《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37、被迫离乡（1）

　　许东泽听见尹文平坠落的声音也被骇了一跳。河道里传来的惊呼和许东宝恐惧的神情已经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凝聚目光，顺着尹文平跌落的地方向下看去。

　　只见尹文平侧卡在两块大石头的夹缝上，一只手掉进了缝隙，另一只成爪状，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只是这只在抻在外面的手自腋下已经全部骨折变形，回翻在脊背上。他的头斜斜的耷拉着，像是失去颈椎的支撑。头发倒竖，沿着发尖滴落的血点淅沥不停。他的眼睛紧闭，双颧和两颊被擦出大面积的血痕，猩红显眼。皱巴巴的眉头还来不及舒展，想是疼痛没传遍全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晕厥。在热辣阳光的照射下，他的嘴唇已经变得惨白。实在让人觉得他已经和死人无异。

　　最先摔下去的尹文志又惊呼了一声：“快去叫人！快去叫人！”站在岸上观望的三个同伙像接到命令的士兵，头也不回的奔走了。

　　许东宝赶忙把手里的铁棍丢进一旁的草丛里，向后退了两步，看着许东泽问：“三哥……他……尹文平……是真摔死了吗？”

　　许东泽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河道里的尹文平，脑子一片空白，就连身上的血液仿佛都已经冻结，他的脸色慢慢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嘎声回了一句：“是……”

　　许东宝在听到这个答案以后，猛一转身，跳进身旁的秧田里，飞也似得逃跑了。等许东泽转头看时，他已经跑的无踪无影了。

　　许东泽站在原地，紧握着双手。鼻尖的汗珠沿着人中流进他的嘴里，他也感觉不到苦和咸。他在沉思，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还是行动了，他沿着来时的河埂往回跑，越跑越快。河道里的尹文志以为他要趁机逃跑，提高了声音威胁说：“你跑吧！反正我认得你家在哪！你把尹文平弄死了，你休想跑得掉！”

　　许东泽虽然听见了，但并没有理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跑，跑了大概三四百米，他的脚边就出现一条用石头砌成的石梯，直下到河道。他沿着石梯下到河里，又开始往尹文平躺着的地方跑。

　　尹文志的腿几乎跌断了。在尹文平没摔下来之前，他的确害怕许东宝会在岸上朝他掷石头，所以他就装出一副全身散架的痛苦模样来。尹文平摔下来后，他着实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就高声呼喊起来，想吓吓许东泽兄弟两。果不其然，他兄弟两个一前一后的逃跑了。岸上的人看不清尹文平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他却瞧见尹文平的上身虽然磕伤了，但腹部仍旧是一起一伏的。他故意说尹文平已经死了，一来是为了吓唬许东泽兄弟，二来就是要自己的同伴回去夸大其词，最好把全世界的人都叫来看看他们的惨样。他正想试着站起来时，却听见身后有跑跳声传来，他豁然回头，这个人几乎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他又变得紧张起来，嘎声说：“许……许东泽？”

　　许东泽看了尹文志一眼，并没和他解释。径直跳向尹文平躺着的地方。许东泽一只手穿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朝他腋下穿进，慢慢将他从石缝里提了起来。

　　尹文平像是一条被抖散了骨头的蛇。许东泽刚把他背上背，他又软软的滑了下来。最后许东泽只有脱下衣服把他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背上岸。

　　黄石达已经在岸上等，看到许东泽背上一个满头是血还昏迷不醒的人，他赶紧去帮忙。尹文平被放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他就急问：“东泽，他是？”

　　许东泽大口喘着气，头脸和后背满是汗水。他对黄石达摆摆手，呼哧呼哧的说：“等……等会儿再说……我先去……”话还没说完他又转身跑开了，三五分钟后，他又气喘吁吁的回来，手里抓着一大束蒿枝草。接着他又把这些枝草用手揉碎，挤出墨绿色的草汁滴在尹文平流血的伤口处，暂时止住了血。

　　黄石达见许东泽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急问：“他是谁？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许东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他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尹文平。”

　　黄石达轻轻地倒吸了口气，惊讶的说：“是你弟弟把他打成这样的？”

　　许东泽说：“不，是我。”

　　黄石达的表情更是惊讶，睁大眼睛盯了许东泽七八秒钟，才缓缓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知道你的心不会这么狠辣。”

　　许东泽垂下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我那时没注意，轻轻踢了他一脚，他没抓住就摔下去了。”

　　黄石达又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说：“他是摔下去的吗？”

　　许东泽点头，正想开口再说什么。黄石达却忽然拉起他就要走。他疑惑的看着黄石达，说：“石达你——”

　　“别说话！走！”黄石达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表情也十分严肃的打断了他的话。他被黄石达连推带搡的拉出很远才停住脚。

　　黄石达快速的把停在路旁的单车掉了个头。跨上车后，焦急的向他招手示意，说：“快上来！”

　　许东泽却僵在原地不动，说：“我不能走，他还在那躺着呢。”

　　黄石达一张脸急得通红，大吼：“你用不着管他！不关咱们的事！快上来！走！”

　　许东泽摇了摇头，说：“事是我干的，我不能就这样跑掉！你走吧，这事和你没半点关系。”说着他就要转身回去。

　　黄石达瞬间从车座上跳了下来，冲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呵斥说：“你这人有没有脑子？那小痞子的头骨都裂开了！人家会放过你吗？！你不知道这当中的利害，我来告诉你！人家要么报警把你抓起来！要么就让你赔大把的钱！你家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有钱赔给人家吗？还是你想进牢子里去？”

　　许东泽听完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黄石达说的话绝不是吓唬他，而且这些话一时让他无力反驳。

　　黄石达见他满脸纠结痛苦，叹了口气又说：“东泽，你真不该救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