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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报复(2) ...

  •   第二天早晨还不到七点,大门像被人故意用铁锤猛抡一样。许东丽马上惊醒过来,穿上衣服趿着拖鞋就去开门。门外远远地围站着十多个汉子妇女,都是同村的长辈。他们一个个都皱着眉头,望着许东丽。有些妇女嘴里低声嘀咕:“真恶毒哟。这种事也是人干的出来的吗?”“说不定是得罪了别人,遭报复了!”“遭别人报复也正常,胡翠兰那么讨人嫌……”“小点声说……你们看二丽要哭了,嘿嘿…”这些长舌妇远远地站在一边等着看笑话。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亮开了。门框和地面上的污秽物此时更加显眼,白纸撒的到处都是,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散发出来的气味令每个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作呕。

      敲门的是许明江大伯,他神色慌张的问:“二丽,咋回事嘛?这是谁干的?你爹妈呢?”许东丽看着这么多人都在等她开口,而这些事一时半会又说不清。她嘟嘟囔囔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着急又哭了起来。这时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加肆无忌惮了,什么说法都有。几个喜欢看热闹的人再也忍不住,踏过地上的污块,径直挤进了大门。

      林狗在房间里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站着好些人。许东丽站在人群中,头发散乱,不停地用袖角擦眼泪。一个中年汉子拉扯着她,还大声追问:“你快说啊!说啊!”林狗一看就急眼了,以为是尹文平又找人来闹事,而且还把许东丽弄哭了。他眼角扫到墙边靠着的一把锄头,抓起就冲了过去,喝道:放开!”说着就用锄把打在许明江的背上。另外几个看热闹的也被这个面生而凶猛的小子吓了一跳。急忙往外挤,其中一个妇女打了个蹶趔,身体前栽摔了个狗吃屎,她虽然不是狗,但现在是真吃屎了。

      许明江“哎呦”一声坐倒在地,用手按着背上被打的地方,惊恐地看着林狗。许东丽马上从后面紧拽住林狗,大声说:“打不得!打不得啊!”林狗没有没有理会她,指着许明江骂道:“你们再敢来闹!老子铲死你们!”

      许东丽赶忙扶起了许明江,问说:“明江叔,你没得事吧?”许明江看了林狗一眼,又看着许东丽,问:“他是哪个?”许东丽结巴的说:“他、他是……”

      林狗这才意识到被自己打翻的人居然是许东丽的叔叔。他憋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尽是尴尬歉意。许明江又问了一句:“二丽,你爹妈到底去哪了?”许东丽转身把大门关上,说:“明江叔,进堂屋里坐着我慢慢和你说。”

      堂屋里,许东丽泡了两杯茶水,找出张膏药贴,贴在许明江被打的地方。然后把事情的经过阐述了一遍。到最后,许明江也咬牙切齿地骂:“四宝这个天杀的!愣是要把你爹气死啊!”说着就起身走向许东宝的房间,不一会儿就传来他呵斥怒骂的声音。

      “砰砰砰”又是一连串很急切的敲门声。许东丽去开门,是许丽英回来了,她一脸焦急地询问发什么了什么事。之后两姐妹就抱在一起恸哭起来。

      许明江余气未消的从许东宝房间出来,阴沉着脸。一只手还抚在背上,显然林狗那一棍下手不轻。他和许东丽说了两句话就回去了,让有消息了马上去告诉他。

      许丽英红着眼也奔向许东宝的房间。许东宝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见她进来,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对她笑着招手说:“英子,快过来!我好想你啊!”她站在门口无动于衷,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最终还是忍不住落泪了。但她依旧还是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许东宝看到她这种反常的态度也猜到她一定知道昨天的事。以为她是为她爷爷那些钱才这样伤心的,急忙说:“英子,你爷爷那些钱我会想办法挣回来的!你不要急,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咱们结婚的房子建好的,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许丽英不断地摇着头,泪水像断线的珍珠链一样落下。哽咽地说:“你真的去偷人家的东西吗?”她悲伤的眼神直直盯着许东宝的脸。

      许东宝像是有颗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他慌张。语气中都是恳求之意说:“英子,你先过来!我——”

      “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去偷人家的东西!”许丽英打断了他的话,又重复问了一遍。

      许东宝低着头,不再开口。想用他一贯的沉默方式来化解这个难堪的时刻。许丽英见他不说话,更是伤心。用哽咽到几乎沙哑的声音说:“你太让我心寒了。”她扭头就跑了出去,接着一阵无法掩饰内心悲伤的哭泣声传进许东宝的耳朵里。他瞬间站起来想要去追,腿上的疼痛感顿时让他跌坐在地上。他只有听着那哭声越来越远,伴随着关门的声音终于听不见了。

      林狗和许东丽一个上午都在冲刷清洗大门。十一点的时候大哥许东华的媳妇儿董秀回来了。她让许东丽收拾几件许明德的衣服,再把胡翠兰存在箱子里钱都带上。吃过饭就和她一起去市里的医院。吃饭的时候林狗舀了一碗端去给许东宝,他却把自己紧紧捂在被子里,谁和他说话他也不理。

      他们三个收拾完东西就赶去白沙镇,准备坐车去市里。林狗帮她们把行李塞上车后,就对许东丽说:“我就不去了,你爸认得我。等他好些我再去,免得他看见我又动肝火。”许东丽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就像是要永远分别的爱人,眼里噙满了泪。林狗摸了摸她的头,掏出三十块钱硬塞在她衣服口袋里。她愣是不接受,两人推推搡搡地纠缠在一起,最后林狗柔声说:“你先拿着,要是用不着回来再还给我就是。”许东丽只好把钱收好,眼里尽是温柔的看着他。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姐妹两终于抵达了市医院。走进病房,许东丽就看到躺在床上还挂着针水的许明德也在看着她。许明德的脸像抽筋一样,嘴角不停地咧开又收拢。但他看清许东丽后还是勉强对她笑了笑。昨天之前他还是个精壮的汉子,现在却变成个憔悴无力的老头。坐在床边的胡翠兰,许东华和许东泽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的。特别是许东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一晚上都没合眼。

      许东丽扑到病床边,拉着许明德的手,哭着说:“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病成这样?”

      许明德的嘴角依旧不停地抽动。颤抖的手也握住了她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许东泽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二姐,爸爸这是急性中风,连说话都很困难了。”

      许东丽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许东泽,忙问:“什么是中风?治的好吗?”

      许东泽又说:“可以治好,但是也需要一段时间。你不要急。”他不敢说父亲已经瘫了,所以尽量稳住她的情绪。

      许东丽平静了下来。这时胡翠兰问她:“四宝怎么样了?”不问还好,一问反而触到了她心底的雷区。她像火山爆发一样,奋力地倾泻着自己不满:“你的好儿子要把我们都害死了!昨天来要钱那群人大半夜用粪水来泼咱家的门!还在门头撒鬼钱!这是要咒死咱家呀!”

      胡翠兰的脸唰一下就白了,颤声说:“你乱说!四宝不是把钱都还给他们了吗?他们怎么——”

      “村里好些人都看见了!不信你问嫂子!”许东丽近乎嘶吼。

      胡翠兰看向董秀,想从她嘴里得到证实。董秀皱着眉说:“今天中午我回去的时候门上确实被人用粪水泼过,还有满地的纸钱。我去的时候二丽和……个小伙子正在打扫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宝的臭德行!问他的话他什么都不说!天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闹!”许东丽说到最后都心有余悸。

      胡翠兰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哭:“活不成了!啊…啊…活不成了…”董秀赶忙去扶着她。许东丽还想再挖苦一番,这时许东泽满脸怒气地捏住她的手腕,呵斥说:“不要再说了!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许东华气的全身发抖,脖子上的青筋条条凸起,恶狠狠地骂:“这个畜生!老子回去劈了他!”病床的许明德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本来就颤巍巍的身体此时抖得更加厉害,抽动的眼角淌出一行行浊泪,流向他的耳蜗里。

      医院里只留下胡翠兰和董秀照看。兄妹三个赶了最后一班镇上的车。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三人往家的方向走,离家越近,空气中的臭味越浓。许东华和许东泽都紧皱着眉。许东丽捂着嘴鼻,说:“中午走之前已经用水冲过三四遍,怎么现在还这么臭?”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急说:“难不成……那些人又来了……?”

      兄妹三个快步的走出巷子,站在距离家门四五米外的地方看过去。虽然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但确实有个人影站在围墙下背对着他们,手里好像还拿着一些长长的白色纸条,看动作像是在往墙上粘贴。

      许东华牙咬的咯咯作响,低声怒骂了一句:“欺人太甚的狗杂种!”然后捡起沟里一块巴掌大的土胚,许东泽也握起了拳头。两兄弟慢慢地向门外那个人影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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