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18、反目为仇（3）

　　许东宝回到自己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到了自家门口，发现大门是敞开的，院里的黑狗狂吠不止，堂屋里的灯还亮着。一阵妇女尖锐的咒骂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中间还夹杂着男人高亢激愤的质问声。

　　他刚跨进大门，堂屋里那个咒骂的妇女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怒骂：“挨千刀的！下手忒毒啊！”骂着就在他的脸和脖子上乱抓。他只感觉到脖子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刮去了一层肉。他伸手挡住自己的脸，身子往后退避。他认识这个母夜叉一样的妇女就是许东林的妈妈李有梅。

　　胡翠兰也冲了下来，拉住李有梅的手。嘴里大骂：“你这发疯的母狗！”李有梅转过身使劲在胡翠兰脸上抓了一把，四道红血痕从胡翠兰的耳根延伸到下巴。胡翠兰双手撕住李有梅的头发，铆足劲往后一扯，李有梅“哎呦”一声就被拽倒在地上。两个妇女扭打成一团，许东丽和李有梅的女儿赶忙去拉架。

　　随后出来的中年男人满脸怒容地牵着一个头被白纱布裹的厚厚的男孩，是许东林和他的父亲许明汉。许东林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许东宝。额头虽然被纱布包着，但是也隐约看得见凸起了好几处肿块，头顶的纱布中间还渗出一圈殷红的血渍。衣服已经换了身干净的，手里拿着半袋水果糖。

　　许明汉看着许东宝怒问：“你干什么把他打成这样？”

　　许东宝不回答，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总不能说是为了包里的钱才把他打成这样的吧？更何况还是一包□□。

　　这时父亲许明德走到他的面前，板着脸呵斥：“你干什么要打东林？还下这么重的手！”

　　面对着父亲的质问，许东宝也焦躁起来，攥着的手不断沁出汗。嘴里低声道：“我、我没注意……”

　　“大声点！”许明德看到他这副样子就腾起一股火来。

　　胡翠兰被许东丽和许东泽拉开。李有梅也被她女儿拉到一旁，嘴里还不断地咒骂着。胡翠兰捋了捋被抓乱的头发，走到许东宝身旁，扶着他的肩膀柔声说：“四宝，你跟妈说，干什么要打东林？”

　　许东宝怯懦地看着像个疯婆子一样的胡翠兰。眼神里有哀求的神色，轻声说：“妈……”

　　“你给我闭嘴！就是你整天护着他！把他惯成什么样了！？连本家兄弟他都下那么重的手！他要是把外人打成这个样子，人家不把他手砍了才怪！四宝！你给我站过来！”许明德指着胡翠兰一顿骂，他自己也被气得不轻。每次他想教训许东宝的时候胡翠兰都要出来护短。

　　许明德说完以后许明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骂骂咧咧的李有梅也住口了。

　　许东宝挪着步正要走到许明德那边去。谁知就在这时，胡翠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拉着许东宝的手就嚎啕大哭起来。在场的每个人都被她这举动惊呆了。许明德脸色铁青，腮帮子咬的咯咯响。就连一整晚都没开口的许东泽也惊讶不已，走过去拉着胡翠兰的手说：“妈！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啊～～我帮你生了那么几个儿女，嫁来的时候你连张桌子都没有，跟你累死累活苦到今天！现在儿女养大了，你就想把我撵走！还要连同外人来撵我！呜～啊～”胡翠兰这番哭诉显然是对许明德说的。许明德此刻脸色更黑，他只是叫许东宝出来把话说清楚。怎么又变成要赶她走？而且还是连同外人来赶她！他简直被她这无理的举动气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许东泽沉着脸厉声说：“妈！你这说的什么话？忒难听了！谁要撵你？”

　　胡翠兰只顾大声嚎啕，他们说的话权当没听见。院里的黑狗越叫越凶，不一会儿，大门外走进两个身上披着衣服的中年男人，都是隔壁的邻居。他们大半夜听到胡翠兰哭声就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许明德已经被气的懒得去解释了，许东泽走了过去和他们说了几句并向他们道了谢。两人才转身回去。

　　胡翠兰依旧坐在地上哭骂。许东泽眼看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走到许东林一家的面前，语气沉稳地说：“明汉叔，有梅婶，东林。我代四宝给你们家陪个不是。他把东林打成这样确实是他不该，回头我爸必定会好好教训他。一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现在已经很晚了，还请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就来带东林去卫生院换药，直到他的伤口全好为止。这中间所有的医药费用我们家全部承担。还请你们看在本家兄弟的份上多多谅解。”这番话说的很诚恳。加上许东泽一脸歉疚的态度，使得刚刚还准备大发雷霆的许明汉缓和了下来，他也觉得许东泽说的在理，缓和了语气对着许东泽说：“还是你懂道理！就这样办吧。”说完有意瞟了一眼许明德，牵着许东林就准备走。许东泽喝止了狗叫，拿出手电筒，说：“明汉叔，我照你们一段路吧。”

　　许东泽返回家时，院里已经没人了。他也准备回房间休息，进了房门，只见父亲许明德坐在床上抽烟，黑黄的脸上勉强对他笑了笑。他好奇父亲为什么还不去休息，正想问，许明德倒先开口说：“三子，快睡吧。这几天你带着东林多检查检查，开点药。明天一早你妈会拿钱给你，别怕花钱，毕竟是咱们理亏。”

　　许东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还要和我说什么吗？”

　　“就这些了，睡吧。”

　　“你…还不回去睡吗？”许东泽一脸疑惑的问。

　　“咳咳…你妈把房间门锁了，我进不去…”许明德满脸尴尬。

　　许东泽又问：“四宝哪去了？”

　　“你妈怕我打他，把他锁在房间里不给出来。这天杀的崽子真是气死我了！问他的话嘟嘟囔囔说不出个所以来！真是要把我气进棺材他才高兴！”许明德提起刚刚的事又激动起来，剧烈咳嗽了几下，感觉被噎着上不来气。许东泽赶忙倒了一杯水来给他。喝下之后好一会儿他才平静过来，摆摆手让许东泽去睡。他依旧坐着抽烟。

　　许东泽也睡不安稳，生怕他又咳起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烟草燃烧的窸窣声和烟味都消散了。许东泽转头回去看了一眼，许明德已经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许东泽就赶忙起了床。他要带许东林去卫生院换药，回来以后还要把水缸挑满，打一篮猪草。家里的事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又要赶到黄石达家帮忙。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二十块钱，显然是胡翠兰昨晚悄悄摆好的，他就骑上单车匆匆出了门。

　　到了许东林家的门外，他叫了一声，接着等了十多分钟。许东林和她姐姐许东燕才开门出来，李有梅在许东燕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就板着脸转身回去了，许东泽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理，许东燕只好尴尬的对着他笑了笑。姐弟两个坐在车后座上，许东燕时不时和他搭话，绝口不提昨天的事。这让他心里更加歉疚，许东燕问一句，他就干笑着回答一句。

　　他们正要准备上大路的时候。坐在后座的许东燕忽然说了一句：“咦……这些人怎么从来没见过？大清早的不会是来偷菜吧？”

　　许东泽听她这么一说，好奇地转过头向右边看去。只见六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朝村里走。他们是从板栗林那个方向来的，沿着菜园中间的小路向村中央进发。他也没见过这些人，他们边走边大声的说着话，当中的一两个人还嘻嘻哈哈的打闹。就回了许东燕一句：“这些人说不定是我们村哪家人的亲戚，应该不是来偷菜的。”说着他用力一蹬，单车拐上了大路。

　　身后的许东燕也没再注意那几个小伙子，只是轻声细语地喃喃说了句：“有两个好像是尹家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