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123、困兽之斗（3）

　　阿东把丽莎护在身后，两人背靠着墙壁，警惕地盯着那个趴在地上呼呼喘气的肥壮男人。阿东开口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男人一边喘气，一边把缠在身上的绳索取掉。嘴里嘟囔道：“打我头……还踢我的狗……我妈要骂我……媳妇儿喂我吃狗屎……说是糖，她跑了！被车碾成一张肉馍馍……狗把她吃了！我也吃了……”他不但没有回答阿东的问话，说话也前言不接后语，根本听不出来他想表达什么，就只顾自言自语。

　　阿东听出这男人的声音还有些稚气，想是岁数不大。再听他言语杂乱无序，猜想这人肯定精神有问题。丽莎自从听见这男人的声音，就忍不住心里发毛，惊恐不已，她的身体紧紧贴着阿东，呼吸也有些急促，低声道：“这是个疯子！”

　　阿东此时也全神戒备，低声回应：“不要怕，我们贴着墙边走，离他远点。”

　　刚一动脚步，那疯子就大吼一声：“打我的头！踢我的狗！”说着就起身朝阿东这边冲来。丽莎惊叫一声，被阿东拖起就闪向一边，那疯子凶狠地冲上来，一头撞空，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一转头，又朝两人扑来。嘴里呼哧呼哧的大叫：“打我的头！踢我的狗！”

　　阿东心下大惊，笃定这人确实是个疯子，寻常人这么狠撞，不说头骨迸裂，早就昏死过去了，他却越撞越勇，语气里竟听不出半点疼痛的感觉。阿东携着丽莎跑到水洼边，因为屋外大雨连绵，屋内角落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踩在水里直发出声响，他刚想开口让丽莎不要跑动，以免暴露所在。突然察觉水花四溅，点点飞击在脸上，接着就感觉肚子一痛，那疯子已经扑到面前，用头把他顶翻在水里了。

　　阿东被扼住脖子，按在水底。由于那疯子身躯肥壮，意识激烈，手上的力气更是巨大，压得他丝毫不能动弹，一股股水流灌进他的鼻腔和嘴里，好在那疯子紧紧扼住他的嗓子，不至于让水呛进肺里。他强憋着一口气，用指节奋力击打那疯子的眼睛，想迫使他吃痛放手。可那疯子就像不知道痛一样，反而手上加劲，越扣越紧。

　　丽莎见阿东被按在水里无法翻身，心里虽然惊惧不已，但更担心阿东被那疯子溺死在水里。慌乱中爬到墙边，拾起两根被锯下来的钢条，朝那疯子的后脑和颈部一阵乱挥乱砸，边叫道：“放开！放开！”她自信已经使出全部力气，最后砸下去的时候钢条居然被震脱手，却也无法撼动这疯子半分。她顾不得许多，趴在疯子的背上张口就咬，一开始咬住他的后颈，可由于后颈平滑，她嘴又小，根本咬不住。她不及多想，往上一蹭，张口就咬住耳朵，用力一扯，那疯子的半边耳垂就被她咬了下来。这回疯子开始有点痛感了，他松开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被咬掉的耳朵，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大叫：“打我的头！踢我的狗！”接着双手又扼回阿东的脖子，死死将他按在水底，丝毫不理会身后的李丽莎。

　　阿东在那疯子松手的瞬间急忙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伸手去腰间摸那把短式手枪，事已至此，只能开枪打死这疯子，不然非被他活活按死在水里。可他没想到，这疯子被丽莎咬掉耳朵以后居然只是当痒痒摸了摸，完全当丽莎不存在，只把怒气都撒在他身上。要不然怎么说这些人是神经病呢？行为完全无法捉摸。他拔枪的手也被紧紧压住，动弹不得。他明显感觉这次扼的力度更大，几乎要把他的喉结压碎了，水流无孔不入，全钻进他的鼻子、嘴巴、耳朵和眼窝里。他全身力气即将耗尽，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忽明忽暗，神智也逐渐模糊不清，死亡感近在咫尺！

　　丽莎只觉得嘴里满是咸臭的血腥味，阵阵反胃作呕。她性子里的刚毅和果断在这时开始突现。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再爬上去撕扯，而是再次爬到墙角，抓起那把阿东平日里用来锯钢条的锉刀。那锉刀的把手用棉布裹着，另一端经过的长时间的打磨，早已磨得尖锐锋利。她知道，如果不制服这疯子，不但阿东会被扼死，自己早晚也难逃厄运，甚至还要受尽凌辱。克服心理上的恐惧之后，她毅然决然提刀向前，脑海里只有一个坚定的意念：“我和阿东都要活着出去！”之后就再无杂念，提刀朝那疯子的后颈猛刺下去！刀刺入肉，无声无息，深没至柄，一把二十多公分长的锉刀刀身全插进那疯子的颈部，只剩个刀把突兀在外。那疯子身体一僵，直昂昂的扑倒在水洼里，一动不动了。

　　阿东从水里翻爬起来，不停地咳嗽呕水。丽莎突然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恸哭道：“我们答应李满瑞的要求吧！他要什么都给他，让他放我们出去。我们出去后从头再来。别在这受煎熬了……呜呜呜。”

　　阿东怒喝道：“不行！如果顺他的意，那我们岂不是白白遭这些罪了！”他还想再说，却察觉丽莎已经在他怀里抖成一团，显然是害怕已极。也难怪，被关的这些天，对她身体和心灵来说都是一次极大的煎熬，加上今晚的惊吓，她坚固的心理防线终于土崩瓦解了。他顿时心疼起她来，把她紧紧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哪怕我死了，也要保你安全出去。”

　　丽莎把他抱得更紧，摇头哽咽道：“要出一起出，要死也死在一块。你不准离开我！”

　　风雨呼啸不止，一道蜿蜒的闪电过后，炸雷声瞬间将世间所有的嘈杂通通淹没。一会儿过后，雷声远去，铁皮窗外忽然有人连声轻唤道：“东哥……”

　　阿东精神大振，终于盼来小毛弟，他牵着丽莎走到窗边，推开铁皮窗，只见小毛弟缩在一件雨衣里，头脸均被淋湿，却笑嘻嘻的说：“对不住了东哥，这两天李满瑞的看门狗看得紧，不然我早来了。”

　　阿东忙道：“不碍事，能进来就好，你小心站稳。”

　　小毛弟一手抱着水管，一手从腰间递进一个个裹得紧紧实实的袋子，说：“这些都是你让我带的东西，你还要什么？我明晚给你带来。”

　　阿东把东西一一接了进来，贴近窗口道：“毛弟。我知道你有过耳不忘的本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林狗听，让他马上着手去办。我能不能出去，就仰仗你们了。”小毛弟重重点了点头，不再笑嘻嘻的，把耳朵凑近窗口，集中心志听着阿东交代。

　　阿东说话简明扼要，没一会儿就把事情交代完了。接着又伸出手，指向窗外说：“从这里看下去，那个地方有个土坑，你记住位置。明天让黑虎带个人去挖挖看，石头下面有个袋子，让他把袋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看完就把袋口扎死，石头放回原位。你记住袋子里东西的模样细节，不要漏了，然后你再来告诉我。”

　　小毛弟闻言去了。阿东站在窗口边出了一会儿神，才把送来的包裹一一拆开，除了手表、刀具、火源、药品和压缩干粮外，还有一袋女性的贴身衣物和生理期用品。他先把干粮掰开，用刀把捣碎，和上清水，调成一碗糊，递给丽莎：“干粮太硬，怕你胃受不了，喝糊糊吧。喝完换身干净衣服。”说着又把那袋贴身物件也递了过去。

　　丽莎前后接过，试探性地朝袋子里摸了摸，摸到了一些柔软的贴身衣裤和纸巾，她脸上一热，随即心头也热了。她把糊糊凑在嘴边喝了一口，是粮食的香甜气息，再没有馊臭腐败的味道了。她不禁又潸然泪下，除了已经过世的父亲，这世上也怕只有阿东还这么在意关心她的身体了。一时间，感激和感动同时萌生，爱意再次涌现。如果先前阿东是她心灵上的依靠，那么从现在开始，阿东就是她心灵上的需要。她已经深刻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她哭着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原来是我不乖……我以后一定……一定……”她本想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你的妻子，好好爱你。’但终究还是因为害羞和激动，一时难以启齿，却在心底已经默默下定了决心。

　　阿东却不以为意，吃了一口干粮，嘴里咬得咔咔直响，淡淡地说：“没关系，我答应祥叔要好好照顾你的。”

　　丽莎喝完了糊糊，满心欢喜的抱着干净的衣服走到昏暗的墙角准备替换，刚把上衣解开，突然！一只粗糙肥大的手掌就牢牢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惊叫一声，急忙跺脚，想甩脱那只手，可那只手就像铁钳一样，根本甩不脱。紧接着，一个沉闷粗重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打我的头！踢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