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109、结婚（1）

　　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郭威出警归队后，换下警服，买了几瓶酒和一大兜下酒菜就径直来到裁缝店。阿东正在房里看书，听古俪说郭威来了，就放了书本出来和他相会。两人在后厅的单间里坐定，郭威倒满两杯酒，吃了几颗花生米，才说：“董得权的双手被人剁了。今晚我们去的时候，他趴在地上已经没知觉了。还有他弟弟董得财，左手也整个的也被砍断了。”

　　阿东皱了皱了眉，眼里若有所思，抿了一口酒道：“以那些混子的作风，剁了他们的手不算，回头肯定还要让这两兄弟受尽屈辱。”

　　郭威道：“那也是他活该，要是你不揭穿他，他对付李满祥和李丽莎不见得就仁慈，说不定还会更残忍，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是最不值得可怜的！”

　　阿东又抿了一口酒，问道：“他两兄弟现在在哪？”

　　郭威道：“我们去的时候通知了急救中心，他两在市医院呢。”

　　阿东一口气把酒喝完，起身道：“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说完就离开席位，回房穿了外套，提了一个黑色袋子就匆匆驾车直奔市医院。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打听到董氏兄弟所在的病房，毕竟两个断手的人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他来到病房外，只见董得财远远地坐在过道的板凳上抽烟，只见他左手齐腕而断，伤口被白纱布包裹着吊在胸前，结头处还有一滩殷红的血渍印出，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胡茬遍布，整个人显得憔悴而衰落。

　　阿东没有走近，而是委托一个护士帮忙把黑色袋子递过去，眼见董得财接过护士手里的袋子，他才返身下楼，驾车离开了市医院。

　　董得财手里握着袋子，越看越觉得眼熟，猛然记起这就是他前段时间挂在阿东房门上的袋子。他起身左右张望，想寻找阿东的影子，可空荡狭长的走道里除了他和一个推垃圾车清洁员以外，再看不见任何人。他坐下打开了袋子，看见几捆钞票中间夹有一张白纸条，纸条上写道“过往情义已断，再无相欠，速速离去。”字条虽未署名，但他知道这是阿东的的手笔，简明扼要就是阿东的行事作风。他鼻头一酸，眼泪簌簌而下，埋头恸哭流涕起来，那清洁员从他身旁走过，见他一个大男人哭的呼天抢地，不禁脸露鄙夷之色，推着垃圾车慢慢走远了。

　　阿东回到裁缝店，却见林狗来了，他一见到阿东，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快跟我去一趟，祥叔怕是不行了！”

　　阿东以为林狗会带他去医院，结果却直奔祥叔家而去。一进门，他就看见祥叔斜倚在一把老式的木椅子上，双目微闭，身上盖着一条棕色毛毯，膝盖位置放着一沓照片，黑白彩照都有，头一张是黑白照，照片上一个男人怀抱着一个婴儿，一个女人挽着男人的手站在一旁，满脸幸福洋溢，显然是一张全家福合影。小萍正蹲在一旁点燃一盘檀香，轻轻用手扇了几扇，使得香气迅速扩散开来。

　　祥叔睁开眼，微微一笑，眼里又出现久违的慈和之色，说：“坐吧，别干站着。”

　　阿东看祥叔神态悠然，并无异状，先松了一口气，悠悠地瞥了林狗一眼，心说：“这不是好好的吗？哪像快不行的样子？”

　　林狗也一脸茫然，耸耸肩撇撇嘴表示无奈。祥叔看着阿东，笑道：“是我让宗阳跟你说我快不行的，你两都坐下吧。”

　　阿东和林狗依言坐下，小萍给两人倒了茶水，又将祥叔膝上的照片一一摊开，摆放在阿东面前的桌子上。阿东看着这些照片里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那个婴儿，几乎从小到大都有照片记录，看到第三张时，他认出了这都是李丽莎从小至今的照片。

　　只听祥叔淡淡地说：“那第一张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莎莎的妈妈。”

　　阿东再次把目光挪回那张边角已经有些泛黄的黑白照片上，只见丽莎的母亲笑颜如花，唇齿白净，眉眼之间透着一股自信高傲之色，气质毫不逊色于那些港片小姐。丽莎继承了母亲大部分的容貌特点，是个标准的美人儿，或许再过得几年，她的气质就能跟母亲比肩了。“伯母的气质真好。”阿东这句赞叹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祥叔眼里充满了自豪的神色，随即笑道：“是啊，莎莎现在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阿东看了看祥叔的脸，见他一双眼睛也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当下满腹疑团：“为什么祥叔要给我看全家福？还特意让我看丽莎的母亲？我刚刚明明夸的是丽莎的母亲，他怎么又把话头挑到丽莎身上？祥叔到底有什么用意？”

　　祥叔看出了阿东眼里的疑惑，仍旧淡淡一笑，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给你看这些？”

　　阿东也回以一笑，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正在为这事儿纳闷呢。”

　　祥叔缓缓收起笑意，神色变得肃然起来，说：“我想你当着莎莎母亲的面，答应我一件事。”

　　阿东心头一紧，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直升上来。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照片上莎莎母亲的脸，只觉得那张脸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预感到祥叔接下去要说的话肯定不是叙叙家常这么简单，他转眼看着祥叔道：“叔，您有事吩咐就是，我自当尽力而为。”

　　祥叔道：“我要你答应我，往后好好照顾莎莎，就这么一件。”

　　阿东惊疑不定，听祥叔的口气，这话大有一语双关的意思。他硬着头皮答应道：“这个请叔放心。莎莎我一直视作亲妹妹看待，自会尽心照顾。叔也要养好身体才是。”

　　祥叔的目光和语气瞬间变得坚定，说：“我是要你娶了莎莎，没让你把她当妹妹看待。”

　　阿东脑子里嗡的一声！祥叔这句话是他无论如何也始料未及的。他嚯地仰起头，眼里尽是不可置信，道：“叔！这……这可不行啊！”

　　祥叔厉声问道：“为什么不行？难道莎莎配不上你吗？”

　　阿东冷汗直冒，忙摇头道：“不！是我配不上莎莎！望叔收回这件事。至于别的，我定当全力以赴，绝无怨言。”

　　祥叔舒缓了一下脸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阿东，你不要以为叔老糊涂了，这件事我已经在心里筹划许久。上次你被董得权陷害，我起初心痛不已，想着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可你又救了叔一次，那时我就下定决心，非要你做我儿子不可。你别看我现在还能好端端地跟你说话，其实我连下地走路都难。哎……东啊，叔的身体捱不了多久，没几天活头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莎莎这孩子，她母亲死的早，她从小跟着我东奔西走，虽说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但别的孩子有妈疼，有兄弟姊妹帮扶，而她什么也没有，在这世上，她就只有我一个亲人，现在我也快要去了，要是不能给她安顿一个可靠的人，那我死了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她的妈妈啊！咳咳……”说到这里，他因一时心神激荡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连泪水也随之而流出。

　　阿东这才看清，这个垂暮老人一次次被病痛和精神压力折磨的奄奄一息，几乎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一直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或许正是丽莎还未有个归宿罢了，所以他才迟迟不敢倒下。小萍双目含泪，一边帮祥叔拍背顺气，一边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阿东。阿东顿感压力无比巨大，像是两座大山就横压在他脊背之上，连喘息也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