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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如果 ...

  •   临近天明时,他把何沾从沙发上抱进了卧室,给她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他决定按兵不动,自乱阵脚是要不得的。
      两个小时后,何沾头疼欲裂地走到客厅时,又闻到一阵饭香,还是熟悉的软饼的味道,这么多年了,他毫无长进,只会做这个。
      “醒了?快去洗手我们吃饭了。”
      丁岫走过来把她推到了卫生间里,六年来他的话从未如此密集过。
      “你昨晚喝醉了,又哭又闹的,还把我手给咬破了,以后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何沾也忘了自己昨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现在她一边洗漱一边一脸平静地听着他的喋喋不休,等着他铺垫完进入正题。
      终于,丁岫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亲热地挪过来从背后抱住她:“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最近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吗?”
      何沾从镜子里看着趴在她肩头的丁岫,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我昨晚洗澡了吗?”
      丁岫一愣,随即又把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掩盖着心里的慌张。
      “你昨晚喝的都站不住了,我给你擦了一下。”
      “那为什么我脸上的粉底还在?”何沾在自己的手上闻了一下,又把手举到了丁岫的鼻子前,“什么味道?”
      丁岫先被问得不知所措,被这不明其意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他只能低头闻了一下,诚实地答道:“牛奶味儿。”
      “因为我刚用的洗面奶是牛奶味,可我身上满是酒味儿,你给我擦哪里了?”
      何沾把丁岫推开,片刻又把身上那件睡衣扔了出来了,她再也不要穿这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给她套上的衣服了。
      洗完澡出来的何沾一脸愠怒地坐到餐桌前,等着丁岫把饭给端上来。
      她努力地回忆着昨晚的场景,除了记得好像碰到了梁倦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看丁岫这个样子,自己肯定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如此殷勤。
      但饵料在她的手里,即便说了什么,她也不怕。
      丁岫果然把餐食端上来了,以往他都是等着吃的那一个。
      他夹了一块软饼放在何沾的盘子里:“昨晚你喝醉后动的厉害,就……”
      丁岫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了,何沾举着那块咬了一口的软饼看着他,当着他的面把嘴里的那一口吐在盘子里:“丁岫,我鸡蛋过敏,你忘了吗?”
      丁岫哪里会记得这些小细节,他心里一团乱麻,做饭时完全是凭着本能,甚至都忘了自己放了哪些材料。
      “啊?有鸡蛋吗?”
      何沾愤怒地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又把两个西红柿冻在了冰箱里,转身进了卧室,开始梳妆准备上班。
      丁岫没再跟进去,他方寸大乱,不懂这些暗示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何沾则痛快得很。
      “与舒,我今天买两瓶酒回去。我都不管他整天藏烟,他凭什么管我喝酒!”
      “好啊。”周与舒靠在椅背上,“找了两个人跟着他,先找出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这两天他心里肯定七上八下的,说不定还会主动提分手。”
      “你会因此放过他吗?”
      “当然不会。”
      “财产整理好了吗?”
      何沾点点头:“我昨天下午算了算,他这些年最大的开支就是给父母买了套房子,剖去购房款,手里最多最多还有五十万,名下还有辆六十多万的车,还是我父母出的钱,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房、车呢?”
      “房、车都是婚前财产,都是我爸妈给我买的,一直落在我名下。”
      周与舒见情势明朗,忍不住又开始打趣起她来:“你爸妈是真有钱啊。”
      “我祖上三代都在这座城市里奋斗,家底自然是殷实的。我爸妈从小就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我,顺便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何沾越说越气,重重地把勺子摔在碗里,饭粒都因为她过于激动的动作而溅到了便当盒外。
      “他全得给我还回来!一点儿也不给他!我父母辛辛苦苦挣的,凭什么给他!”
      “不生气不生气啊。”周与舒在她气鼓鼓的脸上安抚性地摸了两下,继续冷静地跟她分析道,“我问过律师了,他虽然是过错方,但起诉离婚的时候法院并不一定会判他少分甚至不分财产,所以你的财产也要尽快转移,别让他再把你的钱给分了去。”
      “我全转移出去,还要分他的那五十万!还有那辆车,我也得想办法要回来!”
      “而且要看着他,别让他察觉到蛛丝马迹,如果让他把这些钱给转移了,到时候法院一清点共同财产,连个屁都没得分了。”
      “我知道,做完这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跟他翻脸的。”
      如她们两人所料,丁岫的心里确实是七上八下的,直到那个可以称作是女孩的人满脸轻松地跳着圈的来接他下班。
      “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了?”女孩从车后座里钻出来,一把抱住丁岫的脖子,低着头在他的脸上亲热地蹭。
      丁岫紧张地看了一眼窗外,赶紧把车窗关上了。
      “我妻子好像发现我们的事情了。”
      “那你就跟她离婚啊,反正你也不爱她。”
      小女生想也没想就说道,她看丁岫半天没说话,又天真地建议道:“你跟她离婚,跟我结婚吧,我好想每天跟你住在一起,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世上的事要都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也没有那么困难啊。”
      丁岫没跟她说自己正处在升职关键期,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秋天又能够得到晋升,如果这个关键的节点跟何沾之间发生婚变,那么何父肯定是要刨根问底的。
      他现在的领导都是何父当年的下属,更何况何父才刚退下去一年,单位还有返聘他的想法,在单位依旧有很强的话语权,千万不能够自断前程。
      “你陪我去逛街吧,我周一可要正式去报道了,想买两套职业一点的衣服。”
      丁岫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三千块钱,在她头上摸了两下:“自己去买,我今天得回家吃饭。”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陪我啊?”
      “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下个月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正好我有个出差任务,到时候带着你一起去。”
      杨婷是三月份校招的时候丁岫亲自招上来的,本来他是不参与招聘面试的,可那天三面的面试官突然晕倒被送到了医院,他是部门的副总,自然就顶了总经理的缺被临时拉到了面试的考场。
      按理说两人是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进展的,杨婷要毕业答辩通过后拿到毕业证,也就是七月初才能正式入职,可他们三月中旬偶遇了。
      青春又张扬的杨婷遇到了沉稳又成熟的丁岫,对方的世界对彼此来说都是别样的风景,丁岫告诉她如何在社会上立足,而杨婷给丁岫紧张又谨慎的世界带去久违的活力。
      而他们沉浸在快乐里的时候,何沾还未从流产的抑郁情绪中恢复过来,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总是在半夜惊醒,时不时地还要痛哭一场。
      她能从流产的阴影中走出来,多亏了周与舒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陪着她。
      而丁岫那天出差回来之所以慌不择路地提辞职,是因为他俩终于有实质性的进展了,他从酒店里醒来看到躺在他枕边的杨婷时,心底一片凄凉,彻底越界了,无法挽回了。
      他脑袋不清不楚的,又做了亏心事,慌不择路的时候就想逃离,逃离何父的手掌心,逃离所有让他担忧恐慌的一切。
      他恐惧何父。
      何父是典型的大五官长相,一双牛眼,一双粗眉,一个大鼻子,一个大嘴,还有一对尖利的招风耳,嗓门洪亮,身姿挺拔。
      本身就是极具威慑力的长相,可最吓人的还是那双历经世事的牛眼,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幸好何沾长得不像他,而是随了母亲的清秀,可眉宇之间依旧有何父身上的傲气,有时候一生气一瞪眼,丁岫竟然能从何沾身上看到何父的影子。
      当年何父极力阻止何沾跟他成婚,可拗不过刚长出翅膀就急于飞的何沾,他们还是结婚了。
      结婚后,何父就把毕业签了小建筑公司的丁岫推荐进了这家人才济济的大公司,所有毕业生挤破脑袋才能进来的建筑公司,何父只写了一封推荐信,他就顺利入职了,收入也跟着翻番。
      前两年他痛苦且迷茫,才不配位必有灾殃。
      何父更是看不下去他在公司里这么丢自己的人,于是就让他每天下班后回家,手把手地带教他,给他上课,提升他的专业能力,教他如何在公司里周旋。
      久而久之,他慢慢地如鱼得水起来,加上他肯学敢干,这两年也干出了点成绩,何父这才对他稍稍满意了一些。
      但何父一瞪眼他还是会被吓破胆。
      何父于他就是洪水猛兽,他只是一只受惊过度的绵羊。
      出了事之后,他第一时间想的便是逃跑。
      但他还是禁不住小姑娘杨婷的热情攻势,老实了几天后忘不了偷欢带给他的刺激与甜头,便再次沉溺了。
      不过他做的更隐秘了,直到昨晚被醉醺醺的何沾吓了一道。
      他摸不清何沾到底指的是什么。
      而何沾安排好一切后也有顾虑,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父母。
      “当然要告诉!他有今天多亏了谁?要不是你爸爸那两年每晚给他开小灶上课,就凭他那个资质,能有今天的成就?”周与舒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再想想吧,当年他们极力反对这桩婚姻,我没有听,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后悔当时没听父母的话了吗?”
      何沾摇摇头,带着一丝惆怅和苦涩,可却又极其坚定。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他当时给了我一个很宽厚的肩膀,我确实心动了。从小我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他是唯一一次,选错了我也不后悔,我们是相爱过的,我不想否认。”
      何沾的结论没错,丁岫是爱过何沾的。
      从那次大街上看到她跟别人吵架落了下风之后,就对她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以至于何沾在小吃街抱住他说“我们结婚吧”时,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答应之后才发现原来何沾的家境那么好,好到让他必须得踮起脚仰望才行。
      他就是普通的小康家庭,从小不缺吃少穿,但也不是能够坐吃山空的富裕家境。
      所以在看到何家父母如此轻易地在何沾工作单位旁全款买了一套三室之后,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也想过退缩,可又舍不得,不知道是舍不得以后优渥生活的诱惑,还是舍不得何沾。
      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折磨着他,直到出轨后他还是没能想清楚。
      但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对何沾的感情不如以前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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