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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对峙 ...

  •   丁岫如保证般地那样,天一亮就去找杨婷了。
      可事实并不如想象般顺利。
      最后丁岫给她转了二十万块钱,先稳住杨婷,让她保证这段时间不再纠缠,否则就让她彻底离开公司,让她在行业里没有立足之地。
      在威逼利诱下,杨婷不得不同意了。
      初入社会的小羊羔跟丁岫这种老油条相比还是嫩了点。
      而何沾在拿到保证书之后就更不回家了,之前还会编个理由,现在连理由都不编了。
      她也不去找梁倦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意识到自己要跟丁岫离婚之后,就有点害怕再见梁倦了,害怕自己真的会无可自拔地爱上他。
      那就又是一场比死局还要惨的悲剧。
      在酒店里流浪了三四天之后,她在周与舒的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两个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自从跟周与舒住到一起后,她就再也不用挤地铁了,每天就死皮赖脸地蹭车,每天被周与舒揶揄是“落魄小姐黏上贫家女”。
      她就只能得空就做糕点,做完之后再给周与舒和黄杨这两个酷爱糕点的人送过去,再顺理成章地蹭一顿饭。
      一开始丁岫还每天坚持不懈地来找她,可后来何沾实在被烦得没办法,只能威胁丁岫说:你要是再来,我就告诉我爸爸。
      丁岫可怜地看着她:我真的不会再犯了,我错了。
      何沾厌烦拂开他的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总得给我个缓冲的时间吧,让我自己静下来好好想想该如何跟你生活下去。
      于是丁岫再也没来过,就算偶尔来,也只是在远处看着,到最后何沾说你再出现在我眼前,咱们就一拍两散吧。
      丁岫终于放弃了这种监控式的跟踪,这可苦了周与舒,三天两头地要帮他转交各种送给何沾的东西。
      有时候是一束花,有时候是一瓶香水,有时候是一顿晚饭,有时候是一包零食。
      送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何沾喜欢的东西。
      可何沾只觉得难过,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东西,之前就是不肯用心罢了。
      那些礼物通通都被扔进了垃圾桶里,她才不要这样刻意地讨好,早干嘛去了!
      何父何母还是发现了两人的反常,可他们还是发现得晚了点,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分居了,而两人口风又很严,什么都问不出来。
      可老两口肉眼可见地看着自家女儿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何父更是了解到何沾在工作上也是频频出错。
      于是何父何母故技重施,打着照顾她的名义住进了她的出租屋里。
      何沾又没地方可去了,只能去酒吧借酒浇愁。
      半个多月没见的梁倦一直在办公楼外等她,可何沾根本就没有看见,径直走向了一家酒吧,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染上了醉意。
      梁倦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脖颈:“来喝闷酒怎么不叫我?”
      何沾委屈地回过头抱住他,眼泪全部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你知道我难受为什么不来陪我?”
      “我的错。”
      何沾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才半月不见,他也消瘦得厉害。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梁倦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伸手把她圈在怀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无名指,心里更难过了。
      何沾的右手无名指也空了,自从拿到保证书后,她就再也没带过戒指。
      “人是能预感到分离的,你信吗?”
      “我信啊。”何沾伸手捂住他的嘴,抬头哀求般地看着他,“别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我害怕。”
      梁倦把她从酒吧的高脚凳上抱起来放到了车的副驾驶上,带无家可归的何沾回了家。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何沾没有看到梁倦,也没有听到熟悉的鸟叫声。
      “梁倦,梁倦……”
      “你终于是醒了之后先叫我,而不是先去逗鸟了。”
      梁倦提着鸟笼从外面回来,一身运动装扮,阳光又青春,可又跟之前不太一样。
      以前,何沾觉得他一直是个想永葆青春的男人。
      可现在何沾觉得他老了,沧桑了,像个老头。
      “你去干嘛了?”
      “我这半月没在家,把鸟送到朋友家里去了,现在我们回来了,自然是去把鸟接回来啊。”
      何沾没有管鸟,而是扑过去抱住了他。
      “我不要你离开我的视线。”
      “我不离开,以后我有事提前跟你说。”
      两人心知肚明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十分默契地不去问对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不去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只是捂住耳朵蒙住双眼拥抱在一起,根本就不抬头去看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大刀。
      转眼间,就来到了年末,周遭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可根本就掩盖不住笼罩在何家头上的愁云。
      何父何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何沾不说要做什么,也不说心里在想什么,闷着头做她想做的事情。
      一开始还能见到她的人,还像往常一样每周六周天回家,可最近这段日子连家都不回了。
      老两口只有去公司里截她,可截到的是她的人,却摸不到她的心。
      何沾也一改往日的遮遮掩掩,他们来了,她便叫上领导一起去和老两口喝茶。
      渐渐地,老两口也不好意思再来了。
      他们三十年未学会的放手,最后让何沾用这样的方式逼着学会了。
      何沾心里也不好受,可她实在没办法了,年后她要离婚、要辞职、要单干,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挑战他们的底线。
      现在只能给他们一个这样的缓冲,日后接受起来才不会太难。
      这段日子,何沾过得依旧很累,手里的项目几乎都要收尾了,工作量越来越大,只能不停地加班赶进度。
      唯一一个安慰便是梁倦一直陪着她,不忙的时候就来接她下班,两个人一起去吃饭、喝酒、轧马路,忙的时候梁倦就和她打视频电话,两个人一起面对面地加班,时不时地还调侃一下对方累成孙子的狼狈模样。
      何沾最开心的时刻便是和梁倦一起喝完酒,牵着手回家躺在床上醒酒的时候。
      有一次,何沾又喝的迷迷糊糊的,她拉着梁倦的手,手指轻轻地在他右手无名指上摩挲,喃喃地念道:“要是你不骗我就好了。”
      梁倦苦笑了一下,把她抱过来箍在怀里,难过得连呼吸声都重了很多:“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知道了。”
      何沾感觉到了,早就感觉到了,没有证据,只是直觉。
      她非常笃定,根本就不用去求证。
      何沾听着梁倦的道歉,心里的痛楚与苦涩又深了几分。
      “我的道歉是真的,你不要怀疑我。”
      梁倦低头固执地看着她,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他骗人的话太多,所以说真话的时候总害怕何沾不信,总要再加上一句强调自己没有骗人。
      “我信你,可是你知道的……”
      梁倦知道的。
      何沾说下下去了,呜呜咽咽地埋在他的怀里哭了。
      她哭着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之后两个人又默契地什么都没有提,完全这档子事没发生过。
      他们就在这样的默契中日复一日地同居在一起,直到临近小年的那个周末。
      难得的休息日,睡到中午的梁倦从房间里出来,惺忪着睡眼,轻轻地抱住了正在鸟笼前逗鸟的何沾,双手在她的腹部上游离。
      何沾毫不客气地向后捅了一肘:“梁倦,你看你像不像我养的金丝雀。”
      “像,多养我一会儿,最好养到我闭眼的那一刻。”
      何沾生气地转过头看着她:“不许说!我害怕!”
      “不说了,不说了。”
      门铃声响起,何沾拖着还在她的肩胛上亲吻的梁倦,嘟囔着去开门:“你又定什么了?”
      “没有啊。”梁倦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这段日子,梁倦几乎每天都在买东西,今天买束花,明天买瓶酒,后天再买个毛毯,就连周六日睡懒觉的时候都会被快递的敲门声叫醒。
      忍无可忍时,何沾就一口咬在梁倦的肩膀上,威胁道要是休息日再有快递把我吵醒的话,你就架张床去门外睡,烦死了。
      梁倦捏着她的嘴晃了两下,我身上全是你的牙印,再咬人我就专挑周六日定东西。
      何沾哼哼唧唧地钻到他的怀里,又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发泄自己的不满。
      而这一次,他们还以为是快递。
      何沾又拽过他的胳膊咬了一口,松口后才打开了门。
      谁都没想这扇门开之后会是晴天霹雳。
      何父、何母还有丁岫站在门前,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梁父梁母以及拿着手机开始录像的李小蔓——梁倦的妻子。
      何沾根本就不来及反应,只有梁倦还闭着眼抱着她,轻轻地咬在她的肩胛骨上。
      “以后再敢咬我,我就咬回来。”
      “爸、妈……”
      “爸、妈?”
      梁倦疑惑地睁开眼,跟何父对视了两秒后才慢慢地松开口,然后看到了何家父母身后的自家父母。
      他像被马蜂蛰到一样快速地放开何沾,站到了何沾背后半步远的位置。
      他的脑袋里轰隆一下——他跟何沾之间彻底结束了。
      “颜面何在!体统何在!”
      何父拉起何母转身就走,何沾根本顾不得自己还身着清凉的吊带睡衣,连拖鞋都没顾得穿就想跟着往外跑。
      梁倦在她跑出去之前拽住了她的睡衣衣角,那件丝质的睡衣从他手里滑了出去,他就快速地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何沾……”
      何沾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可眼泪涌到了眼眶,张张嘴没有出声。
      梁倦不舍地放开她的胳膊,也张了张嘴同样没有发出声音。
      何沾在电梯关上前挤了进去,在狭窄又窒息的空间里难堪地面对着何父何母。
      “你真是……”
      何父指着她失望至极,最后把身上的中山装外套摔在她的头上。
      外套蒙在头上的时候,她觉得要不然就蒙一辈子吧。
      可何母走过来把衣服从她头上扯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给何沾穿上,中山装的扣子系到了最上边的一个。
      “不让我们插手你的生活,你倒是好好过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跟那种人鬼混在一起,我看你不是长逆鳞,是成心不想做人!”
      何父站在客厅,吐沫星子已经快喷到站在玄关处的何沾身上了。
      她的头深深地低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羞愧的事情。
      “回房间换衣服!”
      她灰溜溜地跑回房间里,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根本就不顾得深究为何那么多人会出现在梁倦的家门前,一门心思在想到底该如何跟父母解释。
      她穿戴整齐出来后,丁岫一身戾气地推门进来了,也跟何父何母一起坐在沙发上,紧攥着拳头抬眼阴冷地盯着何沾。
      她看到丁岫的眼神后也攥起了拳头,在三人面前沉默地对峙着——你丁岫凭什么伪装成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先出轨的人不是你吗?
      “站那儿干嘛?”何母瞥了她一眼。
      何沾坐在了沙发一角,尽量保持冷静:“丁岫,你先回去,咱俩的事情回去慢慢说。”
      丁岫没动地方,直到何父出声让他回家,这件事会给他一个交代。
      “说说吧。”何父铁青着脸说道。
      何沾从手机里把丁岫的保证书拿出来推到二老面前。
      “我俩早就名存实亡了,打算年后离婚。”
      二老看完那份保证书脸色更加难看了,何母更是气得血压直接升了上来,吃完药缓过来之后咬牙切齿地重重拍在桌子上。
      “这混账玩意!”
      “他什么时候出轨的!”何父一边拍打着何母的后背一边询问道。
      “六月份我发现不对劲的,这几个月在收集他出轨的证据,转移资产。”
      “六月份?这个畜生!”何母根本顾不上何沾跟梁倦的事情,心疼的直掉眼泪,“那时候你才流产多久!我跟你爸当时就不同意你俩结婚,要学历没学历,要家庭没家庭,要能力没能力,长得也不算出挑,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就落得这么个结局。他真是个混账啊,比孕期出轨还要可恶……”
      何沾把指责如数收下,当时跟父母闹结婚时有多轰轰烈烈,现在就有多落魄狼狈。
      何父在何母连珠炮似的宣泄中突然起身,何母下意识地拽住他的手臂:“你干嘛去?”
      “我去给沾儿找离婚律师。”
      何父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回来时满脸严肃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我找了你金伯伯,他是婚姻官司方面的常胜将军,愿意出山帮你打这个官司,财产转移的怎么样?”
      “车我已经设计卖掉过户了,之前打到我妈银行卡上的十八万就是卖车款。我俩从结婚后一直是经济独立,我的那部分已经转移完了。”
      何沾感动之余还有心酸,出了任何事情父母都会不遗余力地帮自己,可关系还是这么紧张。
      从小到大她的头顶上就罩了一张不见天日的大网,她奋力要把网挣出一个足够让她逃离的洞来,握着网角的父母年事已高,就只剩下嗟叹、伤心的份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跟家里说啊。这几个月我们就看你又哭又闹,生病暴瘦。我们是你的父母,会不惜一切代价护着你的,不是洪水猛兽!”
      “爸、妈,我只是……”何沾仰头忍着眼泪,她看着二老一瞬间衰老十岁的样子,再也不忍再说重话了。
      她挪动到二老面前,低着头认错:“对不起,我又让你们失望了。”
      “你……”何父指着她,千般情绪万种感情全部压在喉间,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母看着她只剩下后悔了,刚才她又在梁倦的家门口闻到了那股香水味儿,如果自己早点察觉或者坚持不懈地追查下去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去跟那个男的断了,他有家室的。他妻子把我们骗过去干嘛的?就是为了臊你们脸的!”
      何沾点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
      悬在他们头顶上的那把大刀终于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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