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桃桃》燕倾

2、02

　　当晚望山做了个梦，梦到他给吴柘打语音通话，吴柘说了两句望山听不懂的英语，语调非常优美，不愧为当年的英语高考状元。
　　然后吴柘又打回来一个视频通话，安慰望山都会好的，望山能毕业，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好医生。
　　聊着聊着，吴柘就脱去外衣，着了雪白的单衫，对望山勾勾手指。
　　这个充满励志氛围的梦就变得不正经起来，严肃冷淡的师兄也开始OOC。
　　望山醒来的时候还在回味不那么正经的师兄，心里的恶魔嗷嗷乱叫。
　　恶魔很快就被剿灭了，望山被罚去祖宗祠堂里下跪，望家祠堂门口围了一大群嗑着瓜子看热闹的亲戚。
　　原因无他，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望山想过出柜问题严重，但没想过堪比公开处刑。他去外面的世界太久，对记忆中的故土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做的梦也该醒了。
　　望山跪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膝盖跪出淤青，疼在望大海心里。
　　望大海转头看向望爷爷，说差不多得了，小黑屋也关过了，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以前不一样，于是他也以助纣为虐的名义喜提罚跪套餐。
　　父子二人一起跪在一本族谱前。
　　爷爷的说教又臭又长，望大海打了个盹，望山打了个哈欠，然后手杖落了下来，敲打在望山的脊梁骨上。
　　续不上香火，白生白养，应当从族谱中除名，世世代代从医的望家到望山这一代算是废了。窃窃私语飘进望爷爷的耳朵里，他的拐棍落得更重。
　　这条拐杖陪他走过县城大地震，陪他救治过无数伤患，也陪他惩治过溜进诊所的小偷与医闹患者，这么重地落在望山的身上却是第一次。
　　他打得越用力，看热闹的人就越兴奋。
　　这样的体罚持续了几日，望山的身上有部分脓肿，开始发炎发热。望大海偷偷给他处理，膏药和纱布却被望爷爷一再撕掉。
　　望山向来对爷爷服软，这回脾气却倔到离谱，每当爷爷以为他受不了要服软去相亲的时候，望山就会没头没脑地说一句：“我是好桃子。”
　　好像这句话有什么魔法，说着他也不痛了。
　　在望爷爷的记忆里，望山有很多缺点，例如怕伤怕病，怕尸体也怕血，笨拙又懦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像他们望家生出的孩子，最大的缺点还是怕疼。
　　望爷爷摸不着头脑，这怎么能忍呢。
　　围观群众的耐心也已经到了极点，天天看一样的东西，白看都乏味。
　　有人高声喊着，不知羞耻，草py的，打死算了。
　　这人话音刚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疑似被人踩了一脚，却不知道是谁踩的。
　　人群被拨开一条小道，身着白大褂、戴细框眼镜的青年走到望山身前。
　　“望山，我来晚了。”吴柘蹲下身，把全身没一块好肉的师弟扶起来，扫了眼望山的惨状，轻声叹气说，“我来接你回家。”
　　望爷爷的拐棍敲在石板上咚咚作响：“什么回家，他家就在这里！”
　　“真正的家是不会让他受伤害的。”
　　吴柘全程没看他一眼，老人家的拐杖高举到空中，随时落下来打到吴柘头上一般，吴柘却不以为意，一副我自巍然不动的气场。
　　望山觉得吴柘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本来又美又帅，现在还高大伟岸，可靠得如同白文鸟紧贴着的白色大鸽子。
　　吴柘这么一来，所有人都“得救了”，摆烂的继续回家摆烂，打工的继续回去打工，顺势下了台，结束一场闹剧。
　　“梁老师要我接你回学校。”吴柘边看望大海给望山的后背上药，边给望山念课题最新的进展。望山走后的这两个星期，又有个新的实验开始，吴柘觉得望山会喜欢，研究方向也相同。他打不通望山的电话，就先和导师申请了名额，帮忙做起前期工作，等到望山回归，再无缝交接。
　　吴柘的语调和表情很平静，望山也假装平静，心头跳得咚咚咚咚。
　　擂鼓声让他无法克制地笑了出来，把额头埋进了手掌心。
　　望大海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找了个病人找他的借口就收拾药箱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吴柘礼貌地说了声叔叔再见，疑惑地对望山蹙起眉头：“你笑什么，伤口不疼了？”
　　望山又笑了笑。
　　导师要是知道师兄在他心目中的重量，恐怕就不会派他来接他了。
　　望山有些担心父亲会遭爷爷的毒打，望大海却说，老爷子打不到他头上，把他打残了谁来经营诊所，望山才安下了心。
　　回去之后，实验室的伙伴们都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望山，还定期为他突击英语短语。
　　经过和望山关系不错的同学钱业成透露，导师什么也没说，蛛丝马迹都是吴柘自己找的，自掏腰包买的火车票、收拾的两个混蛋后门师兄弟。
　　望山在联系本里留的家庭住址早就过期了，就连望山家也是吴柘一步一个脚印，一家一家问出来的。
　　望山和吴柘聊起这件事，得到了吴柘的回答。
　　吴柘在一系列的寻找师弟的过程中，摸清了他们二人的缘分，原来从小到大，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学校，学长学弟的关系，只是望山单方面的了解他。
　　“就算我多管闲事，你很辛苦也很努力，我不希望你因为能够承受的小事放弃自己的前途。”吴柘斟酌着说，“那句英文是我觉得很有意思的话。让你不舒服，我给你道歉。”
　　“是我自己没第一时间查词典，师兄你别道歉，你做了那么多，相比之下我更惭愧了。”望山差点要把头埋到地板里去，可恶的钱业成把他卖了。
　　吴柘“嗯”了一声，重复一遍：“你是好桃。”
　　望山心跳得更快了。
　　师兄如同福尔摩斯在世，唯一解不开的迷题是师弟隐瞒得天衣无缝的暗恋。
　　人被宠，就会飘。回去之后，吴柘总会找望山一起上课，一起去导师那里，也会一起吃饭，偶尔暴露出小的缺点，例如挑食和洁癖，吴柘去食堂自带餐具，还带碗和盘子，在征得望山的同意后，甚至还帮望山也带了一套。
　　吴柘不喜欢吃充满维生素的胡萝卜，不喜欢吃充满叶绿素的小青菜，看到望山喜欢吃也会皱眉头，完完全全是个肉食系。
　　只有大块的肉才在他的食谱中，配着白米饭能吃三碗，吃完还会第一时间去把碗洗了，和另一位导师带的学生比赛谁洗碗又好又快，内卷也卷到了奇怪的地方。
　　望山一直知道吴柘有这些小毛病，经过时间和专业的洗礼愈发严重，但在望山看来，这些很多医生都有的奇奇怪怪的小癖好，在吴柘的身上变得生动起来。
　　吴柘还给望山检查后背上的伤口，给望山换药，都是提着药箱去的望山的寝室，以一种宿管阿姨查房的口气，让望山脱衣服。
　　至此，望山变得胆大起来，总是找借口让吴柘多留在寝室一会儿。
　　哪怕吴柘走了，望山下铺的床榻上也残留着对方的气息，能让他晚上忘了后背的疼痛，较为舒适地睡上一觉。
　　望山一反常态，不让其他室友随便坐他的床，企图用自己的嗅觉找出吴柘用的香水是什么。
　　唯有用诡计多端才能形容。
　　“师兄！”校园里，望山露出吴柘最爱看的笑容打招呼。
　　每当他这么对着吴柘笑，对方也会报以浅淡的笑意，慢悠悠地从柔软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名字：“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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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