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在古代上小学》晚上晒太阳

18、李宝根

　　颁奖之后，学生们以府县为中心，三五成群四下散了…

　　汀兰县小学的学生们一起见证了比他们还小的郑昭取得了第一名，他们认识这郑昭，比旁个更有谈资，边聊边相伴去西市。

　　却见有一人直愣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同校学长推了推这位老学弟道：“李宝根，怎么不走啊？想什么呢？”

　　其他人皆是揶揄地看着这木桩…

　　这次跟着来冶城游玩的学子，皆是三年级往上的学生，因为一年级二年级的小豆丁行途漫漫，学校也怕照顾不来，不让一二年级的学生跟着。

　　而这次，却有一位二年级的学生跟着，便是他们学校新来的学生李宝根。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十岁上六年级的，也有十一岁上二年级的。

　　其实这李宝根要说学习上还是很有几分水平，他是新来的，本不该苛责，但是全靠同行衬，郑昭入学几个月就跳了五级，李宝根入学几个月就跳过一年级，反而不那么显眼了。

　　再说，这位比他们年纪都大的学弟，为人很有些傲气，平日里并不屑与他们多来往，这次会屈尊降贵来参加游学，盖因这位李宝根想来看看郑昭能考到什么程度。

　　这下好了，郑昭就算其他科目考得倒是稀巴烂，但人家算学厉害，校长直接把他破格升到六年级参加竞赛，嗐嗐嗐，人家现在已经是冶城中学的准学生了。

　　汀兰县小学的同窗们，虽然会感觉酸，但是酸得也有限，毕竟郑昭走的根本就不是寻常路，何苦要拿自己的短处去碰他人的长处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同窗们看到站着不动的李宝根，难免要打趣这只孔雀。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赵宝山的庶兄，赵宝根，他这次来是想混入其中，不打眼地来冶城探听赵家的消息，他们汀兰县也听说了赵家到了越国的消息…

　　赵宝根今年年方十一岁，上头有个姐姐，大他一多岁，他虽名为庶子，但是他母亲王氏得老爷心，他们一家四口常住于沁心院里，反而显得辛氏母子三个才是外人。

　　赵宝根并不是一个笨蛋，他知道是他母亲王氏策划了这次躲祸，一是因为当年王氏正是因为抄家之祸才沦为了三千两赎身的可怜人，二是他和姐姐宝珠这般人才，在云天，作为妾生子，找不到般配得上他们的人家。

　　王氏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两个儿女，赵宝根很清楚这点，而且他自小就对王氏非常信服。

　　他的母亲王氏是临安城里的贵家女子，纵然一朝落难，凤凰变草鸡，但样样不比太太辛氏差。

　　赵宝根犹记自己三岁刚懵懵懂懂的时候，那年太太生的宝山也一岁多了，还看不出痴傻来，快过年的时候，王氏每天让他背一首诗，赵宝根那时候还不晓得背诗的好处，后来他知道了，在去赵家村的马车上，他把这首诗背给老爷听，上族谱的时候，他名字便为宝根。

　　宝根，继承传承的意思，可见老爷对他的喜爱。

　　从此之后，赵宝根便晓得了，想让老爷持续喜爱他们，也需要他和姐姐的努力，在他们还没有长大之前，他们在家里能抓住的，只有老爷的喜爱。

　　因此，赵宝根不用别人嘱咐，便日日读书，后来太太生的宝山痴痴傻傻，更是让老爷的一颗爱子之心，挂在他身上。

　　赵宝根并没有幸灾惹祸，只是在老爷骂宝山的时候，他不说话罢了，说起来，每次看着背不出书的宝山，他都替这个弟弟尴尬。

　　他从来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尴尬。

　　他在汀兰县那个穷乡僻囊里遇到一个他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天才，郑昭盖过了他所有的锋芒。

　　而刚刚，他看到这个天才和赵宝山言笑晏晏。

　　直到今天之前，赵宝根依然觉得王氏是对的，正是因为王氏的小心谨慎，他们赶在抄家之前前往了越国，因不敢带着府里的下人，怕惊动了太太，只带上了老爷的几房兄弟，还有他的亲祖母。

　　王氏的房里有不少好东西都不敢拿走，因此老爷便去太太房里拿了两箱笼金子。

　　这事说来是他们理亏，但是…

　　他知道母亲王氏的心结，做了半辈子的妾，唯有舍弃了太太母子，王氏才能如愿。

　　但王氏最后还是心软了，她带上了宝水，当时赵宝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宝水也是他的妹妹，但是她和宝珠完全不一样。

　　幸好，宝水自己下车了。

　　他们一家早早地到了越国，因是躲祸，他们并不敢往冶城去，老爷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赵宝根隐约知道一些，太太的胞弟在冶城做生意，若是让太太的胞弟知道他们一家躲祸落下太太母子，太太的胞弟必然闹起来。

　　为此，他们跑到了越国最南边怀化府去，在汀兰县，老爷甚至不敢用赵姓，他们便张冠李戴，换了姓，老爷还改回了他以前的名字，现在便叫李永孝，他们的户籍册上只有他们一家四口，旁的一个也没有了。

　　他们一家到了汀兰县，原本夹着尾巴做人，半点不敢透露出自己来自云天，直到有一天，他们从邻居的嘴里听了热闹，吴国赵将军得家眷前往冶城，赐宅三进。

　　老爷便想收拾包袱来冶城，但是被他们的母亲王氏劝住了，那时候王氏是这样对老爷说的：“老爷，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儿，狡兔死，良狗烹，现在越王给赵家优待不过是因为越王想要吞并吴国，还用得着赵家这根胡萝卜去吊吴国里的蠢驴，这样泼天的富贵哪是那么容易享的？过几年便要十倍奉还回去的。”

　　王氏私下却与他说了另一层原因，他姐姐宝珠已经十三，正在相看人家，若是贸然认回赵家，那户籍册上太太王氏又要变成姨娘王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们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背上了坏名声。

　　那时候，赵宝根觉得王氏说得有道理…

　　但是此时，赵宝根犹豫了，纵然他很努力，但是越国的新式教育无不在挑战他过去几年学过的知识，他熬夜苦读，才跳过一级，算学他怎么学也学不好。

　　赵宝根从来没在学习上如此挫败，他仿佛感受到赵宝山学不进去时哐哐撞脑袋的那种痛苦。

　　今天，他看到了赵宝山，通过权力，走上了捷径。

　　是的，他相信这世上有天才的存在，郑昭就是一个，郑昭，是他一辈子无法跨越的鸿沟，但是他不相信赵宝山能获得头奖。

　　他和赵宝山日常在同一个先生底下读书识字，他和赵宝山呆在一起的时间不比宝山宝水呆在一起的时间短，他不相信那个连论语都背不顺溜的赵宝山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变成一个天才。

　　天才应该是注定的，没有半道上的天才，那样会让原本超越他的人妒恨。

　　在赵家南下的这件事中，他们全家都认为是家里的老太太袁氏主导，又因为膝下只剩赵宝山一个男丁，才把这势安外一个傻子身上，也许经过越国的名医治疗，赵宝山变好了一些，但是他绝对不会突然变成另一座他无法攀登的大山。

　　赵宝根忍不住想，若是当时他们没有急着出去躲祸，那么，这样的势，会不会落在他的身上，老太太虽然不喜欢他，但他比宝山中用多了。

　　赵宝根恍恍惚惚走到了拥军坊，他想看看赵家如今的新宅子，但是在坊门口就被拦下来，他又不敢让赵家人知道他来过，因此只能蹲在坊门口，一看到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学生便要向其打听一下赵家。

　　拥军坊的学生们都是些啥人？这群军属们高强度的警觉，哪里会轻轻松松被套消息？

　　拥军坊小学的学生们这样回答：“你是不是其实是想打听赵家的宝山？嗐，今天跟我们打听他的人太多了，我们知道嘛，你一定是很崇拜他的算学能力又不好意思直接打听他对不对？他现在估计领着咱们郝校长的奖金家去了，肯定没空出来见你，兄台见谅见谅啊！”

　　好像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不过同学们也心下暗想，嗐！这个赵宝山这次真是给他们拥军坊挣面子啊！

　　赵宝根听了愤然离去…

　　赵宝山完全不知道他的同窗误把赵宝根当成了他的狂热粉丝，他拿奖金拿到手软，除了这次比赛奖金一百两，学校又奖励了三十两，甚至拥军坊也派出代表，往他们家送了五十两银子。

　　家里一时门庭若市，好些个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上门沾沾喜气，老太太和太太负责接待各家主母，他和宝水则负责接待同龄人。

　　袁氏看着几次上门都碰壁的陈家老太太这次也来她赵家，想着果然家里有人立起来出去走动才能挺直腰杆，她这个孙子比她想象中能耐…

　　辛氏听着一群太太们七嘴八舌讲着颁奖的盛况，一时有些后悔，没有跟着去看看，那时候她的宝山该是怎样的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