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姑娘的白夫君》七步诗

41、反目

　　“之后呢？”灯火透亮的宴客厅内，乌长命率先问道。

　　据他所知，似乎从未听人提起过，阎天寨里，还有一位陆姓寨主夫人。此事，倒是隐秘。

　　白问歌在心里摇了摇头，抬头与玉芽对视一眼：阎天寨之事，他们，好像已经掺合进来了。

　　这个乌大哥，不是对旁人之事毫无兴趣吗？怎么这会儿，竟还主动问起了阎天寨陈年往事的后续发展？

　　看看姐姐，对乌大哥的言行并无半分惊讶的样子……想来，姐姐还是十分了解乌大哥的。

　　玉芽眼中，也有好奇。他虽不甚感兴趣，但，对于几位当家口中的厉狼帮，他却很想多了解几分。

　　他们，究竟是怎样一群人？有着怎样的目的？几日前，为何会围攻姐姐？在他们背后，可还有其他人？

　　“之后？”黑豹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白问歌定睛看向了他。

　　喝了碗酒调整心情，黑豹也不擦嘴，冷哼一声，开口回道：“之后，自然是你们现在看到的阎天寨了。”

　　这黑二当家……不是自己说要给他们讲一个故事吗？怎么现在……

　　“我来说吧！”诸葛司良知道，每次提起这个话题，最难受的，都是二当家。在二当家的认知里，许多事情，本是不该发生的。但……已经发生的事，他们除了面对，根本无力挽回。

　　唉！

　　理了理思绪，他缓缓开口道：“之后，大当家直接找上了厉破天，与他大战了一场。结果……”

　　“如何？”白问歌很想知道。

　　“结果……”诸葛司良低声回道，“大当家被厉破天打伤了。”

　　什么？

　　黑玉芽和白问歌大为震惊！以阎莽寨主的武功，竟然会败给厉破天？那厉破天……当真如此厉害？

　　冷千音难得抬眸眨了眨眼，见乌长命看向自己，她轻点点头，又恢复了方才的姿势。

　　乌长命心里暗笑。音儿啊音儿，有些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事……这种感觉，真好！不过，白小子和玉芽妹妹，可就该伤脑筋了。

　　见几位贵客有些惊讶的样子，诸葛司良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当年，大当家的功夫确实不如厉破天。不仅如此，那时的大当家情绪激动，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败下阵来……实不奇怪。后来，大当家勤学苦练，武功进展神速，一有机会，就去挑战厉破天。直到……”

　　“直到厉狼帮勾结恶岭帮，又一次重创了大当家？”乌长命挑了挑剑眉，大胆开口道，“我猜得对吗？”

　　这回，轮到诸葛司良惊诧扬眉了。

　　“乌少侠……消息倒是灵通。”

　　此事，除了阎天寨人知晓，外人，又是如何得知？

　　“只要留心查探，很多事情，都能寻到答案……我说的，对吗？”乌长命眼神带笑，淡声回道。

　　“嗯。”诸葛司良点头，“乌少侠所言甚是。”

　　回忆往昔，他慢慢说道：“大当家为了保护陆氏，在数次交手都无法解决厉破天后，下定决心，不再出没于江湖之中，只安心在寨内，陪伴陆氏，也亲自教导绝痕武功。”

　　“绝痕？”乌长命挑眉，“他是谁？”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黑玉芽也抬头看向军师，想听听他口中的答案。

　　这个叫绝痕的人，她总觉得，很不简单。

　　“啪——”地一声响起，黑豹单掌拍向桌面，“嗤”了一声，开口说道：“绝痕？他是谁？呵，他就是让我和老四差点儿打起来的罪魁祸首。”

　　又一大碗酒下肚，黑豹抹了抹嘴，不满说道：“若非他，我们阎天寨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果然和他爹一个德行！”

　　诸葛司良微低下头。虽觉二当家所言不妥，但他也无法出声反驳什么。二当家为人单纯，很多事情都是一根筋直来直去的，哪里知道人心的复杂呢？

　　唉！

　　又是一口轻叹。今晚，他都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屠焱单手搭在桌上，食指点了点桌面，开口淡道：“告诉几位也无妨，我哥所谓的错，究竟是何事。”

　　众人闻言，皆看向他，等着听他说出始末。

　　“今日，几位也见到了。我哥受命，要将弯刀堂和罗刹殿之人押送官府……本来是一桩小事，没想到……绝痕却出现了。”

　　停顿片刻，屠焱续道，“绝痕开口，向我哥要了他们，而我哥……说不过绝痕，也是看在大当家的情面上，便同意了。”

　　“绝痕？”白问歌低声问道，“姓厉？”

　　“没错。”屠焱回道，“以前姓陆，后来……回到亲爹身边，就改姓厉了。”

　　厉绝痕？厉狼帮帮主厉破天的儿子？

　　此人，是厉狼帮少主？亦或是……现任帮主？

　　黑玉芽看向屠焱，轻声问道：“照四当家所说，早在我们见到阎寨主之前，那厉绝痕就已经在义凛山上了？甚至……比我和白问歌去的更早？”

　　若真如此，当时她在树林中感受到的异样……就并非是她多想了。

　　屠焱淡淡点头：“我虽不在现场，但玉芽姑娘的推测，十有八九不会错。不然，绝痕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能拦住我哥。”

　　白问歌看向玉芽，眼底，全是关心。

　　他转头看了看黑豹，又看了看诸葛司良，最后，目光看向屠焱，开口问道：“厉绝痕——他要弯刀堂和罗刹殿的人做什么？”

　　那些人全都身受重伤，有些已经被废去武功，有些已成了废人，还有一些，可能休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厉狼帮，究竟有何打算。

　　“白少堡主以为呢？”屠焱反问道。

　　白问歌略一沉吟，刚要回答，却听乌长命悠悠开口道：“估计，是想用那些人，进一步壮大厉狼帮吧！”

　　那些围攻他和音儿的黑衣人，功夫本事，可不算弱。弄回去好生调教一番，不就成了厉狼帮的一份子吗？

　　多划算！这厉绝痕，倒是会做买卖。

　　分文不用，半时不费，就得到了一批训练有素的下属。呵，果然非等闲之辈。

　　屠焱闻言，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只要绝痕的要求还不算太过分，有些事，他可以不予追究。但——一旦绝痕想要越过底线，那他，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黑豹撇了撇嘴，不屑说道：“壮大厉狼帮？呵，就凭那群不入流的虾兵蟹将？绝痕未免也太瞧得起厉破天带出来的一群属下了。”

　　在他看来，如今的厉破天，可是风中残烛，已经完全不中用了。

　　“黑二当家的意思……”不知为何，白问歌突然想起了江湖上的一则传闻。

　　“白少堡主以为，三年前，厉狼帮为何会突然销声匿迹？”黑豹问道。

　　白问歌沉吟片刻，开口回道：“江湖传闻，当年厉狼帮与恶岭帮反目，两帮帮主大打出手，厉破天因此受了重伤……之后，似乎就慢慢淡出了江湖。”

　　“呵，果然是人尽皆知的笑话！”黑豹饮下一碗酒，讽刺说道，“那恶岭帮不自量力招惹了金凤宫宫主，结果，被灭了全帮。而厉破天……和恶岭帮合作，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不得不像只老鼠躲藏起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江湖中的败类，迟早会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

　　黑玉芽能感觉到，阎天寨人对厉狼帮……确切来说，是对厉破天的恨恶。就是不知，厉破天的儿子厉绝痕……他，又是怎样的行事作风。

　　“如果晚辈没有猜错，厉狼帮重出江湖，该是与几位当家和诸葛军师口中的绝痕有关。或许……”乌长命拉长尾音道，“厉绝痕离开阎天寨的时间，就在三年前？”

　　屠焱摇了摇碗中的酒，不饮下，也不接话。

　　黑豹重新拿起一坛酒，没拆酒封，不答一言。

　　诸葛司良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乌少侠果然见多识广，聪明过人。没错，绝痕彻底离开阎天寨，正是在三年前——厉狼帮淡出江湖的时候。”

　　以他们对绝痕的了解，厉破天愿意退隐一事，该是出于绝痕的意思。

　　“莫非……厉破天是在三年前才知晓厉绝痕的存在？”黑玉芽开口问道。

　　不然，以厉破天的性子，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骨肉养在别人膝下。

　　“玉芽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诸葛司良赞许说道。

　　“那厉绝痕呢？”白问歌颇为冷静开口，“他又是何时得知自己的身世？”

　　玉芽的问题提醒了他。厉狼帮三年前消失无踪，如今在武林大会前夕肆意作为——其目的，定不简单！

　　不知为何，对此人，他总觉得要多警惕几分。

　　此问一出，众人反应，皆不相同。

　　屠焱依然不说话，只是手中之酒，却是举起喝了一口。

　　黑豹拆掉酒封，就着酒坛直接大灌一口。抬袖随意抹了抹嘴，他看向白问歌的眼神，带着点意味深长。

　　诸葛司良见了二当家和四当家的反应，在心里摇了摇头，正欲开口，突然，一直趴睡在桌上的屠壮发出了声音。

　　“酒……继续……喝……嗝……我、我没醉……对不起……对、对不起……大家……嗝……”

　　厅内众人，皆看向屠壮。等了半响，没再听见他的声音，他们这才能够确定：方才，屠三当家是在说梦话。

　　这时机——倒是挑得好。

　　屋子恢复了安静，诸葛司良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这件事，还要从八年前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