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名黛玉》张星玥

19、胭脂软泪留人醉

　　温博然如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年末回京城述职，如无意外，会顺利留下来。他自己其实更愿意进入六部，哪怕当个小官从头开始，但四阿哥想让他去理藩院。他试探性发了消息过去，目前暂时还没有下文。

　　不过因为即将调任的缘故，他将手上的资源都整合交出去，换得几个江南的茶园归属权，若能好好经营，也算是一笔巨款。

　　按说这算是升官发财的大喜事儿，但他并不十分高兴，更期待能有儿子的好消息，冲淡家里如今消散不去的阴霾，重回往日的融洽轻松。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只静待着好消息到来。

　　林黛玉在温家住了两日，才算是将前因后果都了解清楚。跟李香香提及此事时，并不会附和她的一些说法。在林黛玉看来，温庭晚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说出去不好听而已。

　　当初张泽旭去书院上学时，也跟着同窗同游画舫，但他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温庭晚分明是以男子的身份进入书院，那为何要区别对待他们呢。虽然林黛玉自己不会去，也没有这么个机会，但却不觉得温庭晚有错。

　　当然，她也能够理解温家人的反应，这个世道对于女子总是苛刻些，若是叫有心人知道宣扬出去，不仅仅是对温庭晚，对整个温家都会是不小的打击。

　　第三天下午，林黛玉总算是顺利进了温庭晚的小院，看到正在书房里练字的她。

　　书桌前的女孩儿身形纤细，穿着天青色的夏装，端坐着写字，面容娴静，举止端庄，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仕女一般，让人忍不住赞叹。“挽姐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是在故意闹别扭，叔叔婶婶他们太紧张了，都怕你想不开呢。”她笑着说道，让春喜守在门口，自己进了屋里。

　　林黛玉也不等温庭晚招呼，径直来到她的书桌前，看着她的字帖。摊在桌上的是李清照的诗集，簪花小楷灵动清秀，赏心悦目。想到自己在温庭阳的影响下字体越发狂放不羁，林黛玉就忍不住有些羡慕，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姐姐的字可真好看，日后我还是多跟姐姐写信吧。”

　　至于温庭阳，林黛玉总觉得他们之间正在，不受控制地慢慢变得疏远。

　　作为男子，他若顺利中举，接下来自然就得专心于学业，毕竟三年后还有会试殿试等着他。若一切顺利，科考入仕，就会迈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跟他一样面临着变化的还有自己，林黛玉想起临行前在家邀请姐姐与自己同行被拒绝的事儿，有些怅然。

　　想来等她到了林霁玉那个年纪，也该考虑婚事，不能如同现在这般想走就走。

　　温林两家交好，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到了年纪还是要避嫌。林黛玉一想到自己跟温庭阳之间日后也会如此，心中闪过些许难过。

　　温庭晚被她的彩虹屁轮番攻击，原本不想说话，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行了行了，偏你嘴甜~”她放下笔，起身拉着林黛玉往起居室带，那边的小炉里咕嘟咕嘟煮着水，她将茶具收拾好，拿出茶叶，行云流水开始煮茶汤，招待林黛玉。

　　“我正关禁闭，条件简陋，可别嫌弃。”温庭晚说着，给她夹了块奶糕，这是桌上唯一留着的糕点，只因为有营养且她不大爱吃，“你该过了中秋再来，阳哥儿跟着伯伯去府城赴考，估计有日子回不来。”她说起温庭阳的时候神色未变，倒叫她对面的林黛玉觉得奇怪，盯着她一直看。

　　温庭晚一抬头就对上她的视线，瞬间明白她眼神里的含义，“怎么，觉得我会恨极了阳哥儿，然后再不提起他？”温庭晚说着，嗤笑一声，“我明白他的想法，也知道为什么家里人反应这么大，无妨，左右我也算是见识过，不亏。”

　　也正是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温庭晚认清自己的内心，她将嫁人这件事儿推后，或者说，她对嫁给张泽旭这个认知产生了怀疑，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了更多的想法。

　　温博然从来都不会对家人太多隐瞒，因此，全家人都知道他之后会考虑去京城。温庭晚觉得或许等她到了京城，还会有更多的可能，在她爹愿意支持自己的情况下。至于为什么被关之后反应这么大，不过也是为了让她娘慢慢适应，接受她的改变而已。

　　有了这么大的收获，也就证明她此行达到最初的目的，那么，没有能够过完一整年，的确是有些遗憾，却不至于让温庭晚太过介意。

　　“那倒是，也挺好。”林黛玉喝着茶，想想，还是问出自己的心声，“不过姐姐出去见识过花花世界，再回来会不适应吗？”她自己去了一趟京城，再回林家都觉得父母的关心过度难以忍受，那么在书院读着书见了世面的温庭晚，真还能继续被拘在内宅里？！

　　林黛玉总觉得悬。

　　不过她的疑虑显然是已经有答案，在她的话音刚落，温庭晚就扬起笑容回答道，“自然是不适应，不过也无妨，左右我爹应该早就预料，等我们去京城应该会好些。”听闻那京城的贵女们大多跟江南的女子有极大区别，满洲的姑奶奶矜贵，待遇比之江南的女子更好些，想来她有更多的施展空间。

　　温庭晚抬眸看看林黛玉，“你去京城这么久，难道没有出去走走？”不应该啊，按说这贾府也是勋贵，多少该受些影响才是。

　　满清入关后，跑马圈地，因为人数不多，大多留在了京城，皇亲国戚肆意的很，哪哪儿都有他们的踪影。温庭晚依稀记得小的时候一些片段，看向林黛玉的眼神中带了些许探究。

　　“外边是什么情况我不大清楚，但贾府的姐妹们的确是很少出去交际。家中请先生给她们上课，来往多数是世交，我课业繁重，拒绝过两回，她们便不再邀约。”林黛玉不知道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再则，老太太年纪大，不好劳动她老人家带我一起。”

　　不过叫她自己选，跟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出门交际，林黛玉也是敬谢不敏。

　　“如此，那还真是可惜。”温庭晚想想也大概能够理解，她出声安慰，“我听爹爹说过，林伯父这一次调任也会回京城去，到时候我们应该还可以跟从前一起出去玩，别怕，到时候姐姐带着你！”就像从前她总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同玩耍的时候一样，带着她。

　　两人聊不到一会儿，那边李香香就派人来请林黛玉，说是有客人造访想让她也去陪陪。

　　温庭晚挥挥手，示意林黛玉赶紧去，“庭阳不在，陌哥儿还小，你就算是代替我们陪着我娘去应付那些人，该给你记一功才是呢。”她笑着点了点林黛玉，“到时候等庭阳回来，让他给你准备多多的谢礼，想来你会更欢喜些。”

　　林黛玉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扬起嘴角，“姐姐惯会躲懒，要是真想谢我，这会儿就该自己准备谢礼，推脱说叫庭阳准备，感觉就不诚心。姐姐还是跟婶婶认个错吧，这关禁闭的日子不好过，我还盼着跟你一块儿出去玩儿呢。”

　　说完，也不管温庭晚的反应，直接出门离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爱喜赶忙追过来，“姑娘，温夫人说来的是位郡主的女儿，所以才想叫您过去。”好歹林黛玉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想来能说上几句。

　　已经听请秋提点过的林黛玉自然是心里有数，顺顺利利应付完。跟着李香香到李清雯的院子里蹭了顿饭，再回房间已经是华灯初上，林黛玉在书桌前摊开一张信纸，提笔给温庭阳写信，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情，也问问他的情况。

　　远在府城的温庭阳却不是如大家所想的那般正努力埋头苦读，他已经将考试涉及的内容都翻来覆去读过许多遍，虽比不上拔尖儿的那波人，但应付一个乡试问题不大。上辈子他曾来过这地方，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总觉得感慨万千。

　　杜文昊的儿子杜兴被他叫来一起，陪着温庭阳逛遍府城的街头小巷，等终于在茶楼坐下来歇脚时，已经累得够呛。他一口气将茶壶里的茶汤喝光，才长长舒了口气，摊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弹，好一会儿才问道：“表哥，等会儿我们去哪儿？”

　　按照前些日子的惯例，是该一起去找家店吃饭。不过着附近好吃的饭馆儿都被他们给吃了个遍，杜兴开始回忆前几日去过的店铺，准备从里头挑选一家。

　　“不了，歇歇脚，等会儿回家吃。”他说的家，是当初温鸿敏在温博然中举后在府城买下的小两进宅子，装修属于玲珑精巧的风格，后派一老奴守着。日子长便由着他种了好些东西，房子因此没有荒败，反倒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住着格外舒心。

　　杜兴挠了挠头，“也行，厨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他爹特意让准备的人，是杜兴从小吃惯的口味，他也挺乐意的。

　　他不爱读书，也不想跟着哥哥做生意，杜文昊想了个法子，跟温博然磨了许久，想叫他到镇江府去好好历练。正巧碰上温庭阳要到府城赴考，他跟着一起听从吩咐，别的事儿不用操心，就跟在温庭阳身边，也算是长长见识。

　　说起来杜兴跟杜文昊性子有些相似，喜好玩乐，也没什么野心，算是憨厚老实的性子。对于这样一个表弟，哪怕没有多少感情，温庭阳还是很愿意照顾些的。

　　“表哥，你这逛了许多日，有什么收获？”这也是杜兴一直捉摸不透的问题，按说马上要考试，大家都在努力学习，巩固知识，生怕因此错过了的正是考试的内容。但温庭阳反其道而行，来了府城后一直在外瞎晃悠，半点儿没有赴考的考生模样。

　　温庭阳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好笑。杜兴只差没当着他的面指责他浪费时间了，不能当做没听见，于是他耐心地解释：“无他，我爹给了我一个茶园，来府城一趟自然得看看这民生百态，才能找到突破口，让这钱财源源不断滚动起来啊。”最后汇聚在他的钱袋子里。

　　并不缺钱但是对赚钱一直有高追求的温庭阳，准备等中举之后就谋划起来。而这个茶园就是他的起步，接下来可都是要靠自己的。他看了看正在吃糕点垫肚子的杜兴，勉强点点头，这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候选人，得着重培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