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之下》橘猫醉酒

4、乌云之下04

　　那之后祝新河再也不敢放任于桥不管，他每天晚上都会打着蹭饭的旗号去他家给他做饭，到后来于桥对他的行为也越来越麻木。
　　于桥不说祝新河反倒觉得自己这种行为不合适，再加上课业越来越紧，于是就早早将晚饭坐好，装进保温桶给他送过去。

　　那一层好像只有于桥一个租客，总之他每次下班后都能看到祝新河抱着保温桶坐在阶梯上等他。在看到他之后，很自然地露出一副阳光开朗又傻里傻气的笑。
　　于桥有时候看见他心情会变好，就会跟着笑两下，有一次祝新河愣愣地看着他吃饭，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终于笑了。”

　　傻！
　　于桥还是觉得祝新河真傻。

　　他习惯祝新河“朋友”般的存在，两人接触领域也渐渐多起来，有时候周末他还会邀请祝新河来他家看电影，一边看还一边躺在沙发上适当聊起北棋的事。
　　祝新河亲眼看着他像心理脱敏治疗般逐渐消磨有关北棋的伤痛，看着他生活渐渐好起来，世界由灰色变为彩色。

　　今天祝新河照常在楼道里等他，于桥觉得这样下去有失礼貌，打算把房子多余的钥匙给他。
　　看到他后祝新河立马笑着站起来，明明隔了几步阶梯，居然让人有种他会热情朝你挥手的感觉，于桥心里笑他傻，往前一步自然而然地开门，“等多久了？”

　　“不久，”祝新河跟在他后面，“猜猜今天做了什么！”

　　“排骨汤？”

　　祝新河摇了摇头：“不是。”

　　于桥有股不好的预感：“鱼汤？”

　　“猜对了！！！”

　　果然，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
　　“不是吧！”于桥配合地耍赖妥协，“你已经连续给我做了三天的鱼汤了哎！”

　　祝新河抱着保温桶，他可太喜欢于桥的这些小情绪了，不用装成熟，看起来也没那么疏离，很好哄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将保温桶抱在怀里：“不想喝鱼汤还有别的，我今天做了很多。”

　　确实做的很多，也不知他在祝新河心里胃口有多大，每次菜都装满得要溢出来。
　　祝新河说:“你的口味我摸不准，就做了很多种清淡的，你看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好了。”

　　“那也不能浪费。”于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
　　祝新河好像一直这样给他做了很久的饭了，菜品的模样从开始的不忍直视到后来愈发像模像样。

　　于桥想知道祝新河做这些菜时什么心情，总之不会跟帮助需要资助的穷人一样。

　　于桥将这些饭菜都吃得很干净，许是不认辜负祝新河的热情，胃口从来这么大过，就连北棋在时也没吃那么多。
　　饭后他将那把多余的钥匙递给祝新河:“以后我不在家你可以直接开门进来。”

　　祝新河表情意外，而后很惊喜地接过钥匙，“好啊！”

　　“……”连装模作样地推搡一番都没有。

　　于桥没心思调侃他，祝新河只知道嗞着牙乐，他眉眼弯得乖巧温柔，整齐的牙齿白晃晃的，让人有股想把手指伸进他口腔搅弄舌头和牙齿的感觉。
　　于桥清了清嗓子:“以后别给我送饭了，我会自己做的，也不能总是麻烦你。”

　　“其实不麻烦，”祝新河把钥匙放进口袋里，“我做多了分你一点而已，我也是要吃饭的。”

　　“那以后我们可以交换着来，我休息时可以做饭送点过去给你。”
　　老是让祝新河这般照顾，于桥真觉得很不好意思。

　　“好啊！”
　　祝新河答应得爽快，过了会儿又想到什么，表情也淡下去，“不过我以后好像是真不能给你送饭了，我带的高三要开始晚自习考试了，好几个班呢！考完当场改卷然后讲解……”

　　“哦……”于桥没觉得有什么，“那正好，不过你忙起来也别忘了吃饭。”

　　“你就别管我了，人是铁饭是钢，这道理我懂，倒是你，我会不定期过来检查的。”祝新河在口袋里捏着钥匙，心情有股前所未有的明朗，“反正你钥匙都给我了，别反悔！要是被我进去抓到，你就继续被我缠着吧！”

　　于桥有些好笑地笑了两声。

　　——

　　话虽这样说，但两人工作都忙，于桥一个月去见祝新河的次数屈指可数，连手机上聊天也很少。
　　至少于桥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家里购置了像样的家具，冰箱里也被填满，再晚下班也会给自己做一顿晚餐。

　　毕竟被祝新河“缠着”的日子，太恐怖了。

　　那天晚上于桥下班早，手里还拎了路边买的烤猪蹄，他打算给祝新河送过去，没想到到家了还没收到祝新河的回复，很奇怪，平时他俩聊天祝新河都是秒回的。
　　不祥的预感自心底而生，于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决定给祝新河打个电话。

　　奇怪……
　　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各种不测的猜想充盈脑海，在于桥想了十来个这样那样的意外之后想也没想就直奔出去，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很难打到，正好祝新河教书的高中离家里不是很远，他就暂时跑了一段路。
　　离目的地越近，于桥的心底就越不舒服，他弯腰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听见路过的行人小声议论着。

　　“隔壁高中据说有个教室塌了，砸到好几个学生呢，还好有那位老师护着，救护车都来了。”
　　“要我说啊就是校领导贪污，政府拨了那么多款下去他却还用几十年前的老教学楼，希望这次的事能给他长点教训！”
　　“看这次出不出人命吧！不出人命他估计还会继续用……”

　　“……”于桥弯腰盯着地面，看见自己的腿大幅度地发着抖。
　　祝新河……
　　心里下意识想起这三个字，他没缓冲多久又朝目的地奔过去。

　　腿脚明显不似之前利索，于桥心里着急，用力加快了速度，果不其然学校的四周围了一大圈人，有些家长堵在门外，着急忙慌地想往里头探去。

　　“不好意思，我们先清理现场看看有没有被压的学生，家长请耐心等待一下。”

　　于桥听见了，行为却不听使唤，他脑袋往里探，着急寻找祝新河的身影。
　　“祝新河，祝新河！！！”

　　保安意思性走到他跟前拦他，于桥低头掏出手机，不厌其烦地重复打他电话。

　　滴滴滴——
　　反反复复的冰冷机械音，让于桥周身的血渐渐凉透，窒息冰冷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半年前的美国，在研究室外的长廊里得知坠机的那一刻。

　　不是祝新河，不能是祝新河！！！
　　他接受不了第二次！！！

　　“祝新河！祝新河！！”

　　“冷静点这位家长！”保安为难道:“目前被压得严重的已经送到医院去了，里面是在善后处理轻伤的，冷静下好吗？”

　　“让我进去看一眼，里面有我朋友……”于桥恍然想起什么，抓着保安的手，“你知道祝新河吗？他是这届高三的化学老师。”

　　“你说祝老师？”保安皱了皱眉，“被送去的没看到有祝老师，您再等等看！”

　　吵着想要进去的不止他一人，于桥不好再缠着保安进去，他看了眼四周紧张的氛围，吊着一颗心安静地在角落等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明明还没得到准确消息。

　　天渐渐黑下来，因为个别家长举报，今晚的晚自习取消，在处理好一切尾声之后学校大门打开，学生像往常一样朝外面走来。
　　学生们在找到自己家长后有序离开，校外等待的人越来越少，祝新河还没给他回电话，于桥眼睛泛红，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手机才在兜里震动起来。
　　于桥条件反射地迅速拿起来看，见到那三个字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心脏却莫名比之前跳动得还快。

　　他点开绿键，嘴角自然而然地卷起一抹弧度，很自然又很温暖。
　　“祝新河？”

　　“嗯，是我！”祝新河似乎刚才进行了一场重大的体力活，说话的气息很不平稳，喘音明显。
　　“看到你好多未接来电，吓得我赶紧回拨过来，怎么了？找我有急事吗？”

　　“……”
　　看来他还没猜到他奔到学校找他的事。
　　于桥知道，要是他不提，关于这场意外，祝新河可能真的不会让他知道。

　　他听着听筒里喘息的气音，不知怎么就起了一种流氓心思，明明知道祝新河刚才应该是在帮忙搬重物，却还要明知故问地调戏，“祝老师刚才在干什么？怎么教书还把你教累了，到现在呼吸还不怎么平稳。”

　　祝新河愣了片刻，而后傻乎乎地笑着解释：“这不是怕不给你回电话你生气了，以后就不理我了嘛……”

　　“……”于桥思考片刻，对于祝新河来说好像还真有这原因。
　　他轻声说：“我在你学校外面，想见你。”

　　祝新河没让他等太久，对于他来说，这仿佛是他和于桥第一次正式见面，原因没有其他，只有一句想见，于桥面向校园大门站着，衣服整洁公整，看起来比以前清爽多了。
　　饶是他没谈过恋爱，也觉得看起来很像大学时在宿舍楼下看到的一对对情侣，祝新河在他身却前不远处站定，气息未平，看起来有些紧张。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一直不回复我，担心你出了问题。”于桥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他。

　　祝新河想解释，又无话可说，只能看着他道：“对不起，手机静音了，事发之后一直在帮忙，就……”

　　话还没说完，于桥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很轻的一个拥抱，胸口隔了一段礼貌距离，洗衣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随着入夏的风吹进两人的鼻腔里，温温柔的。

　　于桥轻轻地说：“还好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