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上瘾症候群》金刀刀刀刀

51、【051】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在你成年之前我也不会让你独自生活，”车里没有开灯，只有停车场顶部的白色灯光照进来，描画着男人英俊硬朗的面部轮廓，耳畔，男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容质疑，“但你必须学会自己活下去，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男孩儿嗤笑一声：“我活着就没有意义。”
　　“我刚出生就被我妈扔了，四岁那年被领养过一次，但养父母带我去体检的时候发现我性染色体畸形，就又把我送回到孤儿院去了。”
　　那年，才四岁的邢将停被送回到孤儿院时哭闹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和养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很短，但小小的他早已把养父母当做最亲最亲的亲人，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再次被遗弃。
　　他甚至还隐约记得当时自己抱着“妈妈”的腿不让她走，拼命地说着“对不起”，并向女人保证以后自己不会再犯错了——可是从始至终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连错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仿佛他的出生就是错的，所以他这一生，不管做不做、做什么，也就都是错的。
　　直到青春期，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档案里那条“XXY性染色体异常”是什么意思。
　　邢将停的第二性别鉴定结果是Alpha，但他却没有像正常的Alpha男孩儿那样长大，他的男性.器.官明显发育异常，并且腺体也因为身体无法提供足够的雄性激素而没有发育完全。
　　但他又和普通的Beta不一样，他无法发.情却有着相当频繁的易感期，他亟需心理上的抚慰，可又得不到任何依托，所以在别人眼里他总是怪怪的。
　　和他同寝室的几个男孩儿都是Alpha，非常看不惯他这副模样，总是变着法儿地欺负他。
　　有次几个人在他上厕所的时候故意去吓唬他，也终于发现了他一直回避，不想被人看到的残缺身体。
　　【抱歉删除了一部分，大概内容是写的停停在学校里遭受到的校园霸凌和不公平待遇，但JJ审核不通过，说我在搞SQ，申诉就不申诉了，反正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就算去找也是被冷嘲热讽一顿了事。就这样吧。】
　　然而悲愤、屈辱并没有真正将邢将停击倒，他的心中虽然充满仇恨，却还是倔强地挺了过来，而最终把他逼上绝路的是他的班主任，那个姓郝的中年男人。
　　邢将停被人当众扒裤子，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的隐私，他看见了只是轻描淡写地叫那几个人把他放开，别瞎折腾。
　　倒是后来有学生和家长说，那些家长找到学校，说这样影响不好，而且学校里有那样的校霸在，他们也会担心自家孩子受欺负。
　　作为班主任的郝老师被校长叫去批了一顿，扭脸儿他不敢去教训那几个始作俑者，反而把邢将停叫到了办公室，指责他招惹那个欺负他的学生。
　　邢将停陈默地听着，在心里羡慕那些有家长撑腰的同学，也忽然觉得自己这么活着真的很没意思。
　　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他过的是好是坏，谁在乎呢？孤儿院？不不，他们只在乎他有没有惹麻烦。
　　于是邢将停想到了死，选择在学校的宿舍里当然不是别无他处可去，而是因为他想用自己的死来恶心那位郝老师。
　　“没有人爱我，所以人都当我是负担、累赘，我死了他们只会暂时觉得麻烦，过后甚至会松一口气。”男孩儿认真地说道，“我死了，大家就都解脱了。”
　　他看着身侧的男人，等他的安慰，等他的脸上流露出同情的神情。
　　反正每个人都是这样，他们在听说他的遭遇时都会流露出或多或少的同情来，但也只是同情而已，同情过后有些人甚至会把他这十五年的人生当做谈资抑或笑话讲给别人听。
　　没有人真正在意他的感受，就像没有人真正在意他的存在，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连被丢在路上的垃圾都不如，至少还有专门负责清理它们的人在。
　　他却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爱不爱你？”然而，出乎他预料的，陈默没有安慰他，而是反问，“为什么你不试着去爱自己？”
　　邢将停愣住，看着陈默的一双眸子里流露出迷茫的神色来。
　　陈默继续问他：“你都不肯好好爱自己，又怎么能要求别人来爱你？”
　　“可是……”邢将停想要反驳，他想说就连生他的人都不爱他，他又该怎么去爱自己？
　　但陈默却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别人爱不爱你都没有关系，将停，他们能为你做的永远都是有限的，更或者他们压根儿就什么都不会为你做。但这不应该是你轻视自己、不好好爱护自己的理由。”
　　“也永远不要把你关注的点放在别人身上，你所经历的一切或许终他们此生也不会被理解，他们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你活得是好是坏，也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就像他们的生活也永远与你无关一样。”
　　邢将停怔愣而茫然地望着陈默，从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过，他也好像一直一直都没这么想过。
　　他茫茫然地重复：“……与我，无关？”
　　陈默颔首：“你不需要去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也不需要在意他们背地里说你什么，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男人的手伸过来，手指插进男孩儿的发间，轻轻抚摸着：“你得先学会自强、自爱，才会有余力去学会怎么爱别人和被比人所爱。”
　　“那你呢？”男孩儿短暂的犹豫后很快抓住自己心中的重点，“你爱我吗？”
　　陈默的手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笑着，却没有正面回答：“走吧，回家吧。”
　　下车后邢将停飞快地跑到陈默身边，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肯就这样放弃，他执着地追问：“你会爱我吗？陈默，你会爱我吗？”
　　陈默站住身，低头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回答，牵着他的手却紧了紧，继而再次迈开步子牵着他继续向前。
　　得不到他的答案让邢将停的情绪变得不太好，一路上步子拖沓，坠在陈默身后。
　　其实他或多或少察觉到了男人的感情，所以才敢试探着耍脾气，结果陈默也确实没有冲他发火或者给他脸色看。
　　可只是这样的话，邢将停不知足、也害怕。
　　他想要一句承诺，他希望陈默能说爱他，他希望陈默许诺往后余生都不会离开他，他希望自己在这个人的心中永远是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
　　然而陈默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他总是沉默，一如他的名字那般——纵使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里分明是诉不尽的钟情和绵绵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