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沙漠 ...
-
一行人被领进帐篷里见了一位藏族老太太定主卓玛，说是当年陈文锦考古队的向导。老太太说瓷盘是地图不假，可它现在不完整，剩下的碎片在兰措，于是阿宁又派了人往兰措去找东西。
陈文锦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它属于吴邪在疗养院得到的那本笔记的主人，是吴邪三叔曾经的同伴。
这一群人本来就是阿宁组织起来的，向这位藏族老太太打听线索也轮不到吴邪和温言。温言原本是听得有些困意了，却发现那位藏族老太太的儿媳似乎一直在打量自己——直到她转头对上那道目光，她才生硬地把视线转向别处。
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言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因此也就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到了晚上就安然在帐篷里睡了过去。
也因此，她不会知道，这一夜张起灵和吴邪都被定主卓玛叫了过去，并递了一句来自陈文锦的口信——“那个东西，就在你们中间。”
吴邪瞬间怔住，他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句话是在针对半途加入他们的温言，毕竟凭空出现在云顶天宫里那一口看上去已有数百年历史的棺材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能办到的事。
“不会是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向来惜字如金的小哥居然会为温言辩驳。
真要说起来，他们甚至还不算是正式通过名姓——张起灵的名字是吴邪告诉她的，她的名字是黑瞎子问出来的。
不过吴邪相信张起灵，就像他一直没有怀疑过温言。如果她想要害他，大可不必在云顶天宫救他那么多回。
只是吴邪虽然相信张起灵，可他依旧什么也不愿意对自己说。他有些烦躁地离开了定主卓玛的帐篷，却见另一处还有一个帐篷亮着，他走过去看，里面赫然是从兰措回来的黑眼镜和——他幼时的旧识，解雨臣和霍秀秀。
他们手里有瓷盘余下的碎片，阿宁也答应他们加入，可是听说录像带里有线索之后，霍秀秀又说她奶奶手里也有一盘磁带，于是她便和解雨臣兵分两路，回到霍家去寻找线索。
原以为第二日启程时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吴邪也打定主意要和温言解雨臣坐一辆车，可是等他幼时的玩伴和现在的伙伴见了面，解雨臣竟像是认识她一般，脱口而出一声“阿言姐姐？”
吴邪：“……”
“小花你怎么叫得出口！小温她看起来还是个初中生吧？”他看了看同样被这个称呼雷得不轻的温言，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无语过了。
只一瞬，解雨臣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向小姑娘道歉：“抱歉，是我冒犯了。现在的你……应当还不认识我。我叫解雨臣，你可以像吴邪一样叫我……”
似乎觉得那个称呼自己说来有点难为情，他笑了笑，没再纠结，“随你怎样称呼我都好。”
他先干脆地上了车，随后又邀请温言在旁边落座：“我知道你喜欢靠窗的位置，但这次旅途会很颠簸，靠窗坐难免磕碰。”
温言怔然：“你好像……真的认识我？”
青年只是笑而不语。
吴邪古怪地打量他：“你不会是对小温……我告诉你啊，人家还没成年，你别打这主意。”
解雨臣看起来心情极好，一点也没有生气，只是随口反驳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言罢，又问小姑娘食物和装备带得是否齐全，叮嘱她进了沙漠一定要跟紧自己，遇到危险不要往前冲，凡事都不用硬扛。
吴邪不免咋舌：“不知道的以为小温是你女儿。”
温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您，但是我现在还在给吴邪哥哥打工，我要保护他的。”
“打工……？”解雨臣若有所思，“来我这里，给你开十倍月薪，我保护你，怎么样？”
听到这里，吴邪多少有点坐不住了：“……她不会真的跟你有血缘关系吧？”
解雨臣笑了一声：“不，但阿言对我来说很重要，像家人一样。就算现在的你不认识我，我也会尽我所能照顾你的。”
——就像你当初那样。
这平白来的善意太过汹涌，砸得温言有些迷茫，她心里有一个模糊的猜测，如果“现在”的她不认识他，那么会不会是“将来”或者“过去”某个时空的她认识了他呢？
尽管她有这样的猜测，现在却也无法得到证实，她刚想再问些什么，原本晴朗开阔的沙漠忽然变得昏暗阴沉起来，黄沙被卷起铺天盖地砸在车上，浩浩荡荡仿佛要淹没一切。
对讲机里传来阿宁的声音：“所有人，快停车！”
这就是麻瓜研究课上讲过的沙尘暴吧？
吴邪和解雨臣脸色凝重，带好装备后拉起温言下了车，见她不解，吴邪一边用背包替她挡住脸一边大声告诉她，留在车里只会被黄沙埋在里面，他们现在必须要离开。
温言点点头，藏在袖子里的手为他们悄悄施了一个盔甲护身。
解雨臣感到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温言一眼，眼中闪过笑意，却什么也没说，领着他们往阿宁等人发送信号弹的地方走去。
拿着指北针的老高和他们走散了，吴邪急得想去追，解雨臣拦住他说指北针在他身上，他会自己走，当务之急是趁着信号弹的光还没完全消失与其他人会合。
从小没接触过几样现代工具的温言不会看指北针，但是她会指路咒。
魔杖顶端温和的光芒隐没在她特意定制的宽大袖口内，每当领路的解雨臣走偏一些，她就用自己被拉住的胳膊轻轻往正确的方向顶一顶，解雨臣也从善如流没有问她任何缘由就往她指的方向走，最后真的和阿宁他们会合的时候，他还先发制人地自夸了一句自己的方向感很好。
温言忍不住偏头看他。
他好像真的知道自己的很多秘密。
见到他们三个毫发无损地回来，黑眼镜兴味盎然地围上来推销自己的护目镜，还指了指坐在篝火边沉默擦刀的张起灵说：“你们不回来，哑巴张都快担心死了。要不是我拦着，这会儿他已经出去找人了。”
“……”温言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办法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来担心的意思。
察觉到她的目光，张起灵抬起头看向她，温言瑟缩了一下往解雨臣身后躲起来。
她对这个人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就像……就像害怕自己那位严格的兄长。
如出一辙的冷淡神情，还有如出一辙的强烈压迫感，只一眼，就让她回想起幼时被兄长提起领子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上下打量的糟糕记忆。
还好她自从被凶兽伤了根本无法再使用灵力之后就被送去了霍格沃兹学习魔法，从此不用再被兄长罚抄各类典籍。想来自从她去英国求学以后，也有五年没有见过兄长了……
“好了，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原地休整。”队伍的领头人阿宁雷厉风行点了几个人跟自己一起去找人，刚回来的就被她安排在营地休息。
有他们靠自己安然无恙回来的先例，阿宁的脸色好看很多。她最在意团队的士气，此刻也为了找到其他人而不停奔波，吴邪自告奋勇去帮忙，温言也想跟过去，却被解雨臣拦住。
“你……最好离她远点。”解雨臣说，“她和她的老板都是。”
阿宁的老板……听吴邪提起过，是个叫裘德考的美国人。她被吴邪从云顶天宫唤醒之后，就一路跟着他们，再加上后来在陈文锦笔记上看到的线索，温言其实已经有所猜测，这个外国人想找的……多半就是“长生”。
多少人终其一生求而不得的秘法，却是他们岐渊一脉生来就有的。而巫师界，也有关于“魔法石”可以造出长生不老药的传说。
无怪乎神秘侧无论如何也要严格禁止修者或巫师对普通人透露自己的存在，光是凡人历史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足够令人趋之若鹜，更别提他们身上真真切切可以做到一切不可思议之事的力量。
温言想到历史上那些被抓去处以火刑的巫师，那时的人们原始蒙昧，以为用这种方法可以净化灵魂烧死邪祟，但其实有的巫师还挺享受欣赏人们在底下跳大神以及费劲做出各种仪式来“处置”他们的。毕竟有咒语护身，冲天的火光也充其量不过算是一种烟花表演而已。
但现代的人掌握了“科学技术”，他们对待其他生命的办法可以越来越先进，越来越残忍——比如把人弄晕抽血，把他们的血肉放进各种精密仪器进行“观测”。
曾经有一名巫师和他的麻瓜朋友交情颇深，醉酒后甚至分享了魔法的秘密——于是他的朋友便趁他喝醉后给他注入了大剂量的麻醉药，把他送去做了科学研究。
虽然那名巫师最后被救下来了，魔法部也出动了大批精英对当事麻瓜消除记忆清除痕迹，但他的事迹还是被作为反面例子每年都被拿到麻瓜研究课上反复地讲。
这下她确定解雨臣知道她的身份了。
不过既然他知道这些，而与他产生交集的“自己”却没有消除他的记忆，那就说明……他是值得信任的人吧。
沙漠的太阳渐渐落了下去，临时营地里搭起了几顶帐篷，温言第一次动手，也没让人帮忙，自己玩得很开心，只是进去的时候总习惯性地把它当做魔法帐篷，觉得里面合该是一栋二层复式小别墅，洗漱淋浴用具一应俱全。
可是这里的帐篷就只是普通的帐篷，它只能用来睡觉，就是站起来也嫌空间狭小。
她在帐内辗转反侧，再一次意识到这里和她原本生活的世界有多大的差别。
来之前她一直在准备O.W.Ls考试，不知道回去以后自己那边的时空是不是也在流逝，如果自己回去刚好赶上考试怎么办？她的魔药课成绩真的非常糟糕，复习也完全没有头绪……和著名的救世主同时期的一位学生西莫·斐尼甘因为制作的魔药常常发生爆炸而得名爆破鬼才，她可不想在考试那天也步前辈的后尘，做出一瓶TNT或者浓硫酸。
尽管她已经做过了。
越想越心浮气躁，她干脆爬起来到外面透口气。
沙漠里的昼夜温差很大，温言一探头，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想给自己施一个保暖咒，刚抽出魔杖，就与篝火旁的张起灵对上了视线。
他的眼神比夜里的冷风更让她觉得凛冽。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原本抬起来欲挥舞魔杖的手往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再把魔杖当做簪子往发髻上一插，干巴巴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您好。”
“……”张起灵垂眸，如她预想般没有回应。
——好像更尴尬了。
她假装是去拿水，步子迈得飞快，在存放物资的地方打了个转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前面，临到要掀开帐篷时，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青年还是坐在下午她看见他时的位置，不知道这期间他是不是动都没有动过。跃动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那一瞬间，她想到了静默的悬崖。
峻峭、危险……孤独。
“您也早点休息吧。”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像这种大佬根本就轮不到她来关心。
氛围已经尴尬到让她无地自容，她几乎想立刻掀开帐篷躲进去，却听到背后一声极轻的“嗯”。
那声音轻到她以为是错觉，可张起灵真的站了起来，走进了其中一个帐篷。
帐篷里的光熄灭，她听到睡袋被拉上的声音。
……好乖啊。
一定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沙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