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起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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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早晨并不暖和，虽有暖阳，可是依旧阻挡不了结冻的河面，枝头攀霜，往日赖床的修士依旧赖床，不赖床的也难得偷懒。沈长川最心疼的就是孩子们，他知道冬天的每一天都很冷，彻夜漫漫，还生怕畔江的弟子们受冻，特意在每个弟子房多加了几个火炉，保证他们都能睡个安稳觉。
然后次日满面春风，让选修课迟到的修士去冰天雪地里罚站...
未到春天，大清早冰冷的气息足以冻醒一个人，比如尹栖。
说来也是，他早上回来竟没有发现自己的炉火快灭了，直到大早上才被冻醒，还好他的被子够厚他才不至于得风寒，他右手撩起被子，无意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猛的想起来这是沈酌给他的发带。
忘记还了，还带手上了...
自己莫非喝了假酒...
他犹豫着要不要取下来，争执一会儿，他放弃了，他给我了就是我的，等他问起来再说。
对，就这样！
尹栖翻身下床，拿了前些天找出来的雾蓝色衣衫套上。
等他穿上了才反应过来，这是沈酌送的立冠礼...
就是尹栖脾气再好也想骂人了，处处与他过不去，不过转念一想，沈酌送了自己挺多东西的。上辈子还...送过他一个玉佩，他甚是喜爱，往日自己都是随身佩戴，只是在凤凰台的时候碎了。
他死之前还挺心疼的，价值连城的昆仑墨玉啊，碎成渣的那种...
算了算了不想了，越想越肉疼。
于是尹大师兄大早上拉着个脸就出门了。
昨天根本没怎么睡，意外地，他也没觉得有多困。
尹栖拍拍自己的脑袋，重要的东西怎么就忘了，他的行李还在屋里，抬抬嘴角笑自己不睡傻十年。
他又折返回去拿行李，东西都被他装在一个大箱子里，提起来就可以走，十分方便。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绀蓝色身影极快从他背后掠过，他敏·感地觉察到了，面上不动声色。敢在他的殿里兴风作浪，除了沈酌江绪还没第三个人呢，他到想看看是谁。
尹栖走之前将窗户一一锁好，出门时还故意没锁门。
他站在门边，静等着那人出来。
‘‘你在做什么?’’
尹栖心道，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但还是心平气和跟他说：‘‘嘘，里面有人。’’说着还指了指。
沈酌眯了眯眼，忽然戏谑一笑，挑了挑眉，道：‘‘师兄昨晚才跟我出去多长时间？家里就有人了。’’
尹栖听他说‘‘有人’’，神情恍惚了下，因为‘‘有人’’，他好像会错意了...
他晃了晃头，道：‘‘我把窗户锁死了，除了能从门这里出去，他哪里也去不了。’’
沈酌无奈，伸手推开了门，尹栖见状道：‘‘你这样，他不就知道了吗...’’
‘‘你以为你不开门，他就不知道吗？’’沈酌道。
好像也是。
‘‘更何况，他已经走了。’’沈酌环视屋子一圈道。
‘‘不可能，我窗户都锁死了，他怎么能...’’尹栖话没说完，他的余光就瞥见了一件披风，绀蓝色的，是刚刚他看到的那个。
‘‘这...’’他觉得眼熟，嗅了嗅，果然。
松木味的。
喜欢绀蓝色的只有他和江绪。
‘‘阿绪?’’尹栖提着那件披风喃喃道，他来做什么?看看自己睡得好不好?这不莫名其妙么?
‘‘师兄要不要亲自去问问他?’’
‘‘不必，无忌，我们走吧。’’尹栖不理解，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明明不愿意见他，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进来，最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他不理解。
沈长川为他们俩准备了两匹马，上等的鬼马，吃灵草长大的，驰骋千里不在话下。
两匹黑马相当俊俏，周身散发着幽幽蓝光。
经过一早上沈酌对他的洗脑，他已经完全接受了‘‘不必带那么多东西，到了当地可以买到’’这个概念。
沈酌极其潇洒地扔下了他的那只箱子，两人用过早后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上路了。
沈长川说，照他们这个速度，半个月就可到达江宁，剩下半个月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他们提前一个月出发，满打满算十天就到，剩下十几日便可自由安排。
途中，尹栖偷偷瞄了一眼沈酌，即使乘着飞奔的快马，他依旧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眸，煞是好看。
注意到他偷窃的目光，沈酌突然回头看他，顺便扫到他右手腕上的红绳，挑眉就是一笑，然后继续专注骑马。
尹栖被他突如其来的回眸惊了下，随后立即扬鞭，赶在了他前面。
沈酌迅速追上，与他齐肩，道：‘‘师兄偷看我就算了，怎的还不服劲。’’
‘‘......’’算了，看就看了。
‘‘那你想怎么样。’’尹栖自负道。
‘‘这我不得看回来嘛...’’沈酌说完，逐渐降速，‘‘但是不是现在，得找个好机会。’’
‘‘哦，那你慢慢找吧。’’尹栖笑道，也跟着降速。因为他们到了一座小城，去江宁的必经之城——向城。
尹栖率先下面，牵着马头往城内走去，沈酌紧跟在后面，城门上赫然写着‘‘向城’’两个字。
此时接近下午寅时，两人已经赶了近七个时辰的路，好容易来到一座城，还不找个落脚点歇息一下。
二人牵着马，走在街上十分惹眼，况他二人相貌出众，引来不少艳羡目光。
哪里不对，与前世相同，还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可这次给尹栖感觉与上次截然不同。
看来，有些不可避免的事，要发生了。
向城买画的商铺极多，铺子设在道路两边。好巧不巧，还都是美·人图。
有点东西。
尹栖这样想着，扫视着周边的画廊小铺，几乎是同一种风格的画，无一例外，都是美人。
‘‘阿酌，这城里如此多的画，有没有令你心动的？’’尹栖抓着缰绳，突然坏笑着问道。
这不是相当于在问沈酌的理想佳人嘛?
沈酌斜眼睨了他一眼，啧道：‘‘我从不看这些扰乱心境的东西。’’他顿了顿，‘‘啧，倒是师兄，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盯着这些东西不放，莫不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说实话，尹栖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些东西便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眼前，他觉得，此行并不简单。
尹栖张张嘴，未及他解释...
‘‘这位公子。’’
‘‘......’’尹栖无奈的停下脚步，心道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吧，每次到了关键时候，总有人打断。
他回头，见一个模样清秀的小生提着扇子招呼着他，身后是一个古朴的画坊。
‘‘叫我?’’尹栖微笑着问他。
那小生点点头颔首揖道：‘‘是的，这位白衣公子，在下见公子气度不凡，可有兴致赏脸，进来一坐?’’
尹栖自知风华绝代玉树临风招人待见，这样冷不丁在他乡一个陌生人召他，也不是没见过，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并不简单。
前世来到这里的时候很顺利，吃吃喝喝就继续赶路了，没有任何意外就到了江宁，啧，明摆着有人想玩他嘛，不过，现在的尹栖可不是那个单纯的尹仙长了，你要他疯，他就是杀人如麻的魔。
他倒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打他玉骨仙人的主意。
他想说，不自量力。
话说回来，尹栖从重生后就隐约感觉到这一世会与上一世有所不同，果然，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一一验应他的想法。
尹栖倒是不怕什么，毕竟前世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面对这种小杂毛，他竟然还有些兴奋，说实话，刀尖舔血的日子里，他出来整日提心吊胆，竟还有些快感，那些反抗他的人，蝼蚁一般被他踩在脚下，那真是...太痛快了。
不容他多想，那小生又轻唤一声：‘‘公子?’’
尹栖晃了晃脑袋，‘‘啊?抱歉，走神了。’’
‘‘无事，公子可考虑好了?’’小生怯怯道。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此事定非同小可，不关系生死还好，若关系到性命，他还是不想累及他人。即使凭他和沈酌的能力，肯定能全身而退，但他还是不想再有人因为他而犯难。
所以他询问了沈酌的意见。
既然他愿意，沈酌自是没什么怨言，他知道，现在沈酌当然不知道他前世的劣迹，沈酌只是道：‘‘可以，只是，别让自己受伤。’’
尹栖微愣了下，笑道，‘‘我能受什么伤?’’言毕，牵着马走向那年轻小生。
‘‘请。’’
尹栖想了想，把马缰拴在门柱上，沈酌如法炮制。
二人悠悠进了画坊。
琳琅满目的美·人图，水墨画目不暇接映入眼帘，层层叠叠色彩斑斓，每一副都是精品。
‘‘在下唐突，扰两位公子清净，只是这位白衣公子眉目如画，令小生钦佩，不知，可否为您作一幅画？’’那小生口中振振有词，全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我...’’尹栖张张嘴。
‘‘心领了，不过不外传。’’沈酌冷哼一声回绝了他。
尹栖又一次被打断，他咬着牙微笑。不是说好了尊重我意见吗...
‘‘阿酌别这样说...’’他咬着牙低声道。
‘‘师兄你大点声，听不见。’’沈酌挑眉，看着晕红一点点爬上他的脸。
‘‘你...’’他竟一时不知该回怼什么。
‘‘咳咳...没关系的，本就是在下唐突，公子不愿意也不要紧的。’’那小生连忙道。
‘‘哦，人家都这么说了，走吧。’’沈酌抓着他手腕就要走。
尹栖被他抓住手腕，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抽回来手。
红发带还系在他手上呢！
沈酌回头看他，脸色神色不明。
‘‘不走?’’
尹栖咬咬唇，瞥了眼小生期待的眼神，终究是心软了，讨好般拽了拽沈酌的衣袖，两只含着水光的圆眼望着他，小声道：‘‘就这一次...’’
沈酌拿他没办法，只好叹道：‘‘依你。’’脸色尽是无奈之色。
尹栖立马阴转晴，跑去找小生画画去了。
那小生也是十分高兴，抄起画笔就开始打稿，边道：‘‘小生不才，若哪里让公子不舒服了，公子勿怪就是了。’’
‘‘不会不会。’’尹栖道。
沈酌搬了把凳子给尹栖坐着，尹栖低声道了句谢，他自己则抵着墙环壁站立。
半晌，只见那小生一会浓墨涂抹，一会工笔细描，总之手法娴熟，见人眼开。
沈酌全程看着尹栖，不曾离开。
此时的尹栖同时被两人盯着，十分不自在，于是他想办法支走沈酌。
‘‘阿酌。’’尹栖转转眼睛开口道。
‘‘我在，怎么?’’沈酌仍是盯着他看，面不改色问道。
‘‘我...想吃糖葫芦，你...能不能给我带一串...’’尹栖随口扯了个理由。
沈酌才不吃这套，他还害怕尹栖出什么事，‘‘好，一会待师兄画好了一起去买。’’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尹栖见他不为所动，暗暗攒着大招。
‘‘不行。’’沈酌一票否决。
‘‘......’’尹栖不信了。
好，这是你逼我的！
‘‘阿酌～你最好了～’’他淡定地使出大招，含着水光的眼对他暗送秋波。
没有人能挺过尹师兄撒娇，从一条笔直江淮晚到高冷男神沈无忌，没有人。
果然，沈酌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冷白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干咳一声道：‘‘要糖风吗?’’
‘‘要，谢谢师弟！’’
刚刚还硬气的沈无忌就这么去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尹栖在心里暗暗戳了好几个对不起。抱歉抱歉抱歉啊师弟，不是故意骗你的，别生气！！
好不容易送走了沈酌，尹栖呼了口气，对那小生道：‘‘他走了，说说吧，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起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