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凉薄》黑山鹰

19、19

　　19

　　救周小芸！
　　这是地狱级难度啊！

　　周小芸久病赢瘦，面色青惨，唇指青紫，四肢厥冷，手冷过肘，杵状手指，脉象时而如麻雀啄食小米，时而如雨后屋檐上的水，很久才滴下一滴。

　　脉如麻雀啄米，是雀啄脉。
　　雀啄脉，主脾气已绝。

　　脉如屋檐滴水，是屋漏脉。
　　屋漏脉，多为胃气营卫将绝之候。

　　这两种脉象都是七怪脉。①
　　九死一生的绝脉。

　　说个不好听的，周小芸现在半个人已经进了阎王殿。
　　救她，就等于是和阎王抢人。

　　和阎王抢人？
　　这事，沈律熟。
　　他前世在急诊科经常和阎王对着干。

　　如今来了古代，他也会继续和阎王对着干，所以就算9527不出系统任务，没有奖励，他也会救周小芸。

　　他是医生。
　　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哪怕，周小芸的病情和脉象是他生平第一次见，他也要试一试，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是医者最起码的道德，他不能愧对医者这个称号。

　　从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天开始，沈律就已经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打算，然而，现在，他感觉自己被束缚了，这具身体太小了。
　　他没办法大展拳脚。

　　三岁！
　　上幼儿园的年纪。
　　你敢信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会看病开方？

　　唉。
　　沈律叹息。
　　看来，他只能用催眠术找傀儡了。

　　可是找谁好呢？
　　沈枭越是肯定不适合的。
　　毕竟，他不是大夫。

　　那就只能选外面那群大夫了。
　　就蔺大夫吧。

　　不过还是得催眠沈枭越。
　　不催眠沈枭越，他没办法靠近蔺大夫，将其催眠。

　　说干就干。
　　沈律转身看向沈枭越。
　　沈枭越正看着床上昏迷的周小芸。
　　要想催眠沈枭越，首先得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哥……”
　　“娘！”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紧跟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沈枭越听到声音，偏头看了过去，沈律也因此中断了催眠沈枭越的计划。

　　“娘！”
　　来人又喊了一声。

　　沈律偏头，就见一个人影嗖地一下跑到了周小芸床前，仔细一看竟是沈钧，看到沈钧，沈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工具人来了。

　　沈钧的回来让沈枭越眼中燃起了希望。
　　只是沈钧让他失望了。

　　沈钧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他恨自己的无能，强烈的愧疚和无助感，让沈钧失声痛哭，“哥，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我救不了娘，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这不是你的错。”
　　沈枭越拍拍沈钧的肩，安慰他，“放心吧，娘她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能找到鲁顺荣拿到解药。”

　　沈钧没说话。
　　他看着床上的母亲，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沈枭越看着他又说，“你刚回来，一定累坏了，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那怎么行！
　　听到沈枭越这番话，沈钧还没表态，沈律就先急了。只是不等沈律说什么，沈钧就已经率先冲沈枭越摇了摇头，“我没事。”

　　“别犟。”沈枭越蹙眉。
　　“我没有犟。”沈钧抹了把脸，“我是真没事。”

　　沈枭越看着沈钧抿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能理解沈钧的心情，他们的心情都一样，只是沈钧出去那么长时间才回来，风尘仆仆的不好好休息，他怕他身体会累倒。

　　“哥，你去忙你的，这里就交给我吧。”
　　沈枭越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家外全靠他一个人操持，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更离不开他，沈钧帮不了他，只想尽可能的为他分担，“我是大夫，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有我在边上，你也能放心不是？”

　　沈钧的用意，沈枭越能明白。
　　但沈枭越还是不忍心让沈钧守在这里，“可你刚回来……”
　　沈钧：“没事，我不累。”

　　“行吧。”
　　沈枭越妥协了。
　　他偏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沈律，“小九，我们该走了。”

　　“我不走。”
　　沈律奶声奶气的抗议。
　　他要是走了，就没人能救周小芸了。

　　“听话。”
　　沈枭越不接受抗议。
　　他大手一伸就把小小一只的沈律给抱了起来。

　　“二哥！”
　　沈律学猴子搬起了救兵。
　　他坐在沈枭越胳膊上朝沈钧伸出小爪子，“二哥救我。”

　　救？
　　沈枭越脸黑了。
　　他这是被弟弟当成坏人了？

　　沈钧见沈律这么奶萌又见大哥脸黑黑的，心里的悲伤一下被冲散了大半截，他伸手将沈律从沈枭越手里抱出来，“哥，你去忙吧，我来带小九。”

　　沈枭越走后。
　　沈律就把沈钧催眠了。

　　他吩咐沈钧，“去告诉外面的人，没有你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屋子，另外回来的时候把门关上。”
　　沈钧：“是。”

　　被催眠后，沈钧已经彻底成了沈律的傀儡。
　　沈律交代他的事情，他认真完成。
　　沈律向他咨询周小芸的病情，他也认认真真的回答。

　　听完沈钧的回答，
　　沈律捏着下巴开始复盘，“就是说，12年前，周小芸生完沈珏便暴感寒邪，终日咳喘，久治不愈，并且每到节令交替或气候骤变必犯病，如今已经成了痼疾。”
　　沈钧：“是的。”

　　“之后就是三年前，周小芸生完沈律后身体每况愈下，时常感冒缠绵不断，最终导致喘不能步，再就是最近大吐、大泄过。”
　　沈钧：“是的。”

　　复盘到这里，沈律已经弄清楚周小芸之前的病况了。
　　问完了，沈律给周小芸诊脉。

　　周小芸的脉象没有变。
　　还是，切脉散乱如雀啄屋漏。

　　雀啄脉与西医的‘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相合。
　　这是心脏有严重病变。

　　屋漏脉这种脉象多见于胃气将绝。
　　中医认为，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亡，胃气一败，百药难施。

　　胃气是饥饿感。
　　饥饿感是我们生命的开关，就这么说吧，一个人没有饥饿感他就要生病了，一个病人没有饥饿感，那他就要死了。

　　诊完脉。
　　沈律又看了周小芸的舌头。
　　舌体胖大，苔灰腻，舌头两边有瘀斑，成条状。
　　这是血淤所致。

　　看完舌诊。
　　沈律让沈钧掀开周小芸身上的被子。

　　他检查了周小芸的四肢，发现周小芸四肢厥冷，手冷过肘部，脚冷过膝盖，除此外，沈律还发现周小芸下肢有凹陷性水肿。②

　　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沈律也开始觉得有些吃力了。

　　但他没放弃。
　　出于医者直觉，沈律总觉得周小芸还有救，只是他还没有找到那一线生机，沈律这么笃定周小芸还有救，除了直觉，还有就是系统。

　　系统要求他在24小时之内挽救周小芸的性命。
　　这就说明了周小芸还有24小时。

　　24小时！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沈律不敢浪费一丁点时间。
　　他闭眼，开始诊周小芸的足兰脉。

　　足兰脉是足部的趺阳、太溪、太冲三脉。
　　诊足兰脉通常是作为重症危症时的一种补充诊法。

　　这是寻找周小芸生机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为了抓住那最后的一线生机，沈律这一次诊脉诊得特别久，他从趺阳开始，仔细寻找生机，但没有，趺阳没有，找太冲，太冲也没有。
　　就剩下太溪了。

　　最后一脉。
　　沈律压力挺大的。
　　这一脉，他要是找不到办法，周小芸怕是死定了。

　　呼。
　　沈律长吐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急，要静。

　　调整好心态，
　　沈律闭眼开始诊太溪脉。

　　嗯！
　　有了！！
　　太溪根脉不乱，食纳好，胃气尚存。

　　胃气尚存就是有救。
　　沈律最怕没救。
　　有救，他就可以使用模拟空间开始模拟治疗了。

　　模拟空间的时间和外界不相同。
　　说明书说，不管在模拟空间里待多久，现实里的时间都不会流逝，也就说，只要进了模拟空间，现实的时间对于沈律来说就是静止的。

　　这个好。
　　不浪费现实时间。
　　沈律就不用担心模拟时间过长导致错过最佳抢救时间了，而他也可以放心的在模拟空间里不断的模拟抢救，直到完美救治。

　　所有人都说周小芸中毒了。
　　但她到底中了什么毒，没人知道。

　　沈律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周小芸危在旦夕。
　　这是沈律通过望闻问切得出来的结论。

　　至于，周小芸中了什么毒。
　　沈律没把出来。

　　影视剧里的神医一把脉就知道中了什么毒，要怎么解，还能知道怎么中的，中了多久。嗯，这个多多少少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了。

　　打个比方，有个人煤气中毒了，沈律若不通过其他望闻问三诊，光靠诊脉，他把不出这个人煤气中毒，因为脉象只能表现一些疾病的特点。

　　沈律通过周小芸的脉象，只知道周小芸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要怎么样治疗，至于，有没有毒素，有什么样的毒素，沈律看不出来，不过问题不大。
　　知道怎么救人就好了。

　　事不宜迟。
　　沈律当即闭上眼睛，进入系统的模拟空间。

　　【叮。】
　　【模拟环境创建完毕。】
　　【治疗开始。】

　　宽敞的模拟空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周小芸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桌子在沈律的面前，桌上有一口煎药锅，一个碗一个调羹。

　　一切准备就绪。
　　沈律开始进行模拟治疗。

　　“附子100克，干姜25克，炙甘草50克……”

　　沈律每说一味药材就有相应的药材哗哗的掉入煎药锅中，就连水量和火候，甚至是煎药的时间，也都只需要沈律动动嘴皮子说出来就行了。
　　一切都由系统自动生成。

　　药煎好，沈律也只需要说想要什么温度，系统就能提供什么温度，很便捷。
　　沈律在这里不再是三岁小孩，而是他前世的模样。
　　身上穿的是白大褂。

　　系统空间里，什么都可以自动生成，唯独患者用药这一块，不能自动生成。沈律需要亲自给患者喂药才行，但都是小事情。

　　叮。
　　周小芸死亡。
　　宿主第一次救治失败。

　　嗯，沈律的第一次用药失败了。

　　周小芸死了。
　　意味着这个方子不能用。

　　得换。
　　沈律没有气馁。
　　他重新分析周小芸的病情重新配伍。
　　“附子150克，干姜20克，炙甘草60克……”

　　叮。
　　周小芸死亡。
　　宿主第二次救治失败。

　　“附子200克，干姜25克，炙甘草80克……”
　　叮。
　　周小芸死亡。
　　宿主第十三次救治失败。

　　“……”

　　叮。
　　周小芸康复。
　　宿主第三十七次救治成功。

　　失败的次数太多，沈律神经都麻木了。
　　这一次，他以为又失败了，张口就又说了一个方子，“又失败了啊，那就，附子200克，干姜25克，炙甘草60克，山萸肉120克，生龙……”

　　【宿主，你已经成功了。】
　　沈律话还没说完，9527就出声打断了他。

　　嗯？
　　成功了？？
　　沈律愣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

　　【是的。】
　　【宿主已经成功了。】
　　【方子如下：附子200克，干姜25克，炙甘草60克……】

　　治疗成功。
　　病床上的周小芸不再是个死人。
　　她这会儿正坐在床上，喝着不知打来的粥。

　　看着靠在床上，拿着调羹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喝粥的周小芸，沈律吐了口气，整个人好似脱虚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空间的地板上。

　　成功了。
　　他终于成功了。
　　周小芸死了37次，终于成功了。

　　沈律松了口气。
　　嗯，模拟人也松了口气。
　　老娘终于不用再被你丫毒死了。
　　为什么说是毒死呢，因为附子有毒！

　　周小芸活了，沈律也就没有了再留在模拟空间的必要了，他退出模拟空间，睁开眼吩咐站在床前的沈钧，“去拿笔墨纸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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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七怪脉，危重病出现的特殊脉象。
②引用《李可老中医危急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