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天堂上帝番外》指中沙

8、唯一的存在

　　这一日，我来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地方。
　　随着心意穿过两侧都是红玫瑰的小路后，我惊讶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同时也想起了这里到底是哪里，是自己化作雅威与路西法在凡间初次相遇的地方。
　　我平静了二十多年的心跳动起来，但又很快放下，我已经老了，寿命即将到了尽头。我是人，他成了神，我们两个不应该再次遇见的。我又看一眼那个背影，转过身准备离开。
　　“耶和华？神？还是应该称呼你救世主耶稣？”路西法感知到了后面的动静，开口留住他。
　　我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说：“我不过是一个名为耶稣的普通凡人罢了，当不起神的真名，也当不起这位先生的一个神字。”
　　路西法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问：“你为什么不回头？”
　　我说：“因为我已经离开。”
　　路西法看着那人已经出现的衰老状态，即使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佝偻的背影，和所有的记忆里的都不一样，路法西复杂的说：“你是不想让我看到已经衰老的你吗？”
　　我依旧没有回头，保持沉默。
　　路西法又问：“什么是真实？”
　　我思忖了一下，路西并不是生来就神，并且感情丰富，爱憎分明是他的本色。而现在，那些数量庞大的位面世界，各个不同的发展线可能对他造成了一些困扰。我斟酌着用词，说：“站在这里的你就是真实的，每个世界的你也都是真实的，你们是同一个灵魂，只不过走上了不同的旅程。可以借鉴，但不需要太在意其他位面的自己，你只需要忠于这个世界的自己，忠于本心做出的选择就是真实的。”
　　路西法笑了，说：“也许吧。”
　　我没有再说话，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我们两个的交集早已结束，今天的这一面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他没有再恨我，也没有提及以前的事，想毕在那个世界和路西菲尔相守一生，现在也是放下了。
　　一个世界里容纳不了两个相同的强大灵魂，越强大越被排斥，活着的时候还能选择，死后只会被世界法则重新送回。
　　路西法目送头发花白的老人离开，勾了一个几乎嘲讽的笑容，低声说：“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可能是心里彻底没了遗憾，我的身体衰弱的更快，经常起不来床，让我借住的村民们经常还要来照顾我。又是一日，我迷迷蒙蒙中好像听到了创世书的声音，又熟悉又陌生，它一遍一遍的在我耳边说：“神，到高处去，到最高处去，到西奈山的山顶去，你只有七天的时间，一定要去！”
　　我从迷蒙中清醒，决定听从几乎虚幻的话，前往大陆另一头的西奈山，即使我可能并不一定能赶到，那实在太远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耶路撒冷也得到了启示，被供在大教堂里的耶稣手记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纸页无风自动，空白的页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字。
　　“吾主耶稣以身证道，将于七日后的西奈山顶迎来新生。”
　　正在礼拜中的人纷纷下跪，亲自见证了这个神迹。
　　这个村里人的心地善良，我很感谢他们。我只说了自己要在七天内赶到西奈山的最高处，村长的儿子便和一个年轻小伙收拾了行李，驾驶着最好的马车一路向西。他们轮流驾驶，昼夜不停，马匹累了便从城镇购入新的马匹。我在摇晃中的车厢已经陷入了昏睡，只记忆模糊的吃过几口饭，再也分不清白天黑夜，我的生命很快就要迎来终点。
　　在第五天的下午，两个几乎已经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眼睛肿的像是核桃，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西奈山的范围，这里附近有一个小村庄，他们准备短暂的歇歇脚。
　　村庄里的人们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但是当他们看到车厢里昏迷中的老人时，岁数大的一些人激动的红了眼眶，一些年轻人早就哭出了声。他们的耶稣先生又回来了，历经了20年的时间，再一次等到了他的归来。
　　我心有所感的睁开眼睛，对上了周围的视线，从记忆中翻出一张张当时还年轻稚嫩的脸，我笑着问他们：“你们还好吗？”这里是自己来到的第一处人类村庄，没想到生命的最后又再一次回到了这里。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说完这句话疲惫又把我拉入了昏迷。
　　两个驾车的年轻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就又要离开，时间太赶了。村里人却不让他们再跑了，接下来的路换他们来继续，马车走不了的山路就由他们亲自背上去。
　　村里的人全部护送马车到西奈山的山脚下，青壮年开始一起登山，老年人和小孩跪在山脚，虔诚的祷告着。
　　我迷迷蒙蒙的感觉了身体的腾空，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轻的好似要飘起来，但是创世书聒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让我不能陷入沉眠。
　　耶稣的行程一直被信徒们关注着，他们先后得到了消息，奔向西奈山。登山的人越来越多，山脚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西奈山太高了，山路也是又陡又险，但是登山的人们毫无畏惧，好像背着的不是昏迷的老人，而是一种纯粹的信仰。一个人累了就换另一个人，之前互不相识的人交付了信任，就像一个密不可分的集体。
　　与此同时，一支狼群总是紧密的跟在人们左右，据说狼的首领是欧亚的后代，因为它们的守护，山上密林中的野兽几乎从来没有出现。
　　到了第七天的傍晚，人们终于来到了山顶，成功上到山顶的只有寥寥十几人。他们小心的把耶稣放平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围绕着石头虔诚的跪下。
　　太阳落下，明月和繁星点亮了夜空，身处西奈山的人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瘦小而干瘪的四肢软软的垂落，一盏生命的火苗随之熄灭。
　　另一边。地狱最深处的黑发神灵站在轮回通道的入口，昔日的七宗罪尊敬的站在他的身后，他闭上眼睛搜索那个刚刚脱离的灵魂，却什么也没有。他又探查了一遍，真的什么也没有。
　　我耳边创世书的聒噪终于停了，它最后只留了一句赶上了，我的意识也终于得到了安宁。可是很快，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开始涌现出了无数金色光点，他们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包裹着我的意识旋转压缩，先是凝聚出了一颗心脏，然后是躯干，头脑，四肢……而意识外的世界，整片漆黑的夜空突然被莫名的金光点亮，整个世界都被惊醒，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陌生力量降临在了这个不该出现的世界！天使，恶魔，精灵，龙，人鱼纷纷被这股力量吸引，翘首看向西奈山。
　　新任的神已经出现在了山顶，将山上的普通生灵瞬间转移到了山下，他漆黑的瞳孔被金光照亮，专注的看着躺在石头上停止呼吸的老人，异常都是从这个人死了之后开始的。
　　随后，整个世界的空间似乎产生了扭曲的波动，与此同时，那成百上千的不同位面世界也产生了动荡。这些同一个灵魂的神灵，同时接收到了那波不可思议的能量，与此同时，成百上千的不同位面世界开始纷纷崩塌。
　　水晶天中的大圣堂，融合了黑暗本源而成为了混沌神的耶和华从冥想中苏醒，金色的瞳孔沉静却又满怀愧疚，他看向了自己的天后。
　　路西菲尔正伏在桌案上批改天堂的文件，硕大的肚子让他感觉有点疲惫，孕育圣子的时间太过漫长，明明另一个世界神自己孕育的小公主很快就诞生了，果然现在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勉强吗？
　　耶和华走上前，温柔的为妻子揉了揉太阳穴，说：“累了？不要再做了，歇歇吧。”
　　路西菲尔摇摇头，放松的闭上了眼睛，说：“还好，不算累，这些文件明天都是需要用的，不着急也不会交给我分担了。”
　　耶和华沉默半晌，还是说道：“不要做了，路西，没有意义了……你有想做的事情吗？我还可以陪陪你。”
　　路西菲尔心里一紧，他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神，焦急的问：“为什么？”
　　耶和华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金发，解释说：“这个世界快要破碎了，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对不起，路西，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阻止不了。其实我也有遗憾，到了最后还是没有看到咱们的神子出生……”
　　路西菲尔不顾自己得大肚子，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拉住那只手，声音颤抖得说：“为什么世界会崩塌，你不是已经平衡了光明与黑暗了，而且还成为了混沌神。耶和华，你快告诉我为什么，说不定还有解决办法！”
　　耶和华拥抱住他，遗憾的说：“对不起，路西，没有办法了。那个世界的神进阶了，祂的存在和成就超过了所有不同位面的我们，大世界已经承认了这个唯一进阶的神。现在，所有的其他位面世界都会像梦境一样破碎，只有他存在着的世界才是唯一的真实，那样他的过往才不会被随意更改，这是大世界对他的保护。”
　　路西菲尔也紧紧回抱住爱人，他苍蓝色的眸子蓄满泪水，哀伤的说：“我也爱你，耶和华。如果我们只能成为梦境，我希望等梦醒时，你不要忘了我，别忘了曾经有个人爱你。”
　　而另一个位面，地狱的魔宫中。
　　雅威正在教导女儿学习，他爱怜的摸了摸塞拉的头发，黑发黑眸，和她的另一个父亲有七八分的想象。
　　塞拉从令她感到痛苦的作业中抬起头，迷茫的说：“父？”
　　雅威牵起女儿的说：“一起去看看你父王吧。”
　　塞拉调皮的笑着说：“父王才刚刚离开去开会，父就想他了吗？怪不得玛门说父和父王就像连体婴一样。”
　　雅威伸手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和女儿一起来到了魔宫的会议室。
　　此时堕天使和恶魔们正在吵的不可开交，撒旦坐在王座上无甚兴致的看着属下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雅威不需要开门也能知道里面的情形，而塞拉则扒着门缝，碎碎念道：“父，萨麦尔叔叔和巴尔叔叔又吵起来了，别西卜叔叔还在拱火，父王呢？父王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
　　魔王瞬间就感应到了门外的动静，他微笑着站起身，属下们被撒旦的微笑蛊惑住，安静了下来。路西法优雅的说：“一会儿你们把讨论好的结果告诉我吧，注意不要把这间会议室拆了。”说完就翘班离开了，留下一堆大眼瞪小眼的属下们。
　　“父，父王要出来了，他知道咱们来了。”塞拉往后退了几步说道。
　　魔王推开门，心情很好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魔后和小公主，他笑着说：“塞拉做完功课了？”一双含笑的眼睛却是看向银发美人。
　　雅威摇了摇头，诚实的说：“没有，想你了，带她来看看你。”
　　路西法弯腰抱起塞拉，一手牵住雅威往外走，笑吟吟的说：“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黏人？”
　　雅威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次我不来找你，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路西法停住脚步，皱着眉头说：“怎么了？天堂出什么事了吗？雅威。”
　　雅威静静的看着路西法，好似要把对方刻在灵魂里，满含歉意的说：“对不起，路西，没有时间了，我们没有时间了，这个世界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魔王松开了相握的手，阴郁的神色覆盖住了俊美的面容，比起刚才一脸春风的模样，这才更符合撒旦的气质。
　　塞拉紧张的趴在父王的怀里，沉重的气氛让她不敢吭声，不明白怎么一下就这样了。
　　银发美人退后一步，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点，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很快就变成了金色光芒覆盖在了他身上。
　　不是熟悉的圣光！路西法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那层金光，只是微微的一下，便被这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排斥了。吸收了黑暗本源的他已经近乎半神，然而他却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好比蚂蚁于大象，无可比较。
　　雅威眼眶酸涩，但他只能残忍的说：“路西，对不起，属于你和我的美梦要醒了，希望你会喜欢真实的世界。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忘了我和塞拉吧，不要再想起我们。”
　　路西法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金光彻底淹没了自己的魔后，而世界开始无声的崩塌，向雪花一样消散，包括塞拉，包括自己……
　　曾经成百上千的位面世界开始崩塌，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杂乱的时间线被全部抹去，只为迎来那唯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