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黑色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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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两天了，不知道之后还会下多久。
昨天长亭的一幕幕，他说的每一句话，还都清晰地浮在我眼前。
那么温热的。
只是，我身体的温度、心里的温度，好像都随着窗外的雨，变得凉了、冷了……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你来了……”我朝走进来的雪见笑了笑。
“嗯……”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愁苦。
“外面雨下得好大啊。”我望着窗外喃喃道。
“嗯，下了两天了。”
“下雨好啊，我喜欢下雨。下雨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可以躲着被子里赖床，可以窝在角落里发呆，甚至可以淋淋雨，让自己变得清醒……”
“喂，你……”
“怎么了？”
“你跟雷光……”他有些吞吐。
“……我跟他很好，还和以前一样好……”我特意强调了后半句。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明明……”
“我明明很爱他是吗？”我打断了他。
“……”雪见沉默表示同意。
“可是永远比不上他对我的爱。”身子向后靠了靠，舒服地贴着垫子，我继续说道，“我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再欠下去了……已经还不起了……”
“或许他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只有一年不到生命的我在乎！”我的声音虽然很弱，但是明显比之前高出很多。
看到雪见那样有些困惑和呆住的样子，我又放低了语气：“雪见，你知道支持我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吗？”
他摇了摇头。
“就只是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就是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在门口的话，应该听到了。”
“你……”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想到了吗？是，就是为了那一句话，我什么都会做，也什么都肯做。”我目光略过雪见，平视着前方空荡荡的地方，怀念一样地说，“就是这么五个字，‘零，我很爱你。’，仅此而已。”
零，我很爱你。
因为这句话，一贯对爱情无所谓的我深信不疑地相信他；
因为这句话，在那孤独黑暗的地方一直找不到方向的我，义无反顾地追随着那个声音跑着；
因为这句话，我情愿让他忘了我不爱我，也不想他记着我而痛苦一辈子。
“你这是何必……”
“觉得我很傻，是吗？”我抬头望了望雪见。
“……”
“和穗姐知道了也这么说我。可是，最傻的不是我，是他。他在听到我拒绝之后，还是为我想，只为我想。”
“虽然想到零会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一点难过呢……”
“所以啊，听到你拒绝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点点开心，因为这样的零，不会委屈自己，不会把自己关在自己那个世界了呢。”
“零，对不起，如果我在好一点，就不会惹你哭了……”
“如果我很好的话，那么，零配得上更好的……”
想着，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滑下来了。
“真是的，最近老是哭呢。真是没用啊，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我笑着，故作镇定抹去两行泪水，“我没事啊，过两天习惯了就好了。倒是你，怎么进来的时候愁容满面的，出什么事了吗？”
“……”
“雪见？”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宵风出了点事。”
刹那间，我全身紧绷，急急忙忙追问：“他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得不说，好像有很久没见过宵风了，也很久没有注意过他了。
“他把山田杀了，而且用的是‘气罗术’。”
这么一句话，将我轰在了原地。
宵风会杀人……
他杀的人是山田……
他用的是“气罗术”……
一下子，所有敏感的词汇都聚在了一起。
“怎么可能？！灰狼众基地看守那么严密，他怎么可能动得了手？而且宵风是气罗使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公开吗？除了少数几个人，根本没人知道他啊？！况且现在头领禁止他使用气罗术的！”我跑如连珠地叫了起来。
“零，你先冷静下来！”雪见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前天我过来诊所的时候，他去了基地。看守山田的守卫并不多，他用气罗伤了守卫，也用同样的方法杀了山田……后来基地其他人赶到，才制住了他。”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关在奈良旅馆，等着头领的裁定……”
“裁定？”我愣住了，“难道要用圣裁吗？”
“……论理应该是的，他这次犯的事不小……”
“可是……山田不是该杀吗……”
“但不该他来杀。”雪见顿了顿，叹了口气，“而且他擅闯基地，伤了不少人，又触犯了头领的禁令……”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解释的话，头领会听的进去吧……”
“怎么问他都不说话，跟我也什么都不说。”雪见皱了皱眉。
“……”一下子，我沉默不语。
“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我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知道……不过从情形来看，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
所有人都为了我在做什么？凭什么？我不要对不起所有人！我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你们了……
“不是你的责任，别瞎想……”雪见安慰道。
“那有什么办法吗？”我直起了身子，“雪见，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头领应该并不想杀他，毕竟他是灰狼众唯一的‘气罗使’。”
“你是说……头领只想找个台阶下，是吗？”
“你……”雪见听了这话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
一时间，我意识到了，我说的太多了。
头领的心思不该是我这个才加入不久、而且只有16岁的孩子能猜得出来的，更何况我用了如此露骨的词。
气氛凝重尴尬起来。
“……我分析能力很好的，你知道的。”我勉强说道。
“以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他很严肃。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象征一样地道了个歉，随后又追问道，“雪见，宵风的事到底要怎么做？”
“具体不好说，不过如果你去向头领求情的话，可能会有希望。”
“我？”
“毕竟他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你……而且你是这事件的受害者，头领应该会考虑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我立马要下床。
“着什么急。”他又把我按了回去，“这么冒冒失失的什么也解决不了。”
“可是……”我还想反驳。
“总之今天好好呆着，明天我再带你过去。”
我低着头不说话，表情很落寞。
“他没事，只是不能随便行动而已，又没有什么刑罚。”雪见拍了拍我的手臂，“听话。”
而我只能乖乖地又躺了回去。
……
翌日，窗外的雨还在下,没有停息的征兆。
奈良中心旅馆服部佟十郎办公室内。
“你来了。”服部正襟危坐在中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一脸“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表情，很淡定的说，“坐。”
“头领好。”我点头致意。
“零，身体怎么样？”服部问。
“谢谢您，好多了。”
“是吗……”服部看了看我，直入正题，“你这次来是因为宵风的事吧，雪见昨天已经求过情了。”
“是。”早就想到服部会将主动权我在自己手中，我定了定气道，“头领，求您放了宵风。”
“你应该知道他犯的错。”
“是，我知道他越权杀人，还伤了其他人……可是山田本来就是准备被圣裁的，而且他伤人也不重，并没有对灰狼众有什么大损失。”
“灰狼众的纪律你不是不知道。我如果这样放了他，以后其他人犯了同样的事怎么办？”
“宵风在灰狼众的身份并没有公开，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这事的……”我的声音很没底气。
“这不是理由。”服部拒绝的很干脆。
“头领……您要罚就发我，要杀也杀我吧……他这么做，可能都是因为我。我直视着服部说道。
“哦？因为你？在讯问他的时候他什么话也不说。”
“我也不肯定……但是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你跟宵风的关系很好？”
“不，一般而已。”
“那他为什么要为了你不惜用气罗？”
“……可能是因为住在一起，接触比较多的原因吧。”
说实话，如果宵风真是为了我的话，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柠檬水？日常三餐？
感觉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服部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
“头领，宵风的身份虽然没有在灰狼众正式公开，但是他毕竟是灰狼众唯一的‘气罗使’，杀了他对灰狼众是有损失的。”
“零，你很聪明。”他这样简单的回应我。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我还是心里一惊。即使含蓄的表达，但是他也明显知道，我看出了他的想法。
“你既然能看出来我并不想对宵风下手，那么另外的一个原因，你也该知道。”服部若有所指地说。
“……我不懂……”听到这话，我的心开始慌了。
另一个原因？
服部站起了身，背着手走到桌案前，继续说道：“我可以放了宵风，但是你又怎么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
听到这儿，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宵风如果因为我而杀人的话，那么服部这次的目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我！
想到这儿，我全身一阵寒颤。
“这次的事，受害的人是虽然只有你，但是牵扯进来的人却不少。山田、宵风，甚至雪见、和穗、雷光都表现的跟平常不一样。”
我顿时明白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服部是借着宵风的事情来试探我！
由于我的出现，好像打乱了他周围亲信的人的和谐。
那么，除非我立誓效忠于灰狼众，否则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在他眼里，聪明的人和打破他计划的人，是危险的存在！
一下子，我如针毡入骨。
“零，你应该明白吧。”服部最后说。
“……头领，我的命是您救回来的，如果不是您，我也不可能有现在的生活……我从来都没忘记过……真的很感激您。”我保持冷静地说着，“这次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服部听后，公式化的笑了一下，说：“很好。当然对于宵风的惩罚是不能少的。我会让雪见把宵风在家紧闭一年，除非特殊情况或者经过我或者雪见的同意，不许离开家门一步。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您！”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知道，这个惩罚基本上是没什么用的。原本宵风就是不出门的。
“那好。他就在走廊对面尽头的那个房间，你跟雪见带他回去吧。”
我转身欲走，可是服部的一句话又从我身后传来：“零，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
我怔怔地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在门外等着的雪见见我出来，上前问道。
“头领答应放了宵风了，不过要关宵风在家紧闭一年，除非有特殊情况或批准外出。”
“真的？”雪见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嗯。”我点了点头。
“头领没有难为你？”
“……没有，我们谈的很顺。”我笑了笑，虽然身体有点无力，但还是拉了拉雪见的袖子，说道，“好了，快走吧，去找宵风。”
另一边尽头的房间内，我终于见到了已经一个月没看过的宵风。
身体依旧清瘦，神情依旧冷漠，目光依旧空洞。他和在家一样，并没有坐在沙发上或床上，而是抱膝蜷缩在墙角，像个被抛弃的无助的孩子。
我的心不由地抽痛一下。
“宵风，回去了。”雪见蓦地说了一句。
这时，宵风才抬起头，很盲目地看了我和雪见，随后慢慢地起身向我们走来。
宵风很听话，一直都是。
“宵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知道用气罗的后果吗？”他走到我面前时，我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用气罗杀人。
才14岁的孩子而已，做这种事情难道不会害怕吗？
他只是停下了脚步，用那一贯的表情冰冷地看着我。
“回答我，宵风……”我追问。
“……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你……”低沉的声音响起。
空荡荡的四壁回响着简单的一句话。
为什么啊！
你们一个个都为什么啊！
我到底有什么好的！
比起感动，我心里那种对自己的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我只不过给你做饭倒水而已……到底是为什么你宁可消耗自己的命也要做这种事？”我压着心里积蓄的恨意，双手攥紧，一字一字地咬出。
“喂，零……”雪见在一旁摇了摇我。
但是我根本理会不得这些，直直地看着宵风。
“……”他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宵风……”头开始有些晕，看着这样的宵风，真的让你想狠心地对他大喊都做不到，于是我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子慢慢向后贴着墙。
“怎么了？”雪见见我脸色不对，问了一句。
“没……累了……”我又站好，踱步向门外走去，回头笑了笑说，“走吧，回去了。”
外面依然在下雨，很大。
宵风坐在副驾驶，而我则一进后座，就侧倒了下去。
头有些晕，困了，累了。
真的累了……
躺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听着雨打车窗的声音，异常清亮，异常清冷。
一下一下的……
车子缓缓启动，轻微的惯性拉着我好像要去很远很远的哪里……
医院？不知名的什么地方？还是现世……
不要，哪个都不要……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只是这样……
“雪见，我想回家，现在就回家。”我气若游丝一样地说。
“不行，现在回医院。”他回答的很坚决。
“不要去……我不想去……求你了……”
“……你病还没好，必须回去。”
“已经好很多了，这不是都能出门了吗……”一边说着，我一边蜷着腿和身子，双手放在身前抱着，好像很冷、很委屈的样子，“我会好好吃药，好好休息的……”
“求你了，雪见……我想……回家……”我哀求着，就像临终的人的嘱咐一样。
他没有答话。
但是，车子却在掉头了，那个离心力让我头顿时眩晕了一下。
我知道的，雪见要带我回家了。
终于要回家了啊……
慢慢地，我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黑色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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