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回到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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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好静。
我好像听到了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一下一下，空谷中回荡着清脆的响声，渐行渐远的涟漪在水面皱起、发散、最后消失……
而且，好黑。
影子隐没在黑暗中，前方没有尽头，后面没有退路，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一个，慢慢消磨在黑暗中的迷途的孩子……
像是没有精神一样，我漫无目的地向着一个地方走着，直直地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走着……
我这是在哪里？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我已经死了吗？这是通向阴间的黄泉路，还是通向彼岸的忘川之畔？
不，不要啊！我不要死！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我还有放不下的人……
脑海中忽然涌进了无数的画面……
雪见很温柔地为我系上围巾的画面；
和穗姐口口声声叫着“零很可爱呀！”的画面；
宵风很痛苦很瘦削很无助的画面；
雷光轻轻抱着我吻了我说爱我的画面……
那一幅幅的，激荡着我生命的画面……
我喜欢他们，想他们，不想离开他们……
不想……
身体仿佛一下子回了魂，冷不防的一阵颤抖，明晰的思绪清楚地告诉我自己：“我想要活下去！”
于是，我回身便往回跑，拼命地跑，可是，怎么跑都看不到尽头，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好像，又迷路了呢……
呵呵，真是笨呢……笨死了……
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一辈子都看不到他们的笑、他们的哭，一辈子都感觉不到他们对我的好了？
想到这儿，心里好害怕……害怕的我拼命的摇头，抱着自己无助的蹲了下去，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零……零……”
一时间，我好像听到遥远的另一边，有个声音飘渺地传来。清透、干净的质地，虽然在无边的空旷中飞飘，但是却又有种坚实厚重的感觉，那个熟悉的感觉。
是谁？谁在叫我？
我猛然抬头起身，渴望一样地寻觅着声音的足迹。
视野之内，一片漆黑。
幻听么……想着，苦涩的心泛起波澜。
“零……快回来吧……”
又响起了！我没有听错！
有谁在叫我，在叫我！
也不知道是凭着感觉还是别的什么，我在这四下无壁的空间内跑着，追随着那个像风一样随时消逝在我耳边的声音跑着。
我知道的，有人在找我，有人在另一边想我。那是我熟悉的声音，很熟悉，虽然头脑里混乱着、空白着，可是我就是知道，有人在喊着我回去。
“零……”似乎声音变大了些。
近了，离声音近了！好像希望就在我眼前！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随着我步子的加快而变得疲惫不堪，但是，我同时知道，如果停下来，我就再也没机会走出去了，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们了！
好像看到光了……有点亮……有点晃眼……
“咳咳……”
就差一点点了！
一手按住胸口，我皱着眉，咬着牙，有些踉跄地向着那个方向跑着，一步也不停地跑着。
开始急喘，开始窒息，恍如有无数到看不见却坚固的保护膜横在我面前，而只要有一点点的空隙，我就能够回到我向往的那个地方！
好累……
“零……零……我在这里……”
猛然间，心底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温暖的东西划过，再一挣扎，整个身子就如冲破所有禁锢而跌落一样，头脑也随着急速的下坠而轰然清醒！
眼皮慢慢抬起，周围很模糊，像是大雨打湿了我的视线，像是迷雾氤氲在整个空间。周围依旧很暗，但只是天黑的昏暗，隐约间我可以看到周围物体的轮廓。
耳边，滴滴答答的声音不停地响着。
印象中，那是医院的仪器吧。
这里是医院么？
我……真的回来了么？
“零！你醒了？！”
这声音！
极力地想看清声音的源头，却只有依稀的影子在我床边。
好像很清瘦……声音好温柔……
是……雷光吗……还是别的谁……
“零！听得到吗？！”
虽然声音有些像玄幻一样重重叠叠，但是我真切的听到了！
这不是梦？是吗？！
心中忽然胀满了害怕与希望两种交叠的情感，我颤颤巍巍地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抬起了手臂，向着那个身影的方向落下。
那是很实在的感觉。
衣服被我虚飘飘地攥在手里，柔软的触感和坚硬的骨骼隔着衣服通过我的手传遍了整个僵直的身体。
我仿佛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一样，想抓住生命的最后一刻稻草一样抓着那只手臂，怎么样都不想放下来……
真的是切切实实的手臂……
不是梦，不是梦……我真的又回来了……
这一刻，一下子，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两侧缓缓滑落。那滴落在枕头上的一声清脆声震荡着我的耳膜。
想要说出话，但是虚弱的连呼吸都急促的困难，而扣在我嘴上的氧气罩更是封住了我所有的语言，只有朦胧的白气在我眼前忽隐忽现，
“我回来了……”
不管谁都好，我想告诉他，亲口告诉他，可是无法平复的呼吸让我挣脱不得，所有的语言都化为心底的碎波。
这时，我那只紧攥着那个人手臂的手，被另一只温暖而宽大的手覆盖住，随后轻轻地握住。
因呜咽而颤抖的全身立刻平静了下来。
“零，欢迎回来。”
是吗……好像他这么说的……
累了……想睡了，想好好地睡一觉……
眼皮再次合上，手掌渐渐松开，泪水却依旧一滴地滑落。
只是，在那温柔的、飘渺的、简短的、恍如梦境的声音里，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亮的光景了。
视线清晰了，我看见和穗姐在我周围忙前忙后的，看到雷光在一边忧心地看着我……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周。
和穗姐还和以前一样，很可爱，很漂亮，做事很利索，每次在检查我伤口的时候都会像哄着我一样笑眯眯地说：“小零，可能有一点点疼，不过别怕呀～有我在，我会小心的～”
雷光却显得很疲惫很清瘦。伤还没好吗？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吗？我总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他会在和穗姐检查完之后，很安静地坐到我旁边看着我，知道我还不能开口讲话，所以他只是微笑着安慰我，或者偶尔摸摸我的头。那感觉，和那晚上被我紧紧抓住的那个人的感觉很像。在他面前，无论我有多悲伤，都会被他平抚。
他们，每天都这样来看我。
但是，一周了，我从来都没有见到雪见来过，一次也没有。
生气了么……不要我了么……
没想到这儿，已经残破的心，又像是被拧紧了一样生疼。
直到这一天，一周之后的这一天，那有些驼背、玩世不恭的雪见和彦终于第一次出现在我病房里……
天很好，透过窗子能看到太阳的光，能看到蓝蓝的天，能看到绿绿的树。
和穗姐依然细心地为我检查，那大大小小的仪器已经成了我密不可分的朋友一样。而雪见，一直抱着手臂、靠着墙站在另一边，面无表情。
那样的表情，我从未见到过。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嗯，好了。恢复地情况很正常，好好休息就好了～”和穗姐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头，随后又背着我拍了拍雪见的肩，便退了出去。
又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雪见……别生气……”已经拿掉氧气罩、恢复的一些气力的我，终于可以说话了，但是声音断断续续地，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而且每说一个字，我的腹部都会一阵抽痛，空落落地胃一阵酸楚。
他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我错了……真的……别……别生气……求你了……”眼角又有些湿，我强压了下去，并用最大地声音祈求。
他终于离开了墙面向我走来，但是，表情却更凝重了。
“雪见……不要不理我……”不顾一切的我，用一只手肘撑起身子，另一只手伸出去想要抓住就在我前方不远的雪见，但是身子刚刚抬起没有一厘米，腹部如刀割一样的撕裂感遍布我全身，顿时，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一样！
“啊！”
“别乱动！知不知道你伤的很重！”他一步上前托住我的肩，将我按了回去，“躺好了，不许再起来了。”
一下子，他刚刚离开我肩膀的手被我牢牢地抓住。
“我错了……再……再也不任性了……不会……乱跑了……不要……不要扔下……”
“好了……别再说了……”他打断了已经喘不过气的我，用很颓废的声音说，“你没做错什么……”
我只是摇头，咬着牙摇着头。
我知道是我任性要买花，随便乱跑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才弄成这样的，全都是我给你找的麻烦，我情愿你骂我打我也不要这样说……
“真的不是你的错，我是在恨我自己。”蓦地，他给了我这样一个理由。
不得不承认，他给的答案，将我怔在了原位。
为什么？
我很不解的望着他。
雪见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他并没有撤回被我拉住的手，反而顺势地又放回了我的肩上：“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进灰狼众，也就不会遇到山田，不会遇到这么多事……”
他说的很轻，然而每一个字的重量都让我心中沉重的如压下千斤巨石。那很懊悔、很对不起我的眼神让我无地自容。
“不，不是你的错……都是我……”
雪见和彦，你知不知道，是我一直在故意接近你，故意混进灰狼众，故意在利用你的啊！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为什么你要将我罪有应得的事说成是你的责任！
“说过了，跟你没关系……”雪见拍了拍我的肩继续说道，“你很善良，很单纯，根本不适合这种地方……真的想让你离开这儿，但是，已经没办法了……”
“雪见……”
“好了，别想了……”我刚要再说什么，便被他一语打断。
他，只是不想让我自责，只是为我想……
只是这样。
“山田已经被关押起来了，过不久就会处刑……”他岔开了话题，有些小心地说着。
“处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我居然心里颤抖了一下，有些不能接受山田被处刑的事实。
明明他对我做了那样过分的事，可是听到他要死了，我还是会动摇一下……就像当时我手中的酒瓶莫名其妙地砸偏了一样……
死……
谁都好，死都是很可怕的……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是该死的，我依然相信。
“怎么了？”雪见见我反应不对，赶紧问了一句。
“没……没有……他该死……”我抓着雪见的手紧了一下，头脑里那一幅幅不堪回首的画面清晰地闪过，我撇过头不去看雪见，将下颚抵着他扶着我肩的双手，寻求着一点依靠，随后声音颤抖地说，“□□未遂……蓄意谋杀……他……他该死……死一万次都不够……”
说着句话的时候，我全身都在发抖，在隐忍。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我努力的吸气不让眼泪流出来，极尽所能将视线投向别处。
不要问我！不要安慰我！我不要！什么都不要！
但是，雪见和彦他却只说了四个字。
“……伤还疼么？”
我想说不疼，想咬着牙发着抖告诉他“我不疼，一点都不疼。”。可是他问出的那四个字像个魔咒一样打破了我所有的思绪，打破了我心中所有的高墙。随着那心底坍塌的声音，我的眼泪如潮水一样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疼……特别疼……”我最终将心里的声音喊了出来。
一手握紧他的手，甚至是掐着他的手，一手抚上了腹部被捅了一刀的地方，我爆发一样、亦或是撒娇一样的大哭，而没哭一下伤口就多撕裂一分样的撕扯着我。
“我疼……我害怕……雪见……我怕……”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的声音脱口而出，“他疯狂地扯我的衣服……还用尖的可怕的刀一下捅进我身体里……我害怕……周围好黑……只有我一个人……我怕再也回不来了……怕你们都不要我了……雪见……”
“零，别哭了！”他看着全身都像在抽搐一样的我，双手连忙按住我的肩想稳住，“再哭伤就又裂开了！别哭了！”
可是，即使我知道，但是就是忍不住。委屈也好、恐惧也好，所有的感情都压抑不住，只能对着雪见大哭，不可抑制的大哭。
一直这样，直到哭累了，哭得流不出眼泪了……
……
“好了……别想了，都过去了。没事儿……”见我终于平静下来，他伸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泪痕。
“……嗯……”我舒缓了一口气，慢慢开口，“为什么一直没来看我？”
“白天一直在忙，都是晚上过看一眼，那时候你已经睡了。”
白天？应该是为我的事在忙吧……不过一听到他说每天晚上都来看看我，心里也开心了一下。
有哥哥宠着的感觉，真好。
“零，雷光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你，没日没夜的。”他看着我，很正经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的，每次我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他就在我身边，虽然我们没有对话，但是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他很疲惫的样子都告诉我，他在关心我，一直都在。
“而且你病危的时候也是他给你输得血。”
“血？”
“嗯。我们的血型都不合适，只有他的可以。你应该知道，那天他还在住院。”
“他……”心里不禁又泛起苦涩。
“他真的很喜欢你，任谁都看得出来。”
“我知道……”
“等伤好点，就跟他好好谈谈吧。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我……”我爱他，也知道他爱我，可是，这样的我，他还会喜欢吗？
“别想太多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了。”
“成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那边的事还没弄完。”雪见起身说道。
“嗯。”我支应了一声，见他转身，突然又补了一句，“等事情都处理完了要每天来看我。”
“唉……”他又恢复了原先很无奈很调侃的神情，“知道了，真是的……”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回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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