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王]莫言离殇》十九青草

34、陷入迷途

　　什么时候回来的、如何回来的，我已经想不起来的，待到我心里平静下来，意识明晰的时候，我已经躺着屋里的床上守望天花板了。
　　四壁无声，视野所及是一平如水的白色顶棚，伸手触及不到，五指缝间露出的白色昭显着看似一臂之遥，却始终只能遥遥相对的距离。
　　这距离，就像我与牧野零的距离，也像我与这世界所有我相识的人的距离。

　　平静下来，方才街上的哭闹的插曲也被我放淡了。那种被父母所抛弃的伤心所给我带来的心底的疑惑迷惘，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问题——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呢？
　　牧野零？莫言？还是雪见零？
　　身体是牧野零的，灵魂是莫言的，加起来等于一个虚构的雪见零……
　　我终究，什么都不是，充其量算个鸠占鹊巢的过客。
　　用着莫言的心绪控制着牧野零的行动，我赌了两次命、自作主张地加入灰狼众、在隐世与表世之间纠缠不清……以为没有人会知道灵魂穿越的事，以为雪见零这个名字就是我从始至终的身份，到现在才发现，这不过是天真，亦或是，自欺欺人。
　　牧野零的生父母站在我面前，身体的悸动与心中不自知的惶恐，切实地告诉我，我不是我。
　　突然发现那个叫莫言的人很残忍，残忍到支配别人的生活、随意替别人做出抉择而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自穿越过来，我所做的一切事，都不曾想过这个被我附身的可怜的孩子。没想过赌命的时候她的身体，没想到加入灰狼众后她的生活轨迹，没想到表世与现世间狡诈算计的生活是她所排斥的。现在，就连她的亲生父母，也被我用最冰冷的话拒之门外。
　　这，对她不公平，即使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这，对她的父母不公平，他们想得到的是属于他们女儿牧野零的回答，即使这父母背叛了她。
　　这，也对在我身边的人不公平，他们虽不知我的底细，却终究看的是牧野零的脸，知道的事牧野零的事，我用牧野零的身世博得雪见、和穗、雷光的同情，这不对等的好，真是羞耻。

　　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以什么身份在干？
　　我究竟是谁？
　　……
　　想着，我右臂搭在眼睛上，遮住了泛红的眼眶，却遮不住两颊滑下的温热液体。
　　明明该伤心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被我欺骗的人；明明最得利的是我，而偏偏流泪的只有我。
　　我开始，讨厌现在的，不知是什么的自己了。

　　这种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光，直到屋中变暗，夕阳西下。
　　“你醒了？”听到我屋门打开的声音，看到我走出来，雪见和彦立刻问道。
　　“嗯，没想到起晚了，我现在去做饭。”我装作没事的样子，笑着回应。
　　其实，我并没有睡着，只不过每次雪见推门想要问我的时候，我都闭着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而已。
　　“怎么了？回来这么早？”理论上应该是明天才回来才对，可现在像是没去就直接回来一样。
　　“啊……雷光说有点事，让我过两天再去帮他，所以就回来了”，我尽力保持着平常的样子，“好了别问了，我赶紧得做饭了。”之后，我便匆匆逃离了而去。
　　雪见如此精明的人自然明显看出了我的不正常。不仅如此，就连宵风都用那不知含着什么意思的眼神盯着我。当然，这些我都不知道。

　　头脑极力想保持清醒，动作却总是慢了半拍，这顿饭在我看来是最难做，也最不堪入目的一顿饭了，虽然颜色很好看。
　　“喂，这菜怎么这么咸？”刚夹了一筷子油菜从入口中的雪见便叫了出来。
　　反应这么大？难道真的已经到了不能吃的地步了？
　　我也夹了相同的菜送入口中。结果，那个味道比起雪见给的评价，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不起，盐放多了。”
　　“……咳咳！这个菜你放了多少辣椒？！”他指着另一盘本应该甜辣相交的鱼香肉丝再次说道。
　　“对不起……”
　　我把所有菜都试吃了一遍，除了上面两个之外，青椒肉丝被我弄得几乎没有味道，而冬瓜汤则酸的让人牙都能倒了。
　　失败的晚餐。
　　只不过，另一旁的宵风，却吃得津津有味。是味觉开始淡了？还是不忍心说出口？我不得而知。
　　“喂，你今天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雪见放下筷子，对我近乎质问。
　　“说了没事了，可能就是太累了吧，没睡醒。”我依旧扯过一个微笑。
　　“你这是没事的表现吗？”他指了指桌上外表华丽，实则无法下咽的食物说道。
　　在雪见和彦看来，我所做的菜还从未出现过如此的失误，就连他这个平时基本上不怎么称赞别人的人，都会对我的厨艺小小夸奖一下。于是，今天极不寻常的表现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别吃了，我去叫外卖。”听了雪见的职责，心里不由地凉了一下，说不出为什么。不过，虽然我还尽力隐藏起了这附带的情绪，可是再放下筷子的瞬间，力道却明显的不一样。在别人看来，就像是生气一般。
　　“你那是什么意思？”雪见见此也露出了不满。
　　“没什么意思。”
　　“喂，这是我家，你……”
　　“如果觉得我碍事，卖了我就成了，我不会恨你的。”还没等雪见说完，我便转过身来打断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语气却有着与音调不相称的冷漠。
　　随即，本想到电话机前叫外卖的我，回身走入房间，再不理会客厅里的人。

　　客厅、卧室，都是一样的死寂。

　　我究竟在说什么……明明就是我的错，为什么却迁怒于雪见？
　　为什么在听到他说“这是我家”这四个字之后就失控地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就好像这个家是我自己的一样，就好像雪见如果真的把我赶出去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鸠占鹊巢……
　　不仅占了别人的身体，连别人的家都想据为己有吗？
　　我，真恶心。
　　背靠着门，只泛着些许日落余晖的暗淡的房间内，我的表情也隐没其中。

　　另一边……
　　雪见静默地呆在原位，眉头紧皱。一直在专心吃饭的宵风也停了下来，轻放下筷子。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说出了‘如果觉得我碍事，卖了我就成了，我不会恨你的。’这种话？对她来说，这基本上是一种类似绝望的宣告。”雪见非常不解，好不容易从和穗那明白了这丫头最近总是和自己抬杠的原因，没想到回来就见到这副情景。他自问从早上离开到下午回来，绝对没有做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啊。
　　那么，只可能是这样的了……
　　想着，雪见拿出手机，走出大门。

　　一周没码字了，对不起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