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王]莫言离殇》十九青草

18、柠檬清水

　　在我的世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即使在学校都迷过两次路，每次出门的时候，不管路线图查的多么详细，但是不分东南西北的我，还是要问至少10个人才能找到地方。于是，刚出门，寻找超市就成了我头疼的问题。
　　理论上说，超市应该都在小区的中央附近，于是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凭着感觉往里面的方向走。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下班的高峰期，进进出出的人明显比一个小时前要多很多，估计也应该有不少因为做饭而要去买东西的人吧。这么寻思着，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过不少提着篮子、袋子的妇女零零落落地走过。
　　真好，她们都是从一个方向来的，看来超市就应该在那儿了。

　　沿着她们相反的方向寻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鲜艳的牌子——“吉之岛”。印象中，“吉之岛”好像也是日本比较普遍的超市，商品的品种也比较丰富。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终于有机会去里面转转了。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和中国的超市差不多，也都是推着车挑好商品后，再到结算处付账。我直接就到卖蔬菜的地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食物的名字真是可爱。比如说，小鱼干叫“小女子”，大萝卜叫“大根”，鸡蛋叫“玉子”，油菜叫“小松菜”。可以的话真想一样都买一点，但是鉴于我手里的资金有限，1000日元也就是人民币60多块的样子，还要买米、醋、酱油、糖、盐等等主食和调料，再加上要买些餐具，剩不了多少钱让我挥霍了。于是，我就只买了西红柿、鸡蛋、土豆、鸡肉、油菜、萝卜，每样也就是一点点，刚够今天吃的样子。
　　然而，当我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样让我驻足而视的东西——柠檬。动漫里宵风最喜欢喝的东西，就是柠檬水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就能让他有一种幸福感么。算了算钱剩了一些，我就毫不犹豫的拿了三个，又买了一小罐蜂蜜。

　　经过一系列的精打细算，终于以985日元买回了这些东西。虽然每样都不多，但是加在一起也是有点重量的。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匆匆地沿着来时的路回了雪见家，屋内依旧是寂静无声的状态，看来雪见还没回来，宵风也依旧如此。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厨房，我就开始动手做柠檬水。之前还曾经专门找过柠檬水的配方，但是好像有很多的版本，于是乎我哪个也没记住，隐隐约约就是把柠檬切了，再加上蜂蜜和热水就成了。不管了，反正也是没有定论的东西，我做的也是其中一种，好喝不好喝就这样了，不成的话以后再学，实在不行就让雪见弄。

　　经过一番劳动，终于搞定了一杯。闭上眼睛，下定决心尝了尝，没想到味道还挺正常的。难道我有做料理的天赋？不过，不晓得为什么，这种柠檬和蜂蜜的酸酸甜甜的味道，我虽不讨厌，却也不是很喜欢。清淡的东西我其实是很喜欢的，可是就是觉得太淡了，淡的让人容易忽略，就好像还没有尝出什么味儿，就已经消融在口中了。
　　小心地端着杯子来到宵风面前蹲下，我将手中的柠檬水送到他面前：
　　“那，这是柠檬水，挺好喝的，拿着。”
　　……
　　“真的挺好喝的，你尝尝，不喜欢可以不喝。”
　　……
　　“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怎么成？”
　　……
　　唉……
　　这样子的对话简直就是自言自语。
　　无奈之下，我腾出一只手，想推推他的肩，然而，在我刚刚碰到一瞬，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别碰我！”
　　之后，我感到他身体颤动了一下，下意识的躲过我的手，眼神中闪过不安、恐慌的神情。
　　被这么突然的声音一吓，我差点跌坐在地上，杯中的水也因我身体一晃溅出了一些。
　　别碰我……
　　这可是你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呢。
　　我的心情骤然复杂起来。
　　那声音中的害怕与渴望，是掩藏不了的。害怕别人对你好，但是真正的内心深处，却是渴望别人对你好。只不过，那渴望埋得太深太深了，深的让别人忽略了，也让你自己忽略了。若不是我知道你的事情，我也会单纯的认为，那是一个死神发出的声音。

　　【这迷茫的温馨，使我想望得心痛。
　　我那时不晓得他离我是那么近，而且是我的，这完美的温馨，还是在我自己的心灵的深处开放。】

　　猛得想起来泰戈尔在《吉檀迦利》中的几句话，和眼前这个孩子是多么的相似。只不过，两年之后，当你真正明白过来时，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让你明白的人，终究不会是我。我没有你的经历，因为现实中的我过得很幸福很幸福，所以，感同身受不过是虚妄，不论我多么的知道你，都不可能了解你。但是，“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我是明白的，如果你自己逃避的话，别人的言辞行动都毫无意义。就算两年后你可以清楚自己的心，但是若像现在这样不吃不喝，两天你都熬不过去。

　　“我不管你以后想干什么，不管你的愿望是什么，但是如果你想实现你的愿望的话，活下去是唯一的出路。而且，我想你也不希望别人担心你不是么？如果不想别人担心，你应该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对着眼前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正言说道，“水我放这儿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吧。”
　　说着，我将柠檬水放到地上，起身就径自走进厨房。

　　如释重负一样的靠在厨房的墙壁上，想着刚才那番狠话。说实话，现在真的有点后悔，对一个受伤的孩子说那种话。莫言，你果然是个冷血的人。温柔的话我说不出来，太肉麻，对我来说也太虚假。我宁可做个恶人，反正好人的话很多，壬晴是好人，雪见是，雷光是，俄雨是，和穗姐也是，不差我这一个。
　　平息了一口气，我探出身子，站在厨房门口又看了看宵风。果然，这孩子是个明白人。只见他用像盯着危险生物一样的眼光盯了那柠檬水一会儿，就缓缓颤颤地伸出双手拿起了杯子。将杯子捧在手里，感受着冒出来的白色热气，他将头慢慢靠过去，像是在闻着柠檬水的香气，一晃间，我好像看到了蒸汽下一个泛着微弱、宁和光芒的眼睛，虽然在下一秒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良久，他终于将嘴凑到杯沿，断断续续地喝着，不一会儿，杯中就只剩那几片柠檬了。不过，他依旧双手握着杯子，死死地盯着，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也像是梦中之客的雾里看花。
　　看着看着，我也放了心。早这样不就好了……
　　走出厨房，我再次来到他面前，拿过他手中的杯子。
　　拿过的那一刻，我好像感到他死死地握紧了一下，之后才放手交给我。
　　就那么喜欢柠檬水么……
　　或许多你来说，这淡得快没有味道的水，就是生命中从未体验过的多彩芬芳么。
　　如果真是这样，我在心里为我那句重话向你道歉，但是，我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还想喝吗？厨房里还有很多。”我问道。
　　……
　　又不说话了么，真是不可爱。
　　“冷么？要不要给你拿点东西盖着？”刚才一直握着还留有温热的杯子，难道是因为冷么？
　　“不要。”
　　不要……
　　我笑了。
　　终于开口说话了啊。
　　呵呵，柠檬清水，果然是个好东西。
　　“那我去做饭了，饿了就先忍会儿。”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能感到我语气中带着些许轻快。
　　虽然他之后依旧是默不作声，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这第一步，他是踏出去了。
　　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
　　再不快点，雪见就要回来了吧。
　　这是烦，折腾了这么久，还得做饭。
　　不过“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想着，终于又步入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