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梦》侍香金童

5、第 5 章

　　“字写得挺漂亮。”

　　曺圭贤微微附身，看着李赫宰写字。

　　他这段日子总往申家跑，他也不拿公子哥的架子压他们，肚子里的野史也多，便渐渐和李赫宰李东海都熟稔了起来。

　　李赫宰笑道：“哥哥叫我练的。”

　　曺圭贤点点头：“只是该多练写碑文，不然总没哟风骨。”

　　李赫宰听了，叹气道：“碑帖价贵，也没处买去。怎么练呢？”

　　曺圭贤道：“这不难，下次我给你带两本来。”说着，趁他不防，抽出他写的纸张来瞧，不由有些吃惊道：“还当你抄两首诗词玩，怎么竟认真做起文章来了？”

　　李赫宰哪好意思给别人看的拙作，扑过去就要抢，嚷嚷道：“别看！你还我！”

　　却被曺圭贤连人带文的一起圈在了怀里。

　　“我帮你瞧瞧，写的怎么样。不然没有章法，总是白写不是？”

　　李赫宰也见过人家玩弄小戏子的，如今自己被逗弄，不觉面红耳赤起来，跳着脚要从曺圭贤怀里出来。

　　曺圭贤本只是顺势一揽，看他着急慌张的样子实在好玩，忍不住搂住他的腰。那腰极细，竟不堪盈盈一握。曺圭贤怔了怔，心神一荡，却被李赫宰用力推开了，连手里的文章也被夺回了。

　　曺圭贤笑道：“瞧不出你看着跟只野猴似的，这小身段倒是漂亮，不愧是从小学戏的。”

　　李赫宰想反驳他，但想起朴正洙叮嘱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闷闷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只当你是个正经人，要是再这样，可不敢跟你说话了。”

　　曺圭贤失笑道：“我这话怎么就不正经了？”

　　他刚说完，李东海从外头钻进来，见了他，笑道：“你又在这里？”

　　“这个‘又’字是从何说起呢？”曺圭贤笑了笑，看着李东海凑到李赫宰身边，从怀里取出一小荷包塞进他手里，又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便笑道：“你们兄弟倒是要好，都姓李，便是同胞了？”

　　李东海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却被李赫宰抢了话：“是同胞兄弟。”

　　“怎么生得不大相像呢？”

　　“我们一个像父亲多些，一个像母亲多些罢了。”

　　李赫宰垂眉耷眼的，像是被逗恼了，还没缓过劲来。

　　曺圭贤觑了觑眼，笑着啧了一声，道：“是么？”又说道：“好了，我随便一问罢了，你们是不是亲兄弟，与我有什么要紧？”

　　李赫宰当没听见，并不接话，只说道：“你在这坐得久了不好。”

　　曺圭贤笑：“你怕旁人议论你？”

　　李赫宰抿了抿唇，像是默认了。

　　曺圭贤便笑道：“怕什么呢，要议论由他们议论去吧，几句闲话罢了，难道还能生吞活剥了你不成？”

　　“人言可畏。”李赫宰轻声道，“你是少爷，不觉得。但我们不一样的。”

　　“好吧。那我走。”曺圭贤站起身，“只是你那文章做得实在乱七八糟了些，那些点题破题的章法，你竟一概不知，做了也是白做，不如——”

　　他还没说完，李东海已经抢过话来，“那你教教赫宰呗，他又不笨的。”

　　曺圭贤睨着李赫宰笑：“我肯教，他还未必肯学呢。赫宰，你说呢？”

　　李赫宰低着头，玩着两根细瘦的手指不说话。

　　李东海便推了推他，道：“赫宰，你平时说文章难写，正洙哥哥和希澈哥哥说要请个私塾先生教你，只出不起这个钱。现如今圭贤少爷在这里，你求求他嘛。”

　　又凑到曺圭贤身边，挨着他央求：“圭贤少爷，你教教赫宰，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不麻烦的。”

　　他生得漂亮，看着可人，惹得曺圭贤伸手拧了他脸颊软肉一下。

　　李赫宰一见，忙将李东海拉到身后遮住，小声地嘀咕道：“我哪里敢呢？”又怕曺圭贤生气，抬起头望着他问道：“你真肯教我？不哄我？”

　　曺圭贤颔首道：“不哄你。”

　　“只我什么时候去跟你学呢？每日都要奉承点卯的。”

　　曺圭贤从身上取下一串钥匙，卸了一把交给他：“这是我书房角门上的钥匙，我书房角门连着三山街，不需要从前院正门过来。你晚上得了空，尽可以来找我。”

　　李赫宰接过，攒在手里，另一只手拉着李东海，只觉心里沉甸甸的。

　　“你费心教我，我却身无长物，是回报不了你的，你图什么呢？”

　　“你就当我图你好玩，闲着无聊，找个人陪着解闷吧。”曺圭贤轻笑了一声，“好了，我走了，省得人言可畏，吐沫星子淹死你。”

　　李赫宰知道自己该找两个哥哥商量一下，再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白日曺圭贤发笑的模样深深地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东海瞧出来，同他说：“你去吧。”说着，撇了撇嘴：“只我一个人呆着害怕。但你功课要紧，赶紧去吧。”又忙补充道：“早点回来，明天还要早起呢。”

　　李赫宰摸摸他的脑袋，叮嘱他夜里别外出，要关紧门，磨磨蹭蹭，还是出来了。

　　曺圭贤正看书，听见外面有动静，披了衣服开门，便见李赫宰在门外哆哆嗦嗦的，蹙眉道：“春天夜里冷，你怎么不多穿点？”

　　忙拽了他进来，把身上的衣服披到他身上，顺势摸了摸他的手，见不太冰，才松了眉头。

　　李赫宰一直在偷偷地敲他，见他展颜了，便也笑了。

　　曺圭贤指了指他的椅子，道：“坐吧，给你倒杯热茶。”

　　李赫宰忙道：“我自己来吧。”说着，越过曺圭贤，要去接暖炉上烘着的茶炉，却一个不小心，被椅子勾了一下脚，差点扑在暖炉上。

　　吓得曺圭贤急忙揽住他的腰将他倒拖了一个踉跄，煞白着脸训斥他道：“慌手慌脚的，烫着了怎么办？你不会做便不要做，逞什么能？”

　　李赫宰垂着脑袋，偷偷瞥着曺圭贤，不敢说话。

　　曺圭贤板着脸问他：“烫到了没有？”

　　李赫宰摇头。

　　曺圭贤不放心，又把他转了个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见除了外面衣服上蹭破了一个小口，并没有妨碍，这才罢休。

　　“就不该让下人们都回去的。”曺圭贤瞪他，“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倒是个需要人伺候的命！”

　　说着，还是给他倒了茶，又把蜡烛剪了一剪。

　　“过来，还杵在那儿干嘛？做桩呢？”

　　李赫宰蹭了过去，挨着曺圭贤的胳膊，小声道：“我以后会小心的，你……你别生气了。”

　　曺圭贤见他可怜巴巴的求饶，觉得有趣，伸手戳了戳他不自觉嘟起的脸，忍着笑，使唤道：“愣着干嘛，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