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梦》侍香金童

4、第 4 章

　　在申家的日子并没有两个做哥哥的想象得那么难过，申家没有养家班，李赫宰和李东海便在二道院外和未成年的小厮们住，吃穿用度，也都和家里的小子们一样，每日没有师傅打骂练功，瘦得过分的脸上反倒渐渐有了些肉。

　　而且平时的应承也不难，总会有老妈妈来领他们进内院，或是唱支曲子，或是跳支舞蹈，还时不时地有点心赏下来，两人渐渐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一日，李赫宰给老太太跳了一支《绿腰》，又唱了一支【懒画眉】，便教放回来了，还赏了一碟奶油松穰的卷子。

　　他和李东海在廊下分着慢慢地吃，李东海忽然眼里就有了泪光，哽咽道：“也不知道正洙哥哥的咳疾好些了没有，这两日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李赫宰听了，低下头去，也不说话，泪水却是悄悄随着点心咽到了肚子里。

　　李东海伸手抹去李赫宰脸上的眼泪，一边眨巴泪眼，一边反过来安慰李赫宰：“赫宰，你……你别伤心，咱们总会好的。正洙哥哥不是总这样同你说吗？教你读书写字，不能懈怠，你将来——”

　　他说着，却突然刹住了。

　　像他们这样名字挂在乐籍里的人，哪里有什么将来呢？就算读了书，也不能科考仕途，不过做个彩头罢了。

　　李赫宰咬咬牙道：“海海，我想过了，我不念书了。正洙哥和希澈哥每月都分出一笔花销教我读书，可我读成了又能怎样呢？前两日申少爷同我说，官家的教坊里有空缺，问我想不想去供奉。我若是去了，既能省了哥哥们的用度，又能赚了钱补贴你们……”

　　李东海不等他说完，倒在他肩上，哭成个泪人，抽噎道：“你不许去！你去了我怎么办？赫宰——”

　　却听到一声唤，李赫宰和李东海同时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去，看见朴正洙正站在不远处，旁边陪着的却是崔始源。

　　他又唤了一声两人的名字，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崔始源，后者笑着微微欠身，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又在他背心上轻轻一推，摇首含笑走远了。

　　李东海立即欢欣鼓舞起来，叫一声哥哥，把朴正洙扑了个满怀。

　　朴正洙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李东海连连地点头，乖巧地都说好。朴正洙又看向李赫宰，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严厉。

　　“赫宰，过来。”

　　李赫宰埋着头，一步三犹豫地慢慢朝朴正洙挪过去。

　　还没等他站定，朴正洙已经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朴正洙气得红了双眼，恨道：“我就这么不堪了？要你想着贴补我去挣那份钱？你忘了我从前怎么跟你说的了？你忘了……你忘了你是谁了么！”他用力跺脚道：“跪下！”

　　李赫宰缓缓地跪了，仍深深地埋着头，眼泪成线般地落在了地上。

　　李东海似乎怕了，也跟着跪了下来，抱着他的手，哀求道：“哥哥，是我提的读书写字的事情，赫宰才——”

　　朴正洙却推开了李东海，掐着李赫宰的手臂将他提起来，手背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赫宰，算哥求求你了。读书写字，这是你、是你……”他哽咽一下，凑到李赫宰耳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来：“这是你将来唯一翻身的本钱了。”

　　他松开手，抹了抹李赫宰脸上的泪水，颤声道：“你就相信哥哥，总不会教你白费一场功夫的，好么？”

　　李赫宰不言语，又被朴正洙使劲掐住晃了两晃，才哭出了声，喊了一声“哥”，承诺似的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崔家下人的声音：“洙官，你快些到前面去。少爷等着呢。”

　　只见朴正洙一秒收了泪，摸了摸李赫宰的头，又摸了摸李东海的脸，笑道：“海海，哥哥刚才不应该推你的。你别放在心上。每日盯着赫宰，读书要紧。”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纸包递给李东海，道：“这是来的时候，你希澈哥哥给你买的饴糖，捂得久了，怕化了些。”

　　李东海接过来，拿在手里，抽泣着说不出话。

　　朴正洙安慰他道：“别哭了，你希澈哥哥知道你惦记着他，所以睡得好，吃得也好。”

　　李赫宰突然道：“哥，你在这里站站，等等我。”说完，扭头就跑，也不管朴正洙答应了没有。

　　朴正洙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一下，对李东海道：“哥哥先走了。”

　　李东海不依不舍拉住他的手：“赫宰让哥哥等等他的。”

　　朴正洙道：“不等了，崔少爷在前面等着呢。”说着，狠心抽出手来，加快两步走了。

　　等李赫宰气喘吁吁捧着这些日子的赏钱跑回来，朴正洙已经走远了。

　　其实朴正洙何尝不知道李赫宰是回去拿他这些日子的赏钱了，只是他要用的钱多，哪里是孩子这几枚大子能填补的？倒不如留给他们自己日常用了。

　　崔始源在车上等他，见他走过来，身段袅袅的实在好看，忍不住捉住了他的手，拉他到近前，低声笑道：“怎么见一面就哭了？早知道不让你跟过来了。”

　　朴正洙摇头：“没哭，风大眯了眼。”

　　崔始源便笑着去轻咬他的耳垂，道：“洙官不愧是学戏的，说起谎来，腹稿都不打的。”

　　朴正洙也不躲，任他亵渎，等崔始源在他身上乱摸了一气，方才说道：“崔少爷答应我的，究竟算不算数？”

　　崔始源愣了一下，笑道：“我答应你的多了，却不知道洙官说的是哪一样？”

　　朴正洙闻言，微微推开他几分，沉声道：“崔少答应过我的，清明前两日要去秦王府祝寿，说带我去的，莫非要抵赖么？”

　　崔始源搂着他，将他放在手心里把玩，轻笑道：“这个我自然记得，也不会赖你，只是我不明白了，秦王今年五十有三了，怎么就值得洙官这么惦记着？”贴着他的耳朵，笑着吹气：“不惜背着情人，爬上我的床榻？”

　　朴正洙眉心一抽搐，就要抽回手，却被崔始源摁到在车壁上，钳住了咽喉，抵死亲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