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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趁夜逃离 ...

  •   宁文阳终于等来了圣旨,却并不是让他进宫面圣,而是下旨处决。

      天择国的新君最终没有耐心等待他布控的那些探子反馈抓到宁文阳把柄的那天。权柄在握之后,他对“叛臣”以更为迅捷的速度进行了扫荡,除了少数几个先王在世时便旗帜鲜明表示支持的臣子,一年前在常朝之上的面孔几乎都已不见,任职二、三十年的重臣也毫不留情地或请退还乡、或被“暴毙而亡”,剩下的眼见如此,也都自觉“抱病疗养”去,天择上下,人心惶惶。

      左相一职身居高位,负责掌丞帝君、助理万机,再具体一点,主要负责的是诸如筹谋机要大事、官员赏罚黜陟之事,需要时甚至可以封驳皇帝诏书。天择新君樊予生性阴鸷狭隘,如人所言,又岂能长留一曾公开谏言立他人为储君的重要言臣安于朝堂之上?尽管樊予也知宁文阳并非真有谋逆之心,但皇威不可触碰,即使抓不到把柄,也再也忍不得了。就在墨不异二登宁府之日,樊予的杀令也一道下达。

      深冬飞雪不歇,最后一丝光亮刚刚自西边沉下,夜幕升起,风雪愈加地肆虐。宁府大门口的灯笼被吹得四处摇摆,影影绰绰的光晕投下,地上落雪无人打扫,已然积了厚厚的一层。

      呼呼的风声中,突然夹杂传来突兀的敲门声。宁羽合衣而起,贴着门前小声问道:“墨不异?”

      墨不异沉静的声音在外响起:“开门”。

      打开房门,风雪刹时扑涌而来,把宁羽冻得哆嗦。墨不异抖落身上的积雪,合上了门,淡定地看着他:“小东西,你倒知道是我?”

      “知道。我猜想也应该万事俱备,只剩下来接我们了吧?小师舅你又怎么会真的丢下我们一走了之呢?”宁羽瞅着他眼色小心翼翼地反问。

      墨不异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真觉得欠了你们什么。虽然这几年逍遥得很,但我可不认为师姐的这个人情得用我拿命来还,我就算真一走了之了也能问心无愧的。”

      “好。”宁羽并不反驳,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一边随手提了个包袱。

      见他举止沉稳,墨不异突然发现这孩子是超出常情地早熟,当下一扬眉,说道:“既如此,那想必不用多说什么,你都懂的,现在就走吧。”一边向他伸出手。

      宁羽踌躇地问道:“那我爹呢?”

      墨不异已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拽到自己身前抱住,打开门,翻身就跃上了房顶:“抄近路找他去。”

      宁羽在飞掠的房顶上扯着嗓子道:“可是他不愿意走啊。”甫一张口,风雪哗哗就往嘴里灌,景物在两边快速退后。

      “来不及的话先打晕了扛走。”墨不异边答,身已飞过三四栋小院。

      宁羽眯起眼睛,借着昏黄的灯光抬头向他看去,墨不异仍是一袭白狐大裘,乌发在风雪中乱飞,琥珀色的眼睛,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身下混着飞雪,景物更迭,风声呼啸,明明应该觉得冷,似乎有什么东西注入了他的身子,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他不自禁地把墨不异抱得更紧了些。

      这个时点本应掌灯歇息,但宁文阳还是笔耕不辍。田赋税法、宗庙修缮等各种谏言堆了一堆。墨不异从房顶飞下,把小宁羽放在地上,“砰”地就踢开了房门,见又是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儿子,宁文阳抬头看他的眼神显有怒意。

      “走。”墨不异言已经懒得再和他多费唇舌。

      “你越来越放肆了!”宁文阳按捺着回他,“彤儿若在,也定不允你这样无礼。”

      墨不异冷笑:“师姐若在,不用提醒早就逼着你快逃了,还能等到现在?”

      “我说了,我要等面圣时亲自向皇上陈情。”宁文阳道,“宁府上下性命全在我手,我自然能一走了之,他们呢?宁家的清白呢?家族的信仰呢?这一切都没了。”

      墨不异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宁府的性命?你见到府里还有几个是你自己的人?况且上头若要你死,这些你也改变不了,能走一个好一个。”

      “爹,我觉得他说得对。”宁羽拽着墨不异一片衣角,在旁出声道。

      宁文阳双目圆睁,正待对着他破口大骂之际,远远地传来铜环重重敲击在大门上发出的“哐哐”巨响,一声紧似一声,寒夜听闻,莫名令人心颤。刘管事的声音随后传来:“啊呀,王公公,您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看这都大晚上的了……”后面的声音被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淹没,间中夹着呼哧呼哧的大声吐气声,乍一听这杂乱的声音,来人应该不在少数。

      墨不异不再多言,欺身而上,抽出剑来作势就欲砍,宁文阳一介书生,惊得瞪大了眼:“你干什么……”

      墨不异冷哼一声,左手持剑虚晃一枪,以右肘相击,宁文阳顿觉后脑一凉,登时就晕了过去。墨不异单手从他腋下抄过,稳稳扶住。

      宁羽探过脑袋:“我爹没事吧?”

      墨不异收刀回鞘:“没事。”看了看身旁形相清隽的宁文阳,又斥了句,“居然不轻。”话毕,另一手又抱起宁羽,施展轻功,跃上了房顶,一路直奔而去。

      墨不异混个低等散官闲职,名义上身在官场,却上不必事君、下不用执事,朝廷的变化他一概不知,也没兴趣知道。天择易主天下皆知,但他却是直到前两日拜访时才从宁府内外那些到处安插着的细作身上嗅出危险的味道。能留便留,不能留便逃,这本是个很朴素的道理,既然天下四分,其一已容不下,也还有三处可去,其他的事情,人头都怕不保,想那么多作甚?

      后门连着一条小路,平时少有人走动,也就容四匹马直行而过。墨不异飞下房顶,轻轻松松便从四个门口把守的小役的头顶掠过。小役摸摸脑袋,发觉一阵风掠过,抬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马车停在离小路稍远的左后方,视线被院墙所阻,因此并无人察觉。

      那边厢刘管事迎候王公公进府,府内所有人恭恭敬敬站成左右两排,提了一溜的灯笼,王公公与一身着品红朝服的武将率先入府,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侍卫军,每人都骑着一头司阴兽。

      司阴兽,这是一种只产于天择的灵兽,成年母兽在集天地灵气之地受孕,十年才产一胎,因此很是珍贵。此兽狮身猿面、尖牙利爪,外表看来就一副魁梧凶悍之相,天择常用其帮忙抓捕重犯,属于高阶灵兽。

      王公公大约知天命的年纪,弯眉圆脸,看起来颇为富态,他当下开口问道:“皇上圣谕,宁相何不来接旨?”

      旁边一年轻的朝服武将语带讥讽地说道:“莫不是吓得躲起来了吧?”

      刘管事不动声色地回道:“回石大人的话,事出突然,夜深人歇,我们老爷已经就寝了,请您暂候,现下我马上去唤他来听旨。”一边转身就走向内院。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刘管事忍不住就放慢了脚步,想把时间往后拖一点,再拖一点,最后,他来到一栋雅苑门口站定。

      司阴兽现杀无赦,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清楚了。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刘管事叩门的手有些发抖,声音有些发颤:“老爷,王公公来了,带来了圣旨。”

      屋内一片安静。

      刘管事拔高了声线再道:“老爷,王公公来了,圣旨已到。”

      屋内依然安静。

      刘管事轻推门扉,想不到门应声而开,屋内只有红烛静静地燃着,却是空空如也,人已不知去向。

      王公公和领侍卫内大臣石田在门口等待之际,身后骑兽的卫军已经同时将宁府整个包围起来,见刘管事独自拖着步子而来,石田显然不悦:“宁相好大官威,怎的圣旨到了都敢不接?”

      刘管事走上前来,面露难色道:“我家老爷,不见了!……”石田大吃一惊,一旁的王公公也面露疑色。石田心道,这府内府外都是眼线,着专人看守,这样居然也能不见?

      宁府内外,几十头司阴兽|交替发出狮吼猿啼,声音刺破夜空,显得诡异又骇人。卫军被分为两批,一半携司阴兽在府内搜寻宁文阳和其子宁羽,另一半由石田带领去往府外抓捕。

      王公公道:“宁相不在,就在此直接传皇上口谕吧:‘左相宁文阳谗言巧佞,不思天恩,倒行逆施,意图造反,论罪诛之,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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