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82、神像显灵

　　天尊神像以纯金厚镀，本应坚实无比，在此以前从未发生过类似事情。神像高高在上，下边齐云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也是一片哗然。负责大典事宜的几个掌事太监急得团团转，毕竟庆典搞砸了，这账定得算在他们头上。

　　姜东习和姜元在下面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姜元道：“这……这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捣乱？”

　　姜东习道：“这厮居然敢在如此重要的大典上作乱，不管是谁，一定要从严处置！”

　　墨不异负手而立，淡淡地远眺神像，身旁早已炸开了锅，他仍是沉默不语。

　　不。这并非是有人故意捣乱。

　　大祭坛方圆之内别说是人了，就是飞鸟走兽也早被肃清。高手暗处四布，只要有人捣乱怎会不出手相拦，何况亲眼所见，那三尊神像的金身分明自行脱落，并无他人从中作梗。

　　夏良群饶是冷静，也不禁心中惴惴。他走到神像跟前，捡起一片剥落的金壳。只见那金壳厚近半寸，极是坚实，皇家大典所供神像自然用料奢侈，毫不心疼。壳子的边缘极为平滑，丝毫看不出有人为痕迹。这样一来，他心中更是惊惶。

　　就在这时，不知哪个胆小的“啊”地又叫出了声。夏良群抬起头来，只见三尊神像灰褐的泥身多处坑洼，剥落的镀金已破坏了神像的整体观感，而再往上望去，见到三座天尊像的眼中不断流出水来，竟是像在流泪一般！

　　那“眼泪”顺着泥像脸颊而下，流出两道“泪痕”，将陈年灰泥软化，和着浆水继续往下流淌。

　　齐云众人也已看到这幕，均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但没有皇上的允许，也没人敢上去做些什么。大家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心里暗道：这是天尊显灵在警告世人，绝非吉兆！

　　夏良群同样心慌，但他毕竟一国之主，见多识广，在大庭广众面前还需维持皇帝威严。他深吸口气强自镇定，向下喊道：“相国请上来！”

　　姜世忧早在旁看了许久，听到皇上出声，袍袖一翻，便向大祭坛飞掠过去。墨不异的目光跟随姜世忧的身影，见他的表情居然也是少有的动容，不禁支颐沉思。

　　姜东习道：“第一次来春祭就碰到这档子事儿，也不知我的运道是好还是不好。”

　　姜元懊丧道：“祭神大典福关天下，要求万无一失，现在神像上出现如此噩兆不知如何收场。”想了一会儿，他道，“实在没辙，估计也就是找几个阴阳家，自圆其说一番也就是了。”

　　姜东习瞪了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话你可别胡说。”

　　姜元立时住了嘴，想来祸从口出，在外更是应慎重，这点他倒一直不如姜东习来得谨慎。

　　话说这祭坛本独供天子在上祈愿祝祷，但今日事有突然，夏良群也不再拘泥。姜世忧上前对夏良群一礼，顺手捡起一块剥落的金片。

　　底下齐云群臣仍在窃窃私语。夏良群道：“相国，神像金身脱落、流出‘眼泪’，这未免太过不吉，那些个掌事的事后都要一律斩首！”

　　不知道为什么，姜世忧的脸看起来尤为苍白，他攥紧了那金片道：“这是天意，并非有人动过手脚。”

　　夏良群冷笑道：“朕知道，但总也要有人来背这个锅。”

　　姜世忧耐心道：“恕臣直言，皇上此言差矣。根本无需任何人来背这个锅，因为，这不仅并非不吉，相反还是上上大吉之兆。”

　　夏良群奇道：“哦？此话怎讲？”

　　姜世忧道：“神像金身脱落，意味着脱胎换骨，这不正暗合了齐云国势。”

　　“那神像流泪呢？”

　　“时移世易，天下一统，但必然血流成河，天尊早已预料，因悲悯苍生，故才如此。”

　　夏良群微微一愣，齐云虽是政教合一，他却专于政务，对教义理解不深，更不懂这看似大凶之兆何以成为“上上大吉”，总觉得这个解释似乎有些别扭。但转念一想，就算如此，只要对下解释得通便可，重要的是定军心和定民心。

　　姜世忧抬头望向天尊神像，神像的“泪水”已止，却从眼睛到膝部流出了一道明显的沟印。他眼中的恼意一闪而逝，转过头对夏良群语气平和地说道：“当然，金身褪尽，神像流泪，这听起来似乎并不似吉兆，皇上有所误解也是正常。但是，臣有个办法可解此局……”

　　“什么办法？”

　　姜世忧道：“寻一天生无秽无尘之人滴血祭神便可。”

　　夏良群并非此道中人，他也没兴趣再多问下去，只道：“告诉朕如何去找那人。”

　　姜世忧道：“不用找，他就在下面。”说罢，用手往祭坛下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惊疑的目光穿过人丛，全部的、集中到了墨不异的身上。

　　夏良群向下望去，问道：“那是……那个叫墨不异的孩子吗？”

　　“正是。”

　　“他就是你所说的天生无秽无尘之人？”

　　姜世忧颔首道：“确实如此，从我初见他起便已确定。”

　　夏良群一甩手道：“那好，这些门道朕不明白，相国你看着办吧。朕只有一个要求，今日春祭事宜，朕要所有人都相信神像有异是因天神降旨，选齐云之主为天下共主！”

　　夏良群刚开始虽也慌乱，但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无论姜世忧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决定不去纠结，上天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齐云的国力早已超过长仪和天择，事到此时若再退简直就是把煮到半熟的鸭子拱手相让。他野心勃勃，自然不允。此次春祭大典明为祈愿，实则是为了安定民心，但再深一层还是为了之后的南伐让君臣兵民做好心理上的准备，相信天佑齐云、所向披靡。

　　姜世忧道：“是，皇上放心，这事臣定办得妥当。”随即气结丹田，缓缓说道：“墨公子，请你上大祭坛来吧。”这一声话音明明平和，正常来说祭坛下的人决计听不见，但他以仙术灌注，“嗡嗡”的话语声直冲耳朵，听得每个人都清清楚楚。

　　墨不异被姜世忧钦点，众人无不对他侧目，一时不解其意，都在暗地里纷纷揣测。

　　姜东习心道，这事儿早晚得传到大师兄耳朵里，他要知道墨不异又要大出风头必然气炸。姜元在旁道：“墨师兄，这大祭坛祭祀当日除了皇上和今天的师父外，就只有你一个有资格能上去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墨不异望向那三清天尊像，总感觉体内的灵流似乎比平时更为激烈地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