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65、装死卖活

　　宁羽一路快行，没费多少时间便折回了寻春楼，墨不异的面前早就堆满了食盘。胡当当一见他进来，悄悄指着墨不异，苦着脸道：“阿羽，你可来了，我以为你去哪儿睡觉去了呢，怎地这么慢，都小半天了？”

　　宁羽抱拳道：“久等了，那个——那个砍头的看着过瘾极了，就多看了会儿。”

　　他正说着，柜台处转出一名女子，叉着腰指着他道：“哟！敢情最后那犯人被劫走，人都跑光了你还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什么时候能把人送回来再给你看热闹是吧？”说话的女子年约二十五、六，语速很快，一张小嘴涂得红红的，面貌倒颇为娇美。

　　不好！穿帮了！

　　宁羽心念斗转，一边接过女子斟的茶，一边朗声道：“丁丁姐，好久不见……”

　　胡丁丁白他一眼：“臭小子，总算知道过来看看我们了？！”

　　宁羽嘻嘻赔笑：“那是当然，谁忘了也不能忘了我们丁丁姐嘛！”他轻呷口茶，夸张地道：“丁丁姐的茶艺简直要超过厨艺了，人也越长越美了，看来寻春楼可以开个副楼做茶馆了哦！”边说着，他装作不经意地撸起左袖，正好遮住了那被扯断的部分。

　　因为宁羽与胡丁丁、胡当当姐弟已是老相识，自是知道他们的脾性，果然，胡丁丁脸色绯红，笑着说道：“阿羽还是这么会说话呀，以后可记着要多来我们这儿坐坐，你等着，我马上给你用隔夜的春露，泡最好的香茶。”

　　“好咧！”宁羽答应着，冷不防胡丁丁凑到他耳边，眼神瞥向墨不异轻声道：“阿羽，你快老实说，哪儿抢来的仙人？！”

　　胡当当也凑了过来：“是啊是啊，快说快说！哪来那么能吃的仙人？”

　　宁羽无奈：“你们想知道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干嘛拐弯抹角地问我？”

　　胡当当道：“还不是看仙人一脸冷淡，我和阿姐都不怎么敢和他说话。不过我和你说呀，仙人虽仙，但食量真是太接地气了，敢情我们这儿人间美味也很合他老人家胃口，这笔账我可记在你头上了，别想赖账哦！”

　　宁羽哭笑不得，掏出一锭大银搁在桌上：“收了吧，你说我啥时候欠过你家酒钱呀？！”

　　胡丁丁立时收了钱，用嘴吹了吹，放嘴里一咬，很高兴地收好了，这才回答道：“这话就不对了。想当年你刚来我们这儿的时候，一连着几个月兜里都没一分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饭都吃不饱，说你是九天宫弟子都没人相信，居然半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墨不异听言斜睨了过来。

　　越说越过了，宁羽可不想再被迫追忆起之前的窘境了，他打个哈哈略过了这个话题，与胡丁当姐弟随便又聊了几句，然后借口有事把他们支开了。

　　墨不异这时才开口问道：“刚才去哪里了？”他的视线停在宁羽的左袖之上。于是宁羽压低声音，把事情经过和他大致复述了一遍，当然，对于林清所说的墨不异将在齐云一统天下之后灰飞烟灭那段刻意避过不提。

　　墨不异听了之后默然不语。如果那人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很多奇事怪状便都有因可寻，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叫林清的男人和他口中的主人是何人，那天他手中的法器又是何物，可是天罚之道、灵脉之说都已经足够清楚明白。

　　此事一出，宁羽还是有些心神不定，他走得急，现在想到那郊林两具曝尸在外总是不妥，便与墨不异一起回去处理。林清自然早已杳无踪影，可是，为什么连郑大虎和陈智的尸体都一块儿不见了？

　　“刚刚明明还在的……”宁羽脸色凝重，低头查找蛛丝马迹。

　　墨不异在一处蹲下身来。泥地上血迹半干，腥气扑鼻，一边却散着些奇怪的粉状黑色金属。

　　“他们会不会还没有死？”

　　宁羽道：“林清灵术如神，那一击灵力充盈，就算他只用了一成的劲，随便一个修仙高手不死也得残，这两人只是普通的山寇，怎么扛得住？”

　　墨不异用食指沾上了一点金属粉，道：“人身肉躯可能不行，但若有坚甲护体，并不是没可能逃过这劫。”

　　宁羽也跟着蹲了下来，沾了点粉末在手心里，用指腹轻轻推开：“这是——金粉？”

　　墨不异道：“应该是。”

　　两人对视一眼，宁羽“噌”地站起身来。完了！一定是陈智！他定是穿着护甲，保住了狗命，装死逃走了。如果是郑大虎，他相信就算他活着也第一件事也是要把那陈智鞭尸。

　　宁羽恨自己粗心，陈智还活着，这说明他和林清所有的话都被他听了去，若传到师父和皇上那里该如何是好？还有——“你喜欢他是不是？”、“我是喜欢他，那又如何？”——虽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宁羽还是控制不住地脸庞发热了。

　　“你怎么了？”墨不异察觉有异，起身问道。

　　宁羽不敢再深想，说道：“嗯，我是在想，陈智应该是没死，被他给逃走了。”

　　墨不异点点头：“事已至此，急也没用。他要是想把你的事情到处宣扬，现在恐怕也阻止不了，但我并不觉得他会这么做，因为这对他并没有益处。”墨不异以为宁羽担心的是陈智把他的身世给捅了出去。

　　宁羽定了定心神，循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同意。他若真要说，就算此时得逞升官发财，却等于得罪了九天宫掌门，师父收的弟子原来是敌国叛臣，隐匿教派多年，这事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得罪了师父就等于得罪了半个齐云国，他以后还想不想混了？”顿了顿继续道，“陈智此人狡诈多疑，他一定能想到这个关节，不会盲目为了邀功而得罪九天宫的。”

　　这席话有理有据，他径自说完，心也宽了不少，至于天罚和灵脉之说，本就是林清口述，既无证据又无处可查，他说了大概也只会被当胡说八道，还得担心被暗地里报复，这个理他一定能想到。当然了，他人既已逃走，再抓他定然不易，就算真的马上去散布对他不利之言，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