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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以弱抗强 ...

  •   宁羽立时拔剑注灵:“你怎么在这里?!”

      一阵风吹过,竹林簌簌作响,春意未至,冬寒仍在,郊外的冷气四处弥漫。

      林清仍是一身素袍,嘴角微翘,明明不施脂粉,面色却是白中透红,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是邪魅无比。他见宁羽一副戒备之姿,轻蹙着眉开口道:“你能在此,我为何不能?!这齐云可也是我的留居之所,我不喜欢看杂碎在这里吵吵闹闹。”

      宁羽心道,原来林清竟也是齐云人氏吗?

      “只是因为这样,你就杀了他们吗?!”

      林清轻飘飘地说道:“这些杂碎重要吗?和猪狗有何区别,杀了便杀了。”

      宁羽心头大怒,但他知道林清武功之强,且很多事情他还没弄明白,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是谁?无终岭天象异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日灭去怨灵之火的是什么法器,和墨不异有关吗?”这三个问题萦绕他心头良久,虽然他并不抱希望林清能老老实实回答,还是忍不住要发问。

      林清轻笑一声,道:“小子,问别人问题之前,你得记住说个‘请’字,况且我可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他总觉得当年若非自己美言,宁羽早就横死野外,被野兽分而食之,因此他对他实有救命之恩。

      他继续道:“今儿个我心情好,有些问题可以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

      宁羽冷哼一声:“你杀人如麻,难道我也是?真是笑话!”

      他当然清楚林清说的“同样的目标”必然不是指杀人,这样回答是故意激那林清多多口吐真言。

      林清果然道:“杀人又算得什么目标,爱杀便杀就是。”停了停,他又道,“你的目标难道不是为你爹报仇,血洗天择国?!”

      宁羽心中“砰砰”直跳,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噢?!难道你也有杀父之仇要报?”

      林清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我无父无母,风餐露宿,直到归于主人麾下。但我这仇却也不比你的小。”他眸光微凝,一字一顿地说道,“天择国内,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我要他死光死绝,连一只鸡都不剩。”他神色平淡,这句话缓缓而出,但不知道为什么,宁羽突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林清站于大石之上,宁羽在竹林之间,两人之间有一长段的沉默。

      半晌,林清终于轻吐口气道:“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无终岭天象异变是因为灵脉异动,齐云灭了瀛北,收了玄武璧,这是国本倾塌,国本与灵脉相连,因此灵脉自然不固,而灵脉不固,就会降下天罚,降下天罚,就会生出异象。”

      宁羽惊道:“那为何只在无终岭生出异象?”

      林清冷笑一声道:“灵脉异动,受到影响最大的便是聚灵之地、敛魂之所。那些地方要么灵气逼人、要么鬼气森森,那么多冤魂埋尸无终岭,被灵脉所激,气如山峦崩摧,自然要作妖。不过,又是谁告诉你‘只在无终岭生出异象’?齐云还算干净的地儿——所以你只看得到无终岭的异象,想必那满聚妖灵的天择国现在已经到处‘生出异象’了,想想天择王应该正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方寸肴乱才是。”他说着说着,似是非常满足,笑意也更深了。

      宁羽倒真没想到原来这异象可能并不止于无终岭。灵脉的威力他也见识过,林清的这番叙述并无破绽。他想了想,又问:“那第三个问题呢?”

      林清道:“小子,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有些事并不能出自我口而出。你说得对,那日我手中法器确是灭去了怨灵之火,不过这法器来头太大,我也是受托携器前来,你若还想知道更多也不用急,你不是老是跟墨不异在一起吗?我想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宁羽被他说得更糊涂,怒道:“有什么话不能直截了当,大丈夫坦坦荡荡,难道必得这样多加掩饰?!”

      林清将一根食指立在唇间,做了个噤声动作:“你错了,这世上可有太多话不能直截了当了。其实,我也希望一切早点结束。”他放下手指,微仰起头来,阳光透过密密的竹叶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今天说得已够多了,我本不应说那么多才是。”

      他的表情刹那间竟透出些许苦涩,宁羽一时愣了愣神。不过只一瞬间,林清把目光重新射向他,眼神已重新变得锐利:“我正巧看到你劫了两人跑到这里来,好奇之下也跟来看看怎么回事,不过话说,墨不异去哪儿了?”

      宁羽心头再是一惊。他和墨不异两人托了那只巨蟹的福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回到这里,而如此看来,他似乎也没比他们慢多少,如果全程轻功掠行,此人功力确实不可想象,而且他似乎特别敌视墨不异。

      还好他没在这里。他心道。

      “他不在。无终岭的天罚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身体会那么难受?”

      林清“哼”了一声,挑眉道:“正是天罚和他有关系,他才让人那么讨厌。”话锋一转又道,“现在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就发个善心劝你一劝。”林清身体微微前倾,眯起眼睛对他道,“你先告诉我,你喜欢他是不是?”

      环顾四周,这里只有他和林清两个活人,宁羽坦然道:“对,我是喜欢他,那又如何?”

      林清闻言,吃吃笑了起来:“果然被我言中了,那么,我的这个忠告可太管用了。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吧。”

      “为什么?凭什么?”

      林清道:“我就好心告诉你吧,墨不异他根本不能算是人,只是个聚灵的容器而已,所以一旦灵脉异动,他自然首当其冲受影响最大了。”

      宁羽的脸色略略有些发青:“你说的‘聚灵的容器’是什么意思?!”

      林清道:“你见过他被一箭穿心,也知道他在封灵棺被禁锢了十年,你觉得普通人能做得到吗?”

      “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林清道:“待到齐云国一统天下,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宁羽按捺着震惊的情绪,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墨不异绝不是普通人,他自然早就知道这个理,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是人是仙、是鬼是妖,只要是他便好,但如果他这特异的体质会招致不幸,那便绝对不行。

      林清轻笑道:“你等着瞧便是了。四灵脉必然归一,齐云会成为天下共主成一大统,新的盛世马上就会到来,那时,墨不异必然会被抽灵断魂、灰飞烟灭!”他表情虽然愉悦,最后那句话却是咬着牙说的,边说边转过了身去。

      “别想走!给我说清楚!”

      宁羽见他要走,立马施展轻功追了上去,纵影移风速度惊人,他心急之下发挥更是超常,竟一把就抓住了林清的左臂。

      林清见他奇袭,身子顺势一侧,运起全身灵流,宁羽立刻觉得抓他的那只手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也忙运功相抵,两股灵流相击高下立见,宁羽身体中灵流反噬,顿时全身发软,手不自觉地一松。

      林清挣脱后一振袍袖道,“你果然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再是天纵奇才,也只是凡夫俗子,又何必以弱抗强自讨没趣。我已没什么能说的了,你若执意与我为敌,我也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归西的。”

      宁羽忍痛结印做法,灵流尽数集结于右手掌心,强光爆裂,使人无法张眼而视。林清还来不及诧异,只见白色灵流突然再度暴涨,犹如一条闪电向他扑了过去。

      林清见势不妙,身体迅速向上窜去,没想到身在半空,那灵流却如长了眼般追了来,眼看就要击中,林清凭空双钩出手,向前一震,硬生生接了那灵流。宁羽知其不是林清对手,这次攻击几乎用光了所有的灵力,因此威力不可小觑。只听得“砰”的一声,灵流如漫天碎银爆开,瞬时照亮了整片密林,如同烟花般璀璨绚烂,而林清双钩尽断,发出两声脆响,人被震飞出五丈之外,他就势在原地翻了两翻,单手撑地,退开好几步后才终于站定。

      他低头看那断为四截的双钩,面色微惊。那是玄铁名器,虽为铁器,却又薄如蝉翼、轻似柳叶,即使刀劈斧砍也不会留痕,竟然就这么生生地断了。他顺手将其掷于地上,双掌灵流如涌,向宁羽当头砸落。

      宁羽虽奋力相挡,但心中颇为绝望:所有的灵力全力一击竟也不能伤他分毫!

      原本想占个先机生擒了他慢慢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可是自己低估了对方也太高估了自己,现在可能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两人顷刻之间又过五招,各自站定,林清脸色微愠,而宁羽摊开手掌,白色灵流扑闪了几下,如烛灭般隐去。林清抢前对他天灵盖劈去,宁羽再无灵流护体,眼看就得以人身肉躯受这一击,但这时林清却又堪堪在半空收住了掌势。

      宁羽直视着他,双眉微微上挑,虽然处于下风,但他不想气势输人,仍是一脸的傲气。

      林清讥笑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倔强,谁给的能耐?!你要是求我,我倒还会考虑放过你。”

      宁羽嘴边掠过一丝惨然,灵力流泻过度令他四肢发软,面色又白了几分。反正已无力相抗,他干脆就地坐下休憩,一边对林清道:“你是不是觉得既然死到临头就应该痛哭流涕、磕头求饶?是我技不如人,要杀便杀,没什么好说的,但士可杀不可辱,求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到了地下,你放心好了,我们有一笔算一笔,但这笔账我不会和你算。”言语之间倒好像是他大方慷慨地给了免罪符似的。

      林清听罢他这言论却是泄去了掌中所蓄灵力。

      事实上,他自齐云往无终岭灭去怨灵之火至今已十日有余,要不是途中偶见宁羽法场劫人,他猜想事出有异便跟着去看,否则早就归心似箭地往回赶了。这次与他直面本就不在意料之内,却不料拉拉扯扯说了这么许多,且这人性情够烈,让他不由产生了共情……当然,更重要的是,主人早就嘱他这一路上除了斩灵灭火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要去说去做,宁羽要真的死了,主人必然知道是他干的,那可大大不妙。

      林清一脸凝重,沉默不语,宁羽却想靶子在这儿,已经无力抗衡,他还在等什么?

      权衡良久,林清最后终于打定主意,抬眼对他道:“罢了,你的命我这次就留着,可我不保证有下次。”说着轻功一提,整个人射向半空,半靠在一棵修竹之上,而那竹子却纹丝不动。

      他向下又看了宁羽一眼:“最后劝你一句,别再喜欢不能喜欢的人,那将会是你的劫数。”转头掠行,很快就没了影踪。

      宁羽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怔发呆,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放过了自己。等灵力稍稍恢复,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望天,大概已过了三炷香时间,心中凛然一惊:不知不觉都这么久了!他连忙提气向着寻春楼方向跑去。

      不远的地上,陈智挣扎着坐起身来,胸口阵阵咸腥依然直逼喉口,他忍了半天的鲜血终于“噗”地又喷了出来。

      他大喘着气把手伸进袍子,解开系绳,抽出了那件金丝软甲,心中“砰砰”直跳:幸亏投诚时要了这个做赏,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他将金丝软甲翻过面来,一个焦黑的掌印刻在正中,手指轻触那掌印部分,金丝即如粉末般往下掉落。

      陈智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受击之后,他本能地狂喷鲜血,俯扑于地,但这一击也令他清楚知道对方的实力,所以干脆闭眼装死,把这后来的一番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对方也过于自信,以为这一击真能毙命,且陈智本身确实伤重致灵虚,因此灵术高强如林清也没能察觉,未曾料到原来他有宝甲在身,挡了这血光之灾。

      一旁的郑大虎早已气绝多时,他摇头叹道:“大当家的,这下你可不能怪我了,我虽断了你腿,但杀你的可不是我,要报仇你也找他报去。不过,杀你的这人武功臻入化境,我想就算你做了鬼也只是个断腿鬼,拿他还是没法子。”

      说着说着,陈智得意起来,不过他警惕性极高,边已试着站起身来,后心招致重击后气血翻涌的感觉仍强烈,但若现在不走,那宁羽或叫林清的男人杀个回马枪便更走不了了。

      陈智自后被袭,然后一直紧闭双眼不敢偷看,因此他并未瞧见林清真容,但听他声音清中带脆,猜他可能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尽管陈智只是山野莽夫,但四十年边境经历也历练得对习武之人多少有些了解,却是无论如何想不起四国之中有哪个叫林清的年轻男人武功如此了得。

      他深呼口气站定,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双钩残片正闪着寒光直挺挺插在地中。他走近前去,忍痛弯腰将其捡起,残片在他手中被拼接完整,是一副上好的柳叶玄铁双钩。虽非行内人,但这冰晶般的触感、有如寒月的银光都昭示着此物必非凡品,陈智细细端详,脸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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