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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溯流而上 ...

  •   待郑大虎把横倒在地的大汉都拖出房去之后,墨不异问道:“你觉得能信他们?”

      宁羽笑道:“不异,能不能信你不是已经替我证了。首先那郑大虎的话基本无虚假,其次他们也确不能算是恶人,否则你投喂的那些人应该已经中毒而死了。乱世之中,百姓流离,也许更应有容人的肚量。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三点——我会发出信号给九天宫,让他们赶快派人接应和照拂,所以那些百姓不会有事的。”

      “还是你想得周到。”墨不异听言他自然而然地那声“不异”出口,不禁淡淡一笑。

      用过餐,两人商议接下来怎么做。宁羽不太放心,欲重新北上去找师父,顺便查查那洪水是怎么回事,来回至少会耗上个十天半月。他话里话外小心试探,北上寻师也可,南下留居也行。墨不异自然知他心意,只淡淡道那饴糖和酥饼的情还没还呢,一起去便是,宁羽心下暗喜,脸上不表。

      出得驿站,一路又往北行。

      近招摇山后蹚水而行甚为不便,两人砍了棵树,除去杂枝杂叶,让木头横于水上,做了个简易小筏,一人站一头。虽是有了招摇山山体作为遮挡和周围成片树林为障,山下依然已如汪洋。宁羽站在木筏上向远处望去,一片水雾茫茫,如同泛舟于河上,不禁暗暗心惊:这里离瀛北最北已经很远,照这情况推算,瀛北恐怕真要成泽国了?!整个瀛北地势最高的就是招摇山,那么其他人呢?那些未来得及逃到山上的人呢?

      继续往北渡去,水平面出现了明显的上升,及至成年男子齐胸深附近,更多可怖的场景也终于铺陈在他们眼前。

      路两旁被洪水冲得支离破碎的房舍,散落的桌椅板凳甚至门梁窗框漂得到处都是,被淹死圈中的死猪死鸡僵直地挺着,已经散发出难闻的腐臭味,甚至还能不时看到浮起的尸体,由于被水泡了太久,整个躯体发白肿胀,眼珠突在脸外,看起来尤为渗人。

      墨不异略显忧虑地转向他,“可惜,这些都不能吃了。”

      宁羽:“……我知道,我不饿。”

      墨不异又道:“看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如此,瀛北国几乎可算是绝户了吧。”他单手支颐,缓缓道:“这大水来得太蹊跷,并不像是天灾。”

      宁羽并未答话,他心情沉重,仿佛有块石头压在了他的心窝上。

      再往北去,积水更深,更多触目惊心的场面映入眼帘。

      到处是冲散的房舍残骸和生活用物,越来越多肿胀成球的尸体漂在水上,冰冷的空气混着恶臭扑鼻而来。北国霜寒,水面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木筏借灵力逆流北上,总是需要很小心地穿梭其中才不至于撞到那些漂浮的垃圾和尸体。直至远远地看到瀛北边城那已塌了半边的城楼,宁羽凝目远眺,见那楼上插着“瀛”字的大旗兀自在风中猎猎翻飞。

      宁羽释放一波灵力,木筏游水如飞,立时冲向城楼而去。再行出三四里,雾蒙蒙的远方渐渐现出了一大片舟影,近前一看,数量在二十只以上,每条船的船头插着一面藏青鹤旗,正是九天宫的标志。

      宁羽迅速欺近,那边船头一个道士打扮的圆脸少年正到处张望,看到他之后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是羽师兄!羽师兄来了!”一边兴奋地奔走相告。

      宁墨两人在离船十丈处飞身而渡,轻身落在那圆脸少年待着的船上。船舱内又伸出几个脑袋,看到宁羽眼神皆是一亮,跑过来和他击掌拥抱,显得极亲热。

      “羽师兄!”

      “羽师兄你没事太好了!”

      “羽师弟,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好让我们担心!”

      ……

      墨不异在旁沉着脸看他们师兄弟团聚。宁羽见他面色不悦,担心是不是冷落了他,拉他过来介绍道:“这位是墨不异,我路上结识的——朋友。我一路都亏他照应了。”

      几个九天宫弟子乍看到墨不异时眼睛一亮,本来想问些什么,见他脸色冷淡,到嘴边的话也都咽了下去,但还是都礼貌地一揖,齐喊一声“墨公子”。

      那圆脸少年对着墨不异一礼到底,然后对宁羽道:“羽师兄,你的本事已经很大,照你这么说,墨公子岂不是更厉害了?”眼神中透出少年的天真烂漫来。

      宁羽莞尔:“是啊,墨公子非常厉害,以后有机会你就知道了。”又问,“阿元,那天你们可有赶快离开招摇山?现在跑这儿来又是为什么?”

      姜元听他问起,叹了口气,苦着脸答道:“羽师兄,你有所不知。”

      原来,那天晚上他们的大师兄殷会期醒来发现招摇山众死的死,逃的逃,自个儿还被迷晕睡了半宿,顿时勃然大怒。和宁羽猜得一样,殷会期并没有去搜寻他的踪迹,而是按他说的顺水推舟连夜带军撤离了招摇山。路行至半,却见天象异常,暗夜如昼,赶紧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齐云,正遇上师父姜世忧带着九天宫弟子,便又一起往而北上。

      “大师兄也来了吗?”

      “是啊,和师父一起在那里。”姜元指指其中一条最大的船。“羽师兄,师父说了,灵脉就在那破城里呢。”姜元说道,“瀛北的灵脉玄武璧原来具有控水的法力,这场大水就是这么来的,所以师父得亲自来收。现在人还在城里留守,正对峙着呢。”

      越是听下去,宁羽的眉头越锁越紧:“谁?”

      “瀛北的镇军大将军博脱。”

      博脱年已古稀,但仍有廉颇之勇,历经三朝,在瀛北地位尊崇。两月以前,齐云出兵攻打瀛北,一路攻城、略地、斩敌、囚将,唯独没有这位大将军的身影,以为他早已告老还乡不上火线了,原来竟被派上了最终极最重要的任务。

      “……我先找师父去。”宁羽话虽是对着姜元说的,视线却瞥向墨不异,见他并不反对,便拉上他一道提气奔去。

      招摇山往北水平面急升,只能渡船,无法行走。九天宫这次总共来了两百个弟子,凑合着也能在短时间内打出二十条小舟来,虽是粗陋,也能勉强使用。姜世忧的这条船比别的大了一半,但舱内连他也就能待七八个弟子,宁羽登船而入,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

      “师父!”宁羽人未到,声已至,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旁边殷会期和姜东习乍见他明显一怔。

      姜世忧正在品茶。香茗落盏,茶汤呈现出清明的浅黄色,浅杯酌饮,入口盈香。

      他并不去看宁羽,一手托着他的手让他起了身,眼神却越过他投向舱口,墨不异正懒散地倚在门边。

      “羽儿,你似乎带来了一个新朋友。”

      宁羽低头称道:“是的,师父。这位是墨不异,招摇山围剿比弟子想象得凶险,幸得他相救。”转头道,“不异兄,这是我师父,齐云的大相国,九天宫的掌门。”

      墨不异身子未动,斜倚着对姜世忧微微点头致意。

      殷会期见之大怒:“大胆!小子居然如此无礼!”

      姜世忧慢悠悠道:“会期,不得放肆。”向着墨不异一礼道,“姜世忧在此幸会了。”

      宁羽插道:“师父,不异兄在招摇山灭了山妖,杀了血尸鬼母,又把误掉进山洞的我救了起来。”

      听他这番话,身旁的殷会期和姜东习又是惊了一惊。血尸鬼母吸血为生,带童鬼闯荡江湖已久,十几年前就名震天下,很是个厉害角色,怎的就被这看来文气的年轻男子给杀了。

      宁羽想的则是另一番情景:此次见了师父和众师兄弟,必然又一番问询,得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全盘托出,但他自然是不能老实说的,到底该怎么回答,哪些可以据实供述、哪些应该添油加醋、哪些需要无中生有,在北上的这段路上他都已思考得妥妥贴贴。

      姜世忧抬眼看墨不异:“血尸鬼母为祸已久,想不到墨公子年纪轻轻,武艺却如此高强,多谢你为民除害了。”

      宁羽怕多言穿帮,刻意转移了话题:“师父,您这次带着师兄弟们北上是为了瀛北的玄武璧吗?”

      姜世忧点了点头。

      殷会期在旁恨恨地补充道:“灵脉是镇国之本,逢于彻那老儿知道保不住瀛北,居然干脆取了玄武璧,派博脱这老不死的来到这载星河最北端,借玄武璧之力引北海之水,想要和我们玉石俱焚。”

      宁羽讶然:“原来灵脉真有如此神力?”

      一直端坐如仪的姜世忧罕见地显出一丝不耐之意,回道:“竖子难教。四国灵脉乃固国之本,大可稳王气、镇风水,小可聚灵流、成天力,谁握灵脉谁为天命,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宁羽愣了下,师父一向温和,不知他为何因此而恼,便当即低头道:“是,弟子愚钝。”这话说毕,他感到几道目光直直地射来,余光一瞥,见到殷会期状似得意地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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