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18、表里不一

　　继续向东行了一阵，已出城镇，人烟渐稀，胡丁当姐弟脚程加快，又转向南走。

　　宁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夜幕沉沉，不知何处传来鸟兽的怪叫声，听得人心里发憷。

　　胡丁丁眼见四下没人，吹了个口哨，内力沉郁，声音竟传出很远。隔了不多会儿，两匹大马从远处飞奔，到两人面前停了下来。墨不异乍见微微眯了眼：只见这两匹大马鬃毛披散、气势雄壮，显然都是难得的骏马，绝非普通人有资格拥有，且两匹马上既无缰绳也无鞍座，两人熟稔地跨上马背，一夹马腹，立时四蹄生风，一溜烟便绝尘而去。

　　“好马！”宁羽不禁低声赞道。

　　墨不异指指四合的暮色：“那还要追吗？”

　　宁羽有些拿不定主意，墨不异见他犹豫，说道：“既然如此，就给七天时间，若七天内还没弄清情况，干脆就别管他们了，我们回那寻春楼自己吃点好的，你说如何？”

　　宁羽道：“好，都听你的，顶多就跟七天。”对于自己都不知道目的的跟踪行为，七天只多不少了。

　　两人无坐骑可用，所幸灵力充沛，使将一波追了上去，竟更快于那两匹骏马，只有放慢了速度拉开距离跟在后面以防被发现。

　　其实宁羽并没有一定要跟着胡丁当姐弟的理由，只是他们偷偷摸摸的做派与平时截然相异，不由他不生疑。

　　学武之人都有各自的习惯，坐姿、站相，待人接物、甚至颠勺端菜，但宁羽细细想来，发现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们居然从没在他面前显露过一丁点儿的身手，若不是这次巧遇，他估计还是一无所知。这么一想，他觉得又是难过又是疑惑，难过的是他们布衣之交，本以为平心相处，未有所防，想不到人家能做到这么多年不露锋芒。宁羽已算心细之人，这些年来隔个一、两个月都会光顾寻春楼，却愣是从没瞧出两人丝毫的破绽，再细想下去，他对于寻春楼的了解也仅限于胡丁当姐弟的陈述，如此说来，母亲早亡、承袭家业，这些又是真是假……疑惑的则是会武艺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他们一直缄口不说？除非是有不能宣之于口的机密……

　　胡丁当姐弟二人快马加鞭，只在夜色浓到看不清前路之后才停下休息。他们似也并未多作准备，随身带的也就是干粮水壶而已，白天忙着赶路，夜里则幕天席地而睡。然而，就在第三天，宁羽又震惊地发现了一件他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那天入夜时分，胡丁当姐弟找了一间破烂无人的茅草屋子休息。胡当当燃起火把，远远望去，那四面漏风的破屋周围仿佛裹着一圈淡淡跳动的光晕。

　　许是以为只有他们两个，胡丁当姐弟卸下了伪装和防备。宁羽惊讶地发现他们无论说话的方式还是语气都和平素所见有所不同。也是经过这几天的暗中观察，他还发现他们武功不错，但与真正上等高手比起还是相去甚远，他们似乎也不怎么通灵术，外功再好若无仙灵之术加持，那就犹如龙困浅滩、鱼囿小池，成就受限，反而像墨不异这样不精于外功但灵力醇厚之人可不拘成绝顶高手。

　　宁羽在和他们隔了十多丈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瓜棚。十丈之遥，以墨不异的灵力是能够听到茅屋内的对话的。宁羽就地打坐，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运起灵流，这样他才能勉强听到他们的谈话。

　　只听得胡当当道：“姐姐，如果我们再赶一点，估计还有三天便能到了。”

　　胡丁丁答：“不急，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么一定会在那里等着的。”

　　宁羽不禁想道：他们口中的“公主”是谁？

　　胡当当道：“我不是急，而是这次事关重大，我有些担心。”

　　胡丁丁道：“别怕！这么多年以来，不就期待着这一刻吗？”

　　胡当当似乎也提起了些勇气，回道：“是。”过了一会儿又道，“我们这次突然出走不回，寻春楼里的伙计可都要急坏了吧。”

　　宁羽心中一惊：他们这次竟是不准备再回去了？！

　　胡丁丁默然半晌，闷声说道：“将死之人，随他们去吧。”

　　胡当当又道：“那么，阿羽他……”

　　胡丁丁截断他说话，显然不愿多说：“我们走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了，或者说，自我们出生起，就不能回头了。旁人怎么样我们都管不着。”

　　宁羽：“！”他突然发现这次好奇驱使跟着这两人一路过来是来对了，这其中，必然有着巨大的隐情。

　　胡当当自我安慰道：“嗯。阿羽会功夫，无论何种境况下，他一定都会没事的。”

　　胡丁丁道：“他不仅会功夫，功夫还强得很，还有他身边那个谪仙般的男子，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若不是没时间，我还想要好好查一下他的底细。”

　　宁羽：“？”

　　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这下过了好一会儿，茅屋内都寂静无声，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讨论下去。突然之间，胡当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姐姐，我想……”

　　胡当当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宁羽只能再注一波灵力凝神细听，但后面却是啥都没有再说了。

　　话说一半，这是何理？宁羽确定了胡当当后面没有再说话之后心道。

　　又过了一会儿，这次是胡丁丁的声音传来：“你想什么呢？”音色不似往日尖泼，宁羽居然听出了一丝柔媚的感觉来。他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灵力渡送的声音是不是容易听多了一层意思，胡当当这时说道：“姐姐，我在想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了吗？”这声音悠悠荡荡，不知为什么，宁羽只觉得浑身一凛。

　　胡丁丁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不知道，要不然，你说出来呀？”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这俩姐弟在打什么哑谜？！宁羽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一阵沉默之后，胡当当道：“我不说，我直接做可不可以？”

　　胡丁丁声音中的笑意更深：“可以啊！”

　　正当宁羽百思不解之际，只听得一连串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没几步便戛然而止，突然传来极轻极轻的喘息，间中混合着“滋滋嘬嘬”的声音。宁羽功力有限，一开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等他听清楚之后，整个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