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马车疾驰往淮安，车中闲忆几日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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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正疾驰着，车轮咕噜噜转个不停，前方那匹褐色的骏马四蹄有力，不断踏于地面奏出哒哒的乐章。其实，马车的内里装饰得还是不错的。虽然说不上精致华丽，但该有的都有，座位也软绵舒适——当然仅仅限于停下来的时候。
稍微不平的路，坐在车里就磕碰得跟个什么似的，又是狭小的空间，空气再流通也抵不过敞开的地儿。
自然而然地，有人身体微感不适了。
“知杏，有没有好些？”知杏的三哥刘小虎终于在自家兄弟时时的抗议下，完全把不雅的称呼改成了现在这个，听起来似乎挺高雅，像是教书先生取的名字。据知杏坦言，为了改变三哥习惯性的叫法，她从刚开始的怒气冲天，到后来的默不吭声，中间是十八般武艺通通用上，三哥才终于不会不时忘记了。
“师父医术很高明的。”苍白着一张小脸蛋儿，知杏有气无力地道。至少不吐了……只是被师父点了几下，针都没有扎，就舒服多了。
本来第一天都没事儿的，师父说是因为太累，没休息好，马车行驶较快，这段路又尤为颠簸才会不舒服的。
就说嘛，她一个小贫民的身子骨，哪儿那么娇弱了，连小姐太太们都坐的马车竟然也会吐，这简直胡扯！
一旁，师父正闭目而眠。
而眠？看起来大约是的。
此刻，杨依雪正依靠着软垫，低头，闭目，不言不语，呼吸匀称而绵长，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可是，晚上她是睡得极好的，运运功，比划两下子，又泡了热水澡，给自己做了下按摩，如此舒筋活血，一夜连梦也是不做的，舒服极了。以前跟着自家师父流浪各处的时候，比这还累，不也坚持下来了？
破庙睡过，还和师父半夜看了场黑吃黑的戏码，差点儿抓住。如果不是师父轻功好，她反应快，估计师父和她就得被迫做渔翁了。幸好，渔翁没做成。她家师父认为，她年纪小小，虽然看了底层百姓的辛酸生活，也不过是了解一番世情而已。至于见人被砍成十段八段的，还是太过血腥了，不利于身心发展。
就算以后要自己动手把人划个千百刀的，最好也要循序渐进。操之过急，可不是件好事儿。
于是，师父确实是一点一点让她增加承受力的。
可惜师父不知道，就算在变态组织的时候，都看人撕过人肉吃了，还是略带腐味的尸体。被虫蛇咬得面目全非，哀嚎而亡的；被扔进灌木丛中，浑身被划得看不出原样，血尽而亡的；被毒药一点点侵蚀得尸骨成黑灰的，哪种等级没有睁大眼睛仔细敲过？
而且，当年的当年，哪些怪模怪样的丧尸逮住人就咬着当零食吃的场景看得也挺多的。她最后就是被丧尸当了零食。那种从手臂开始被直接扒拉下去，随后还有别的丧尸闻着血味跟进，偏偏她是个有变异改造体质的，就算被下了药不能自由行动，挺强的复原能力还是没有丧失的，痛觉也还在。就看着肢体一点一点被吃下去，才长好的又被扯掉。痛觉什么的？也就刚开始比较强，一会儿也就麻木了。可是她因为断肢重生后的那个饿啊！可惜不能动，不然她连丧尸都吃！
不过师父的好意她还是领了的。第一次见着血，她皱眉躲到师父身后。师父刚开始明明看着很满意偏偏还要装模作样教训她：“做了为师的徒弟，怎可如此胆怯？区区点血迹竟然怕成如此！”
以为她不知道啊？他因此半夜在客栈压低声音发疯：“老天有眼啊！我终于找到个正常的徒弟了！”
不就是表演了一下怕血而已，他就激动如此，以后一连几天都心情极好，还时常带她去见见血，欣赏她怕却又假作坚强的表演。师父他老人家想要掩藏欣慰，假装不满的样子还是不怎么够格的。她不得不说。
也不知师父现在在何处？她其实也有回去看过。不过师父动作确实很迅速。屋内一切都不见了踪影，就留下了木屋。里面的木质桌椅还在，锅碗瓢盆什么的，都不见了。四周看了看，河边残留了些没有冲刷走的粗瓷碎片。至于别的，确实没怎么看到。
难怪每个师兄都不去看师父。就他那样，怎么看？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哀悼？还不如人海茫茫中去碰碰运气。
睁开眼，小窗外景物飞快往后退，很清晰。
时间在往前走，她的人生有没有往前呢？
“师父，不睡了么？”虽然还有些恹恹的，看到自家师父没有再闭目休息了，知杏还是努力提起精神问道。
“你现在身子还有些不适，多休息少说话。等调整过来了，想说什么都随你。”马车里没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会比较冷清的。所以，她同意知杏同她一辆马车。
知杏的三哥担心自家兄弟，扭扭捏捏看了她半天，还是骨气勇气说想要跟着。她自然也同意了。
不过这两日一看，知杏还是没把自己的性别告诉她三哥。
“我多说说话，胸口就没那么闷了。”知杏努力笑着说。
“把这吃了吧，或许好些。”想了想，杨依雪取出身上仅剩的三颗丹药里的一颗，递给自家徒弟。
这两人，男女授受不亲，男男接触过密。杨依雪微微一笑，抬眼望了对面的窗外。同样是高大粗壮的树干。初冬之际，万物凋零，光秃秃的树枝立在道路两旁，倒也干净得彻底。
“可是……”知杏拿着药丸犹豫道。
“到了淮安高家再炼就好。”淡淡说完，干脆取出近来所做的笔记，整理一下给那人解毒的思路，查查漏，补补缺，以熬这马车上漫长的时间。幸好上面一字一句皆出于自己之手，大体看到两个字就知道那里写的是什么，也不太费眼睛。
这年头，没有各种方式迅速恢复视力，确实不便啊！这每去一个地方也不方便到了极点，远不如前两世。
知杏听了，想了想，也觉得确实如此，便和着煮沸后冷却至温热的山涧溪水服了下去。味道……和药的味道一样让人痛苦！
四日前，酒楼中。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到这么精致华贵的场所用餐。以往，若是在门口稍微停下来看看，便会被酒楼的伙计给请走。没错，是请走。和别的地方的伙计不同，从来不会把人低瞧了，只是扬起笑脸问一句：“这位客官……”后面不用多说，也会让人心生惭愧走开的。总不成还真应了要进去吃啊？她和三哥再穷，再……借用他人兜里之物，也还是要点儿脸面的。酒楼里养的身材高大壮实的大手，也不是白养的。
可是，在她惴惴不安，缩手缩脚的时候，师父看起来确实极为习惯的，真的视若平常，举止落落大方，连那个啥古铭的，都多看了师父两眼。不愧是她的师父！
席间，那些菜色看起来都好精致，菜名儿也很高雅，不论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不像她这种人吃的。偏偏，师父和那个古铭都像是常常吃着，慢条斯理地，很，没错，就是这个词儿！慢悠悠的，一点儿一点儿地吃，看起来挺舒服的，和那个李管家的动作一样好看。不！师父的动作最好看，比李管家的好看多了。
某位徒弟一想到此处，就又全身心陷入对自家师父的崇拜中去了，无法自拔！
唯此刻，思索着自个儿解毒的思路是否正确的杨依雪，想到的饭后的夜晚，飞檐走壁到她小破屋来的某人。
那时，她尚未睡去。一心扑在让她心痒不已的毒药破解最后一阶段。以毒攻毒确实是非常不错的思路，她已从中看到未来的美好，忍不住想尽快搞定，也要换门心思弄点儿别的。至少，这段日子，她的武艺是被荒废了个彻底，也不知离下山时时常踏水而行鞋面不湿的程度差了多远。
啊！她尚未找到那人切磋轻功！没关系，虽然她的破解只差临门一脚，始终不知为何，配了良久也没达到师父于书中所述的“状元”一模一样的功效。可浪费了她好些得之不易的药材啊！
那夜，敲门声微弱，却极有规律，一直相隔约蚂蚁翻过食指的时间长度。挺慢的，她确实有听到，没注意。
估计是等了太久，那人最终确实从窗而入，横飞进来的，可把她吓了一跳。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突然出现！她竟然想起了隔壁李嫂偶尔同别的妇人聊的那些骇人的奇闻。
作为一名曾信神信鬼，但杀害生物无数的且不断以不合常理的方式生存于世间，却迟迟见不到任何鬼神身影的人而言，她不得不逐渐变成无神无鬼论者。只是，偶尔忍不住希望，这世间有点儿鬼神，就真的好了。
深夜，更深人巷空的时间，房里无声无息多了点儿什么，她只是一不小心乍惊还喜而已。
那人却在见到她只表现出了惊还没来得及展现出喜得样子时，歉意道：“宋大夫，深夜乍到，委实抱歉。只是敲门半晌无人响应，不得已只能从窗而入。”
多么完整的句子，包含了事件的起因经过及结果，同时打碎了她那点儿还没来得及展现的欣喜。
那夜，他们聊了许久。
最终都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双方都对各自的真名讳莫如深。
于她而言，此人还会再现，名字这种浮云自然是无所谓的。
于他而言呢？她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人的手在自己的刀鞘上动了许久，结果只是带着她的叮嘱，一言不发从窗户飞了出去而已。
至少，缺的药材，不用她再担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马车疾驰往淮安，车中闲忆几日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