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宸砸

4、Chapter4

　　出租屋的洗手间本来就小，房东还往里面塞了一个破旧的洗衣机，光是两个人站进去都有点挤。

　　陆哲宇走进去给他开了热水调好了水温，回头见那人撑在门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冬天气温低，出租屋里也没有空调，热水打开的一瞬间，雾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洗手间。

　　陆哲宇站在水雾中间，他目光沉静，面色冷然，一言不发地看着门口，有种天然的氛围感。

　　他不需要刻意塑造，简单地站在那里就足以让颜控少女们发出呐喊尖叫。

　　程陈微醺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他缓步走到淋浴底下，抬手拨开了陆哲宇有些厚重的刘海，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陆哲宇：“……”

　　程陈从他手里拿起了花洒。

　　陆哲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又想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站着没动。

　　程陈突然抬手，花洒的水迎面喷来，陆哲宇下意识闭眼，紧紧皱起了眉。

　　水只淋了一会儿就停下了，但是那点儿水足以把他淋成了落汤鸡。

　　陆哲宇：“你……”

　　他抹了一把脸，睁眼却看到拿花洒淋他的人已经近在咫尺，顿时呼吸一滞。

　　程陈丝毫没有罪恶感，关了花洒，直接上前，掀开了陆哲宇被淋湿的刘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发梢的水珠沿着成缕的刘海滴落在脸上，顺着轮廓浸进他厚重的衣领，被水雾氤氲的桃花眼，带着与生俱来的魅惑。

　　程陈满意地点头：“嗯，够味儿。”

　　陆哲宇：“……”

　　陆哲宇懒得搭理他，直接脱掉被他弄得半湿不干的外套，就连卫衣都湿了，他顿了一下，觉得穿着实在难受，干脆也脱了。

　　卫衣下摆带起了最里面的衣服，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结实有料的腹部在程陈面前袒露无余。

　　程陈目光肆无忌惮，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肌，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

　　“以你的外形条件，如果出道的话，成就不会低于公司里任何一个人。”

　　陆哲宇把湿掉的卫衣脱掉之后才感觉舒服了一点，听到程陈的话，沉默了半晌，轻轻皱眉道：“程陈。”

　　程陈抬眼看他。

　　被醉意侵染的眼睛里水光流转，像是疑惑又像是茫然。

　　陆哲宇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不会出道。”

　　这个人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为什么一直照顾他？

　　是看中了他的外形条件，想让自己和公司签约，像包装明星一样包装他，利用他赚取利益吗？

　　但他看起来又不像这种人。

　　程陈点头说：“我知道。”

　　“……”

　　说着他自己笑了下，抬眼和陆哲宇对视：“现在再让你出现在荧幕上，我有点舍不得了。”

　　陆哲宇：“……”

　　他说的随意，陆哲宇心里却猛的一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被这个人惹得火起还是被他闹得没脾气了。

　　他在洗手间站了半天，被寒冷激回神，拽开了挡门的某人，拿着淋湿的外套出去了。

　　顺带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程陈洗完澡出来，人好像是清醒了一点，陆哲宇给他叫了代驾，把人送回去了。

　　再来的时候，程陈似乎把醉酒后说的话都忘了，两个人谁也没提除夕夜晚上的事情。

　　工作照常进行，直到贡水一中开学。

　　开学之后，见面就少了，但是联系没断。

　　熟悉了几个月之后，程陈开始让陆哲宇接单更有知名度的客户，偶尔会有人提出见面，程陈会在周末开着车去把人接到E市。

　　陆哲宇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人都等在校门外了，想到来接他的人，最后还是出校门了。

　　坐上车，在为数不多的周末假期里去另一座城市，来回就要浪费两个多小时。

　　这种安排其实很不符合陆哲宇的原则。

　　但他就是同意了。

　　就算和客户见了面，除了谈具体要求的时候，其他时候大多都是程陈在和别人说。

　　有时候陆哲宇会觉得奇怪，因为说着想要见他的人，在见了面之后，要么是不敢看他，要么是偷偷摸摸地看他，就连和程陈说话，那些人都是很拘谨放不开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在……害怕。

　　怕什么？程陈？

　　也有人不怕程陈，那个人陆哲宇也认识，就是卓雨南。

　　卓雨南为人热情，见到他就提起了上次作曲的事，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粉丝之后也不尴尬，反而郑重跟他道了谢。

　　因为那首作为粉丝福利的歌因为好听火了，给卓雨南带了一波热度，她是既得利益者。

　　“对了，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可以公布那首歌的作曲者，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陆哲宇原本的平和的脸瞬间冷淡了。

　　程陈比他还急着开口：“他以后不会进这个圈子。”

　　卓雨南：“啊？”

　　可是程总不是因为看重这个少年的能力才亲自把人招进公司的吗？

　　卓雨南看了看程陈，又看了看陆哲宇，瞬间领会，笑道：“哦，抱歉，是我多事了。”

　　陆哲宇：“……”

　　那之后卓雨南看着两个人的眼神，总是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没有人说破，所以陆哲宇也没有当回事。

　　回去之后，就算是没有工作的时候，程陈也会来县城里找他，偶尔是在网吧。

　　陆哲宇习惯在一个固定的包间里学习，程陈找到他之后也不打扰他，在他结束课程摘掉耳机之后才会看过去。

　　程陈说：“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

　　陆哲宇也不否认：“嗯。”

　　原本是一个很苦恼的问题，程陈却笑了：“你这样的性格，说不定技术宅的工作更加适合你。”

　　“……”

　　陆哲宇看着他，心说：知道的话就别总拉着他出去见什么世面。

　　不过他现在是在笑什么？

　　陆哲宇想问，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好奇。

　　他依旧任由程陈每周都来找他，也不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闲。

　　假期的时候，程陈会照例来接他，不再是为了工作，有时候就为了吃一顿饭，或者一起去听音乐会，美其名曰……找灵感。

　　陆哲宇吃饭消费依旧会付钱，但是不再喊着要破产了。

　　两个人中间竖起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等着谁先去捅破。

　　又一个学期结束，高二前的暑假，陆哲宇没再去他之前工作的那个酒吧兼职，而是去了县里的一家奶茶店。

　　“听说你期末考之前每个周末都不去网吧了？”

　　两个人吃着烤活鱼，程陈这话问得有点不是滋味儿。

　　陆哲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网吧了？”

　　程陈说：“我去网吧找你了。”

　　“……”

　　陆哲宇顿了下，“去之前怎么不打电话？”

　　程陈：“我以前去也没打电话。”

　　陆哲宇：“……”

　　这能一样吗？

　　不过说起来，好像每次都是程陈打电话给他。

　　陆哲宇的手机里，拨给程陈的电话，一个都没有。

　　他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而且……”程陈又说：“我打电话你就出来吗？”

　　陆哲宇：“……”

　　不去网吧，是因为有了新的兼职，他买了电脑，有工作在学校里也可以完成，学习也是。

　　他在忙的时候，除非地震了不得不挪地儿，否则谁叫他出去都不管用。

　　但是那个人是程陈的话……

　　因为程陈总是不打招呼就出现，他都忘了程陈在找他之前，是没有给他打电话的。

　　他去网吧上网，也只是偶然一次提起，程陈问了，他说了，然后程陈就去了。

　　一直都是这个人在迁就自己的时间，来到他身边，不声不响地陪在他身边。

　　陆哲宇声音有点干涩地问：“你找我干什么？”

　　程陈：“不知道，就是想找你。”

　　“……”

　　最开始只是欣赏跟好奇，接触多了之后，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到和童童一样逞强的少年人的样子，觉得不能放着不管。

　　陆哲宇的性格是很不好相处的，平时不开口，开口经常是奔着终结话题去的。

　　程陈也不是见色起意，有时候也会因为陆哲宇过度的固执倔强而感到气恼。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动了心思，养成习惯之后不管做什么脑子里就全是这个少年了。

　　看他一张词稿反复改会替他觉得烦，看他每天把时间安排得没有丁点儿空隙，既感慨他的自律，又忍不住心疼。

　　每天不看到这个人就觉得缺了点什么，每星期都等着他们学校放学去接他“工作”。

　　每一个把人约出来的电话，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都掺杂着私心。

　　程陈打了二十四年光棍，最后栽在了一个未成年手里。

　　暧昧的话点到即止，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把事情说破。

　　对一个被生活学习所累的少年人来说，突然多出来的感情，带给他的只有茫然和负担。

　　他们依然维持着合作者的关系。

　　陆哲宇白天在邵铭家的奶茶店里打工，下班之后完成写词的工作，学习上也不肯落下。

　　他比以前更拼命了。

　　他们一个愿意拼，一个愿意等。

　　原本都不在意的一件事，一直没有说开的一件事，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翻车了。

　　陆哲宇参与制作的一首影视剧主题曲火了，里面的主演单独约见陆哲宇，见到一起跟来的程陈，脱口而出的一声“程总”，让进门的两个人一起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