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宸砸

2、Chapter2

　　出于好奇，程陈亲自跑了趟作曲者工作的酒吧，巧合的是，地点就在E市，离他家还挺近。

　　程陈的妈妈从A城嫁来E市，从事政府工作，年头到年尾都很忙，没怎么离开过E市，程陈倒是“东奔西跑”，但E市还是他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找到陆哲宇之后，程陈并没有急着接触，只是在酒吧里观察。

　　“陆哲宇？”酒吧老板是认识程陈的，听他问起陆哲宇，有些意外，“他家是贡水县的，暑假来我这里兼职，好像是挺缺钱，人挺不错的，工作认真，还会写歌，就是性格有点孤僻，不爱说话。”

　　程陈手里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是吗？”

　　“是啊。”酒店老板道：“您是想找他吗？我帮您叫他过来？”

　　程陈没应，转而道：“我听说他还是未成年。”

　　酒吧老板顿了下，忙道：“误会啊程总，我这里是正规酒吧，他已经满16岁了，不算童工。”

　　程陈：“……”

　　程陈看了眼正给客人倒酒的少年，放下酒杯，“拿一瓶你们这里最贵的酒，让他送过来。”

　　老板瞬间会意，点头走开了。

　　他们这里员工卖出去的酒是可以拿提成的。

　　陆哲宇刚给一个包厢的客人送完酒出来，就被老板拉到一边，笑嘻嘻地塞给了他一瓶酒，让他给大厅角落里的一位客人送过去。

　　他拿着酒走过去，程陈就看着他一路朝自己走过来。

　　脸很不错，身材也不错，就算是作为上荧幕的艺人培养也是超标的条件，更何况他还有才华。

　　程总心里更痒痒了。

　　忽然一声轻响，酒瓶瓶底轻轻磕在了酒桌上，程陈被惊回神。

　　送酒给他的少年神色有点冷，酒放在了桌上，握着酒瓶的手却没松开。

　　陆哲宇道：“不陪酒不陪睡不陪聊，你现在后悔的话还可以撤单。”

　　程陈：“……”

　　他为什么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程陈哑然片刻，问：“你不认识我？”

　　陆哲宇：“不认识。”

　　“……”

　　程陈笑了下，心说老板还算守规矩，没有随便跟别人透露他的身份。

　　被误会了他也没有见气，反而放松下来，“你以为我找你来是对你有所企图？”

　　陆哲宇说：“你从进来到现在，盯了我三个小时。”

　　程陈：“……”

　　他有这么好的耐心？

　　下意识抬手看了眼手表，他进酒吧还真有三个多小时了。

　　后知后觉的程总生出一点儿尴尬，面上却很镇定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盯了你三小时？”

　　这人不是一直在忙吗？

　　陆哲宇没说话。

　　只是沉稳中略带防备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是最基本的防患意识。

　　程陈：“……”

　　他好像被当成登徒子了。

　　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程陈坦然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冲你来的。”

　　程陈本想拿自己的名片，想了想又作罢了，改为口述：“其实公司之前已经有人来找过你了，我也是乘舟娱乐的经纪人，听了你写的曲子，来找你谈谈。”

　　他这样说，陆哲宇眼里防备不减，反而更警惕了。

　　程陈说：“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打电话确认我的身份。”

　　陆哲宇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了酒瓶，“我没有签公司的打算。”

　　说完打算转身。

　　程陈直起身道：“为什么？因为你未成年？”

　　“……”

　　“如果是年龄问题，公司可以和你父母协商……”

　　“不用了。”陆哲宇打断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完全不留余地。

　　这下给程总整不会了。

　　拒绝得这么果决，看来是真的不想跟娱乐公司扯上关系。

　　程陈也没再打扰他，只是每次回到E市，都会去那家酒吧里坐一会儿。

　　一整个暑假，陆哲宇都在酒吧里兼职。

　　两个人见面也只是客人和服务生的关系。

　　程陈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反正和家离得近，酒吧里还有有意思的人，是个很适合消遣的地方。

　　每次点单他都找陆哲宇，每次都会找话题闲聊几句，虽然那个少年始终没什么表情，也不爱搭理他，但是程陈乐此不疲。

　　暑假结束后，陆哲宇就回贡水县了，程陈再来时没见到人，随口问了老板，听说是高中开学了，恍然的同时，还有点怅然若失。

　　再一次听到陆哲宇的事，是听到酒吧驻唱的歌的时候。

　　他和朋友喝酒，朋友喝大了，歌听着舒服，好心情地要给驻唱的歌手打赏小费，程陈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老板过来的时候跟他打听，“这歌以前没听过，谁写的？”

　　酒吧老板还以为他听出来了，惊喜道：“曲是歌手自己谱的，词是小陆给写的，来我这儿的客人，听了都说好。”

　　“……”

　　程陈试探道：“他还给人写词？”

　　老板道：“是啊，那孩子挺有才的，不只是我这儿，就您公司上个星期搞的那什么选秀节目，有一个选手参赛的歌，词也是小陆写的，不过唱的不好，第二轮就被刷下去了，可惜。”

　　程陈：“……”

　　不愿意签进公司，却愿意给人写词？

　　程陈问：“他写词收钱吗？”

　　老板道：“当然收钱了，如果不是缺钱，他也不能每天顶着黑眼圈来给我打工啊……但是我可没虐待他啊，我允许他早退，工资也没少给。”

　　程陈看了眼老板，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强的求生欲。

　　不过他的话说的挺对，如果不是缺钱，陆哲宇也不会出来打工。

　　既然缺钱，为什么还不肯签公司？进公司怎么也比他现在赚的更多吧？

　　程陈不理解，所以试探了一下。

　　试探的结果是，陆哲宇确实急着赚钱，但是他的赚钱方式有点……不合法。

　　他从来不跟人签合同，只做口头约定，收钱不接受账号转账，要么微信，要么现金。

　　他也不会推销自己，合作凭缘分，生意全靠自来水。

　　一点儿安全保障也没有。

　　他想赚钱，但是似乎有很多顾忌，程陈心里生出一个猜测：那些钱，是陆哲宇瞒着家里赚的。

　　他高中没毕业就急着赚钱，还瞒着家里人是为什么？

　　后来程陈又找人和陆哲宇合作了几次，他没怎么遮掩，合作的频率让陆哲宇察觉到了不对劲，又一次假期在酒吧和他见面，程陈摊牌了。

　　“像你这样把自己创作的作品卖给别人，被别人打上自创的tag，你这个真正的创作者无人问津，不会不甘心吗？”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前交流。

　　陆哲宇无所谓道：“他们给了钱。”

　　程陈道：“如果是正规途径的交易，你的作品可以赚取的利润远不止他们给的那点。”

　　“……”

　　陆哲宇沉默不语，程陈开门见山道：“反正都是合作，不如你跟我合作？我可以帮你发行你的作品，找人演唱，保留你的原创，我们按公司的合同分成，但你可以暂时不和公司签订合同，利益收取也可以按你自己的方式。”

　　这几乎打消了陆哲宇所有的顾虑，如程陈所想，他迟疑了。

　　陆哲宇没再果断拒绝，问：“为什么？”

　　程陈道：“你可以把这当成是我的一次冒险的投资，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完成创作，公司帮你运营，等你成年之后，再考虑和公司签约的问题，到时候你如果依然不想签，我也不会勉强你。”

　　陆哲宇：“……”

　　天上掉馅饼大概都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程陈把主动权交到了他手里。

　　穷是原罪，陆哲宇考虑之后还是答应了。

　　寒假，他辞掉了酒吧里的工作，开始进入陌生的环境，做一份他还算熟悉的工作。

　　那段时间，程陈几乎每天都来找他。

　　一般来说，写词曲的人是不需要经纪人的，陆哲宇也不知道程陈为什么这么闲，但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工作上的事有一个人能帮他和外面接洽，他也乐的轻松。

　　那段时间，程陈回家的次数也多了。

　　老妈每天下班回家都能在家里看到儿子咸鱼躺的身影。

　　“你这几天怎么不飞这飞那儿了？天上待久了想下凡落地了？”

　　程陈：“……”

　　他早就被怼习惯了，闻言手指头都没动弹一下，戴着耳机听着歌，回答：“我积攒了二十年的孝心，打算一次性奉献给您和爸。”

　　“……”

　　结果不出意外，程总被母上大人踹了一脚。

　　人在家里屁事不干，她真是要被孝死了。

　　程陈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需要离开E市的事，白天去公司处理文件，偶尔去找那个未成年。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如果陆哲宇不肯和公司签约，单纯只是因为不想被家里知道，不能单独签约，那么等他成年再提签约的事，他没道理会拒绝。

　　在此之前，他给足诚意，也不是什么亏本买卖。

　　两个人在陆哲宇之前工作的酒吧里见面，陆哲宇遇到棘手的工作，往往一坐就是一天。

　　他有远超常人的耐心，一张词稿一天改了四五次，换做别人估计已经发飙了，陆哲宇愣是眉毛都没颤一下。

　　程陈现场观摩了一场“废寝忘食”，让人买了吃的给他送到了酒吧。

　　陆哲宇吃是吃了，吃完之后拿了两百块钱给程陈，说：“以后别买了。”

　　程陈不解：“为什么？”

　　陆哲宇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买了我不能不吃，吃了我必须付钱，每天吃你买的东西，我会破产。”

　　程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