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长叶小麦

1、［人偶魔女］一名驻点调查员的记录

　　2021年10月3日04:54
　　这名魔女是一个危险的生物。
　　她——就这么称呼吧，她是一名人偶魔女。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因为魔女不会把自己的名字泄露给陌生的人类。
　　…不，这样说有些傲慢，魔女不会相信陌生人，包括她们的同类。
　　因此，称呼她时都适用“人偶魔女”来指代她。因为魔女很少会有重叠的特点，偶尔出现的重复特性魔女，我们一般使用冠上地名来区分——比如，贝思洛的冰魔女，日落森林的冰魔女。
　　人偶魔女活了很久很久，是无比强大的异种。我知道在漫长的时间里有数不胜数的贵族富商从这个魔女手里购买了她的人偶，用来延续生命和青春。因为她的人偶都是活的——所以她是很难被杀死的。
　　我曾经以为，我会和我的前辈一样，直到一生度过，也会看着人偶魔女不老不死的容颜存在于这个世界，直到化为灰烬。
　　但是，今天我竟然——看到了。
　　人偶魔女的人偶全被毁坏了。魔女美丽的躯体被拆解了一条腿和手腕的关节，狼狈地陷在泥土里。鸦黑的发丝如水流一般蜿蜒，凌乱地缠绕在脸颊和肩背。
　　我远远地看着。即便是如此绝妙的机会，我也不敢上前亵渎——神秘强大的的魔女在我这种出生在魔女数百年阴影的人眼里，她的美丽不是诱惑，而是恐惧的毒药。
　　于是，我亲眼见着，一名少女被蛊惑了。她长着浅亚麻色的短发，孤傲的麦秆一样被梳理成片倒伏；微蓝的巩膜和淡绿色的眼睛显示出她应该具有精灵的异种血统，但她并不非常美丽，除去冰透的缺乏感情色彩的眼眸，少女五官不算出色。人们通常因为远离而无知，所以对精灵总会有一些被二流作家描述的幻想所固定的认知。
　　精灵只是一种天生拥有强大天赋的异种，就和魔女一样。它们——他们，并不温柔善良也不软弱，并且也不是全都长着和人一样倾国倾城的美貌，跟人类排斥异种一样对我们抱有强烈的敌意。
　　混血种不少见，类人生物之间总能发展出一些跨越种族的恋情，或者非恋情结合的结晶。嗯……
　　这名少女应该不属于初代的直系混血，但她体内仍然拥有天生超出其他人的血脉亲和。精灵和魔女都属于魔法生物，他们天生就向往着吞噬更多的魔力供自己支配。
　　魔女的神秘吸引了她，但这份强大的蕴藏不是她能够从容吸收的，因此她陷入了魔女的诱惑里，被反过来变成了仆臣。
　　我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长时间使用超越之眼去注视遥远之地的神秘，我有些难受了。但也这是我的先见之明，我的工作是观察并记录，亲自去调查捕捉这些事情不是我该做的——假如我不自量力去接近濒死的魔女残躯，那个乡村少女就是我的前鉴。
　　我不会认为自己拥有能与魔女抗衡的意志力，事实是光是一开始看见时受到的冲击，我就差点被冲垮理智，受到引诱前去“捕捉”魔女，然后变成魔女的养分。
　　我——在这之前，也不曾想过竟然能看到这个已经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成为自然而然恒久存在的魔女有坠毁的一天。
　　但我不会冒险靠近，我不想失去自我。
　　但是我依然会注视着，把发生的过程都记录下来。
　　出乎意料，那名乡村少女并没有被魔女吞噬，做成被她支配的傀儡。她被高浓度的魔力和神秘浸染，眼眸里净是失魂的无情。她捧起魔女断缺的右手腕部缺口，面无表情地啜饮着魔女粘稠的鲜血。泛着微银碎屑的暗红色血液宛如跌落的水银沉重而充满了流动性，被饮用后粘稠的滞重又像是漆液一样涂抹，给那女孩苍淡的嘴唇覆盖上灼目的猩红。
　　也许是达到了极限，那少女亚麻的浅色头发开始被染黑，淡绿的眼珠变得鲜红，她逐渐被魔女黑暗的神秘污染了。但失去理智的贪婪驱使她的本能不会让她停下，她仍然在啜饮断腕中留存的血精，甚至开始残暴地撕咬吞食包裹着骨骼的皮肉。
　　也许又会诞生一个夜妖了，我想，因为这个少女显然已经无法找回自己失控的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