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笼杀》途茗

5、画芊

　　“这是怎么了？两个人都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事了？”屋门响动，画芊招呼也不打便推门而入。
　　香霁卿与月白对视了一眼，各自把情绪隐下，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香霁卿道：“无事，我给他一些钱让他花用，他不肯收。”
　　画芊解了斗篷随手搭在一旁，盘腿坐在香霁卿身边，往那匣子里看了看，笑道：“瞎客气什么？你姐姐疼爱你你却拒绝这份好意，岂不是不给她面子？”
　　香霁卿重新沏茶，给几个人都满上，对月白道：“小白，这是你的生辰礼，你若不收，我还要费心再准备一份。”
　　月白只好道：“我收下。”存着就是。
　　“小月白要过生日啦？”画芊摘了面具，接过香霁卿递来的茶杯。
　　面具一摘，顿时气质大变，从飒爽变得妩媚起来，原来她长了一双狐狸眼，眼尾斜斜勾起，又媚又妖，与姣好的脸庞配在一起，十分美艳。
　　不过在这间屋子里，任你是美艳还是昳丽都会比平常失去几分光采，毕竟，世间无人可及香霁卿之美。
　　除了极少数异类，男人们见了她都会痴迷疯狂，女人们对她也不会心生嫉妒，反倒是一样的痴迷。
　　譬如画芊，只要跟香霁卿在一起，无论旁边还有没有别人，她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她脸上。
　　香霁卿早已习惯类似的目光，似无所觉，把那匣子合上塞给月白，道：“下月十六，小白又长大一岁。”
　　画芊：“那我也得给小月白准备点东西，月白，你想要什么？”
　　月白看了香霁卿一眼，道：“我想正式成为暗诛的一员。”
　　也想了解更多东西。
　　香霁卿没有阻止。
　　画芊一顿：“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月白：“我可以从辅杀做起。”
　　暗诛杀手执行任务时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每位主杀都会配有一到数名辅杀，辅杀的职责自然是协助主杀完成任务，需要做的事大抵分为两种——勘察和善后。
　　青藤便是暗诛的一名辅杀。
　　辅杀对武功的要求不高，但需要应变能力强、细心谨慎、处事利落，不能给主杀拖后腿，并没有那么容易做。
　　画芊想了想：“让青藤先带你，往后四君子五行客执行任务时，我可以安排你过去辅助。”
　　其实月白与青藤结识之后便有意无意的向他讨教东西了，青藤对他从无隐瞒，这自然是画芊默许的，青藤他们都知道，因为卿小姐，主上很宠月白。
　　月白道：“谢谢芊姐。”
　　香霁卿见他开心，心里那点不安稍稍放下了一些，她想了想，问画芊：“你还记得我们刚到权昔城那些日子，我跟你提的那件事吗？”
　　画芊迟疑：“……让月白拜我为师？”
　　香霁卿：“你可同意？”
　　月白茫然的看着她们，不知道还有这件事，不过他的确是想精进武艺的。
　　画芊放下茶杯：“月白聪明伶俐，根骨也好，的确是练武的好料子，虽说晚了些……”她沉吟起来。
　　月白忙道：“我会努力！”
　　画芊考虑了一会儿，道：“这样吧，我教他功夫，但拜师就不必了，他若叫我师父平白小了一个辈分，还是叫姐姐的好。”
　　“好啊！”月白觉得这样也不错，暗诛首领是一等一的高手，实力在江湖排在前几名，也是他见过的功夫最厉害的人，更是能制住宿痕的人！
　　香霁卿脸上看不出来什么，道：“也好。”
　　月白隐约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同一时间画芊的神色也微微变了，他知道她们的关系不简单，现下还不能完全的了解，更看不准眼下的气氛，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所以在香霁卿敛了情绪还要拜托画芊帮忙换回紫羲玉时，月白先一步收起了那玉饰，道：“我会好好珍惜。”
　　他会处理好的，他不是小孩子了。
　　香霁卿愣了一下，最终没再为月白央求画芊。
　　画芊没看出他俩的交流，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她很善谈，尤其心思在香霁卿这儿，便有许多话说，侍女送过来饭菜，三人还一起用了饭。
　　饭后月白回了自己的房间。

　　轻烟氤氲，香意缱绻。
　　画芊透过薄烟看了眼屏风上的华服仕女，媚眼轻转，眸光又转到香霁卿身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香霁卿煮了一壶新茶，又叫人送上来点心，亲自摆好，玉指纤纤，举止优雅，她做任何事情都赏心悦目。
　　画芊道：“不知为何，你沏的茶总是跟旁人的不一样，格外好喝。”
　　香霁卿浅浅一笑：“是楼里给我送来的茶好，还要托你的福。”
　　却见眼前光影一暗，画芊倾身凑了过来。
　　“主上？”
　　画芊抬手抚上她的脸，手指轻轻描摹着那绝美的轮廓。
　　何为倾城？不过霁卿一笑。
　　“你以前，都是叫我画姐姐的。”
　　她说的是六年前，她重伤躲避追杀躲到了妓/馆里时，香霁卿救了她，那时香霁卿还是个懵懂青涩的豆蔻少女，艳名未曾传于天下，但已被老板看中资质精心培养，和其他妓子不同，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她便把画芊藏在房中细心照顾了一段日子，那时，她叫她画姐姐。
　　画芊伤好后便离开了帝都，临走时给香霁卿留了一块令牌，说是以后有任何危难都可以凭令牌寻她。
　　这些年香霁卿从未主动求助过她，倒是分布在帝都的暗诛势力会时不时的暗中护一护香霁卿，若非暗诛，当年只凭一个墨世子并不能让色/欲熏心的勋王退让。
　　她们两个也并不是再无往来，画芊每每有事务路过帝都时都会去看一眼香霁卿，她感激香霁卿的恩情，也惊艳她愈发动人的容色，可惜香霁卿一直都有相爱的恋人，又加上旁的一些原因，画芊只能退在一边，与她姐妹相称。
　　直到墨世子也抛弃了她。
　　……
　　香霁卿从这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抹难言的悸动，她善解人意的握住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温柔的倚进了眼前人的怀里，轻轻枕着她的肩膀。
　　画芊的神色却是一僵。
　　她知道香霁卿为何愿意亲近她。
　　“不过是捡来的孩子，跟你无亲无故，你真把他当成弟弟，愿意为他一再牺牲？”
　　香霁卿：“跟他无关，不过你愿意答应他的请求并承诺教他武功，我很感谢你。”
　　画芊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收他为徒，你是不是不高兴？”
　　香霁卿：“主上有自己的考量。”
　　画芊抱紧了她，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里，缓缓亲吻着香颈：“你放心，就算他不是我徒弟，暗诛里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他，往后……他行走江湖，黑白两道都会给他面子，卿儿，你期盼的事情我都会让你如愿。”
　　“多谢。”香霁卿任她施为，甚至主动配合，始终温柔款款。
　　画芊却察觉到她温柔之下的异样，松开她一些，道：“你还是这样，并不喜欢女人的触碰。”
　　香霁卿抬眸与她对视，神色如常：“主上也是如此，你抱着我，心里却还装着别的人。”
　　画芊初初向她表露心意的时候她很感动，可是不久后就发现了这个疙瘩……暗诛首领爱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已经有十几年之久。
　　狐狸似的的眼睛眯了一下，更显妩媚，这张脸看起来愈发美艳动人。
　　香霁卿却知道，画芊生气了。
　　她有自知之明，世人说喜她爱她都不过因为她的脸而已，没有人真的爱她这个人，一直是这样，画芊……也是这样，只是喜她容色，为此宠她护她，却并不爱她。
　　气氛突变。
　　虽然生气，画芊却不会对她发火，她最终很好的掩藏住了情绪，起身披上斗篷，临走时对香霁卿道：“姓宋的很危险，与他打交道要多加小心，我会让小梅扮成你的侍从护你周全。”
　　梅君子，暗诛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画芊的得力下属，武功很好。
　　“好，多谢主上。”香霁卿温柔不改，连唇边的笑意都恰到好处。
　　画芊没再说什么，绕过她走到了门口，手掌碰到门框却又停下。
　　香霁卿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
　　只见那抹深蓝如一道残影般又回转到自己面前。
　　画芊揽住她的腰，妩媚的眼睛里隐着脆弱，声音几乎在颤抖：“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卿儿，把你的心给我好不好？”

　　月白以前没有想过西泠鬼阎罗就是暗诛的紫衣剑，因为这两个名字在江湖人眼里并没有任何重合之处，而且据母亲说鬼阎罗跟西泠的弥罗教关系匪浅。
　　而弥罗教在中原人口中又叫魔教，曾一度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自他们的教主澹台落病重之后弥罗教才消停了一点。
　　从来没听说过暗诛跟西泠魔教还有关系。
　　……也可能是他认知太浅，时至今日对暗诛的了解还并不算深入，暗诛一向神秘，他不知道这些也正常，不过如果他去问画芊的话，画芊应该不会隐瞒，他与卿小姐都和暗诛牵扯很深了。
　　那现在可以有两种推断了，一种是暗诛的确和弥罗教有联系，另一种……宿痕那混蛋在西泠混不下去了所以改投了暗诛！
　　他之所以思考这些，也是想弄清楚暗诛的更多内情，好为未来做打算，他总觉得画芊对他们的好并不只是为了报答卿小姐当年对她的恩情，她似乎是在利用什么，当然不是指卿小姐现在为她做事的这种利用，他认为这个女人还有更深层次的算计……权昔城是一滩浑水，暗诛之中更是危险至极，他早就知道的。
　　可卿小姐信任画芊，他也只能先放下怀疑，去信任这个以暗杀为名实则有更深层次之谋划的江湖组织。
　　除此之外，痕苑里发生的事也让他心有余悸，他担心宿痕再来找麻烦。
　　如果不依靠别人、自己有办法对付他就好了。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