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关于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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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某人和妻子婚后如何积累冲突，要从孩子出生算起。
某人和妻子婚后第一年生活，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幸福。详细描述就是钱不算多但绝对够用、日子偶尔磕磕绊绊麻烦冲突基本没有。
然而第二年，当孩子出世，某人幸福就沦为比较幸福。其最直接证据体现在家庭成员位置变动。
家庭成员排位表
孩子出世前：留纱第一，幸村第二
孩子出世后：孩子第一，留纱第二，第三空缺，幸村第四
于是某人严重怀疑，那莫名其妙空缺的第三，估计是家里存折。
幸村不服，就此立刻提起上诉，“空缺的第三是什么？”为什么他只排第四？好歹第三就该轮到他了吧？
那会儿留纱斜躺在沙发上，沙发一旁摆了张浅蓝的婴儿床。她一手伸出，轻轻晃着婴儿床，抬起头看某人，语气懒洋洋，“老公守则第七条。”
幸村沉默。《不平等条约》第七条：如对老婆做法不甚满意，本人有忍受的义务，无上诉的权利。特许抱怨，严禁抗议。
此事为幸村地位下滑一个小小的示例。而类似冲突第一次发生是孩子的取名问题。
据旁观者之一中川回忆，留纱产后在医院休息，问起幸村孩子的取名。她脸上挤出虚弱的一丝微笑说：“精市哥哥，孩子叫什么名字好？你喜欢看书，你来取吧。”纸婚过去快半年，还是改不掉叫哥哥的习惯。所幸某人还算受用，觉得这个称呼其实很亲昵，“良太？修一？”于是幸村提议。
这是某人为数不多在家事上拿一次主动权，又事关儿子，于是倍加积极，“或者翔太、海斗、拓海？”
留纱摇摇头：“不要，要发音好听顺口的。”
“弘树？”
“不要，”老婆继续摇头，“除了发音，还要气概。”
“千棠？”
“气概。”留纱稍坐直，转脸微笑看着他。
某人立刻妥协，“大辉？”
“发音。”继续看着他。
某人冷汗，憋不出有些气短，“优太？”
留纱不干了，“能不能把‘太’字去掉？我不想儿子叫什么‘太’。” 坐床上的她微微撇嘴，把一只手伸进幸村臂弯，头靠过去，宛如一只撒娇的小狗，“你喜欢看书又喜欢看诗，给孩子取个发音好听又顺口，不失气概又温柔、而且耳目一新的好名字。”她说着仰起脸，“好不好？”摆一副渴望的神情。
“好。”幸村点头，回去速度翻开字典，开电脑随便求助网络。等他费尽心思精挑细选十个发音顺当气质霸气又不失温柔的名字带回医院，发现妻子怀抱孩子嘴里却念念有词。
“可爱的弘树~弘树~弘树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哦~”
……
…………
弘树，被她淘汰N个名字中的一个。如果没记错，留纱说它不够气概，一票否决。
幸村站在房门口，有些困惑，“你叫他什么？”
“弘树，”留纱抱着小孩抬起头，笑眯眯地说，“你走后我妈来过，她说弘树这个名字好，发音好听又有意义，树表示希望，代表健康。”
“那气概？”你否决我提议时所用的“气概”都抛去外太空了？
“气概啊——”留纱拖长音调，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妈打电话问你……不，是问爸爸，他也说好，还说有气概。”
“……”于是气概就是爸爸说有就有？
幸村关好门，在床边默默坐下。仁王说婚后男人的苦，你迟早会懂。今天他终于可以拍着肩膀，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仁王，你的苦我已经懂了。”中川晶说我们家十分民主，大事由我和雅志共同做主，小事他都让我。幸村问仁王，什么是大事。仁王翻了个白眼，说由她定义。
如今幸村家也开始实施民主。留纱两腿交叠，双手交握乐呵呵地说有什么意见你一定要提哦，不过若是我不开心你就不要说了。
他好奇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会不开心？”
“你提意见的时候。”她说完又补充，“不过排除我想要意见。”后来幸村才懂，意见可以要，但接不接受还是她。
于是十几个名字轮过一圈，最终敲定孩子叫“幸村弘树”——幸村提出时被直接淘汰、留纱老妈自己老爸同意后又达成共识的气质温雅又发音不错的几个字。
幸村感觉，一家之主的角色他必须承担，享受一家之主的权利纯属空谈。他在家里的地位，永远排不到第三。
就是如此，小弘树在“一言堂”的妈妈和“永远妥协”的爸爸细心呵护下，快乐健康长到四岁，细白粉嫩的幼儿皮肤，微挺的小鼻梁，当下很潮的日星发型下是一双灵气十足的大眼睛，圆滚滚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小弘树静止不动时就像一尊巨型陶瓷娃娃，跟孩子他妈当年风采一样。
孩子他爸也常以儿子为傲，有时聚会就带上儿子以此炫耀。仁王有些无语，大一岁的女儿经常围着幸村儿子转。
柳生对此诚恳地作出评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小朋友也有追求帅的权利。
那时柳生早就毕业，在美国一家大型公司重要部门任副职，休年假特意回国。仁王看他孤身一人心中不忍，预备为他牵线搭桥。
柳生口吻熟稔地说：“操心你自己就差不多了，我的事自有分寸。”
仁王拿着杯子，眼睛瞟着女儿，“你准备在美国待一辈子？上次那个怎么又分了？我看着觉得还算不错。五官身材都还成比例。”
“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不是只看，是先看。”仁王说着突然站起身。柳生顺着其视线望过去，发现小女孩被一个桌腿绊倒。小弘树要扶她起来，杏奈破涕为笑。
“这是不是一种早恋的征兆？”后来丸井偷偷的评价，有些感叹现在的小孩成熟真早。四五岁就开始为今后打基础。比如仁王那宝贝的女儿，曾几次软磨硬磨要转去小弘树的幼稚园。
提起幼稚园，这又是某人和老婆的一次类似冲突。说矛盾其实也不完全算，若说心情幸村也不是很情愿。留纱为宝贝选中了冰帝幼稚园。
幸村对此曾持过几天反对意见，理由是冰帝富人太多，怕儿子从小养成攀比的坏习惯。
留纱哈地翻了个白眼，说：“精市哥哥，你是不是还对人家几年前把你认成一送外卖的怀恨在心？也太小心眼了。”撇了撇嘴，“要怪也怪你们队服的颜色。”
小弘树在一旁瞪眼：“爸爸送外卖？”
幸村把儿子带回房里，关门又出来，一句话没说又听留纱撒娇道：“再说，他们有钱，我们也不穷啊。学费又不是问题，而且冰帝是名校。”说罢八爪牙一般黏到他身上，“我儿子当然要去名校！”
幸村慌忙把手扒开，正了正脸色，“纱纱，名校不止一所，我们可以选择其他比较适合的学校。”
“我选了啊，这所最适合，”她积极地比划着，“如果是住神奈川，就去立海大。既然是东京，就去冰帝。上完幼稚园又升小学，小学过后是初中。初中以后是高中。高中必须努力学，大学就不留冰帝了。最好是去东大，哦不，当然去国外也很好了。”她板着指头一一数完。幸村别过脑袋，透过妻子兴奋的表情仿佛看见弘树今后的未来：初中练好英语，高中要修法语，各科基础要抓牢，最好再学个乐器，从此一路平坦、平步青云。
关于人生不错的规划，幸村不由对老婆刮目相看，“我以为你会说，选冰帝不用担心升学问题。就算每天只玩不复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不止，”留纱眨了眨眼睛，“冰帝女生质量不错，弘树将来找女朋友也方便一点，不用外校发展。”
某人彻底无语。
关于小弘树第一个春天，是在幼稚园的第一年。此时孩子年龄尚小，看人还局限于外表和亲疏有别。
小弘树进幼稚园转了好几圈，几周后目光长远，把目标锁定高一级的小女孩。说锁定其实过于夸张，所谓的订下目标也不过是比起他人更愿意和她说话，喜欢看她，对着她要随时随地露出帅气的微笑。可惜的是，此女孩人气挺旺，下了课没出教室课桌就堆满糖果和饼干。
弘树在一次晚饭后郑重其事对妈妈提出要求，“明天开始，我要多带一份点心！”
留纱先是欣喜地望着儿子，轻轻抚摸他小脑袋瓜，转过头又半是担忧看着老公，“你说他会不会营养过剩？点心多吃一份。”
“不至于，”幸村微笑，“小孩子要发育，自然会多吃一些。”
“我不吃，我朋友吃！”弘树脸从碗里抬起，嘴角黏着一粒米。留纱连忙拿纸巾抹净，“弘树的好朋友？”
“嗯！”虽然和小女生话都没说过半句，小男孩还是眼神笃定地猛点头，又不好意思埋起脑袋，“妈妈要准备好吃的。”
“我准备的点心哪天不好吃？”瞟一眼幸村，留纱转过头又问，“弘树的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声音变低，脑袋几乎埋进碗里。
夜晚留纱就着枕头，正儿八经和某人讨论儿子恋爱问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看弘树才几岁，已经学会用食物追求女生了。”
“你成语是不是用错了？”幸村头有点痛了，“他才四岁，哪里懂什么叫喜欢。几块点心不能说明问题。”
留纱翻个身继续碎碎念，只留给幸村一个后背，“想看啊，我想看~弘树会把点心带给谁？”
“幼稚园一个女生。”旁边冷飕飕飘过一声。
留纱又侧过身，嘴角噙着一分笑，“会不会是仁王学长的小孩？”
“我认为四岁的弘树还不具备跨幼稚园送点心的能力，”某人很负责地泼冷水，脸上却挂着温柔的微笑。
留纱撇嘴，“那他不是说女儿闹着要转学？说不定已经转了。”
“不会，转了会告诉我。”中川夫人怕仁王带不好外孙女，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抱回中川宅。仁王跟着老婆搬回家住，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为了孩子还是忍了。中川社长授意仁王来公司上班，仁王不肯，双方曾一度矛盾。所幸中川晶自始自终站在仁王一边，等俩人能靠自己负责孩子所有开销，便毫不犹豫从家里又搬出来。至于后来挑选幼稚园，是综合两家的意见。仁王父母觉得冰帝学费贵，开销太大。仁王和中川商量，最后就顺仁王父母的意。
幸村把这些告诉留纱。留纱叹了口气，“仁王学长这又何必，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外面总有人说他是看中学姐的钱。倒不如进岳父的公司，好好挣表现。”
“他不会的。其实仁王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可是怕他父母误会。”幸村说，“他不想家人听到外面的人如何议论他。”
留纱安安静静躺在一边，过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那弘树送点心的对象就不是她了，会是谁呢？你说。”她转过头，表情认真望着他，像在期待一个意义重大的答案。
幸村笑笑：“下次你去接时可以问问他。”
第二天留纱接儿子真的就问了，可是孩子不回答，还嘟着嘴巴一旁生闷气。再一问，知道是点心策略失败了。
人家小女生说了，妈妈说不要吃陌生人递的食物。
幸村知道后只评价一句，她妈妈没说错。然后教育儿子应该效仿，不能吃陌生人递给一切可以入口的食物，不能拿陌生人送的玩具，不能随便接受熟人送的礼物……某人教育得正欢，被留纱以《不平等条约》拽回房去，“儿子都失恋了你还有心情教育？”
幸村很无奈，“四岁的小朋友怎么知道失恋？连朋友都不是哪来的失恋？”
“就是连朋友都做不成才更悲哀。就算你要教育，也得先安慰他，等他情绪变好再去教育，这样才不会有反效果。”
幸村想想，的确在理，又抱着儿子安慰一番，说人家小女生不是讨厌他才拒绝，是因为良好的家教。幸村说：“弘树想和别人做朋友，可以试着直接告诉她，下课后和她一起玩。点心可以今后再送。”
一个月后，小弘树扑闪着大眼睛一蹦一跳回到家，手里拽着条鹅黄发带。幸村有些好奇，问留纱：“他手里拿的什么？”
留纱冲他挤挤眼睛，“发饰，人家小女孩送的。”
“妈妈，是交换！”红树立刻纠正，稚嫩的童音在客厅里愉悦地荡开，“我把手帕给她，她把发饰给我。”
“她把发饰给你？”小孩子的友谊升温真是快。一个月前还不吃点心，一个月后就交换发饰。
“她膝盖流血了，我用手帕包起来。”红树眨着眼睛，几步扑进幸村怀里，“爸爸~她说以后我可以叫她名字。”
“那现在你叫她什么？”
“迹部同学。”幸村听见儿子很高兴地说。
……
…………
某人忍着要变颜色的脸，默默拿过儿子拽住的那串发饰，一阵端详。鹅黄色的丝带，质地柔软，上面不规则地镶着几粒小碎钻，日光灯下光芒闪烁。
幸村有些惊悚。不会是真的吧？
于是内心一直挣扎，直到留纱把发饰照片传到网上，几天后仍等不到重量级的回音，才稍微放下心。事后留纱又托人鉴别碎钻真假，幸好只是水晶仿成。
幸村放心免不了又叮嘱儿子，不要随便接人礼物，尤其是不要随便接……怕弘树有意见，某人把XX同学及时改为小女生。结果儿子憋红了一张脸，异常老实地答：“爸爸我没有。我都是认真收她的礼物。”
然而“灾难”才刚刚开始。当幸村为小弘树每天开开心心带着两分点心去幼稚园而感到头痛不已时，留纱正为自家宝贝的眼光沾沾自喜，“她眼睛大，脸蛋软，捏起来很有手感。那么可爱，和她妈妈比较像。”
幸村没说话，留纱冲他撇撇嘴，“精市哥哥，你不能跟孩子他爸有过节就连带着对他女儿也看不顺眼啊。做人别那么小气。快三十的人了。”
跟他有过节的是你吧？
幸村斜过眼角，瞥她一眼，表情相当无语。
两个月后的一天，某人回家稍晚，发现儿子正抱着一本彩色图书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于是开口，“他还不睡？”
“弘树说有事问爸爸，一定要等你回来。”留纱接过夜宵，朝他努努嘴，“他等了你一个晚上，我问也不肯说。你去看看。”
幸村把儿子抱到腿上，“弘树有什么事问我？”
“很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又是XX同学？
“爸爸，你能不能告诉我，”四岁的小男孩一本正经问二十九岁的父亲，“怎么样才能有一只老鼠当弟弟？”
“……”对儿子能积极提问的喜悦之情顿时被浇灭一半，幸村很艰难才想到下一句，“弘树为什么问这个？”别说《十万个为什么》，就是有《一亿个为什么》他也答不出。
“因为羽知留想知道。”红树笑得天真又浪漫，“我答应她，回家问你。”
幸村默默望着儿子，思忖一阵小心解释一番，最后又建议儿子送她一只玩具老鼠。这才哄得孩子上床休息。
“老婆，我有个提议。”幸村哄完儿子又回厨房，目光定格在洗碗的留纱脸上。留纱转过头来，“说。”
做了一次深呼吸，幸村终于异常坚定地说了句：“让弘树转学，哪一所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