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56、夜还府

　　陆九龄低头稳了稳心神，再抬眼，苏慕凌已经站在了车前。

　　陆九龄对上他的眼神，只见他面色有些许疲惫，却看不出喜怒，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更让人心慌，陆九龄手心已经沁出薄汗。

　　俯身低头准备下车时，苏慕凌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托着她将人带下了马车，“多谢”陆九龄垂手站立一旁，低头轻声说道，不敢再去看他。

　　待苏景逸也下车后，停了片刻，苏慕凌出声询问：“大嫂呢？”

　　陆九龄闻言心下一惊，蓦地抬头向两人看去，卓宁？不是只有她离府了么？为什么会问起卓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景逸微微避开了他的目光，看着城外的方向：“她被西康人劫走了，对方来者甚众，未能一齐救下。”停了两息又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夜已深，你们先回府吧。”

　　苏慕凌心中疑窦升起，但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追问，只答了一个好，便转身向陆九龄走去，走到她身旁的时候，牵起了她的手，并未看她，带着她向府内而去。

　　陆九龄一直在想着他们说话的内容，西康人劫走了卓宁，听苏景逸所言，她也是从西康人手里救下来的，可是她分明是自己回来的，只是进城后喝过水以后的事情一概不知了，怎么又和西康人扯上了关系，是哥哥们安排的吗？

　　“在想什么？”

　　陆九龄闻言看向苏慕凌，“我……”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微微蹙眉，如今她也只能推说自己不知情，“感觉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虽然夜色朦胧，灯火幽然，陆九龄还是看出苏慕凌的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苏慕凌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分，手上的温度传来化解了她指尖的凉意。

　　苏慕凌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只是默默地并肩走着，走到院门口，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陆九龄的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小姐……”

　　“苓苒、萤焰……”

　　苏慕凌松开了陆九龄的手，她疾行两步，抱住了苓苒和萤焰，三人皆低声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好了，先进屋吧。”苏慕凌的话打断了几人，陆九龄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苓苒拿帕子替她拭泪，自己也止住了眼泪“是，二少爷”。

　　几人进了房，“你们去打水来替琬琬梳洗。”苓苒闻言看了一眼陆九龄，没有立刻退出去，有些担心，九龄握了握她的手，微微颔首，“去吧。”

　　苓苒闻言只得带着萤焰退了出去，将房门阖上。

　　陆九龄按下心中的不安，转身看着房间，门窗贴着着红色的喜字，床上安置着红色的纱幔，床上是龙凤喜被，应是如大婚那日的摆设一致。

　　苏慕凌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贴着她的肩头，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地馨香，“幸好……”

　　陆九龄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滞，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心如擂鼓，呼吸都有些不稳起来，正当不知如何应对，就听到门外苓苒轻唤“二少爷，小姐，水来了。”

　　陆九龄如蒙大赦，稍稍抽开身，对着门外说，“进来吧。”

　　侧间是浴房，与正房只隔了一道帘子，苓苒一手打帘一手和萤焰提了水进去，陆九龄看向浴房又看向苏慕凌，苏慕凌知道了她的意思，未等她开口便说，“我出去一下，你先洗漱吧。”

　　陆九龄松了一口气，待他从外关上门后才抬脚向浴房走去。

　　“苓苒，这两天你们是怎么应对的，卓宁又是怎么回事？”陆九龄压低了声音询问。

　　“之前是倾城小姐安排了人来替你行礼的，第二日府里才发现卓宁和你都不见了，因为卓宁的身份特殊，府里没敢声张，只能悄悄查访你们的行踪。”

　　\"今日他们又提到是从西康人手里救下的我，可是我分明是自己回来的，这又不知从何说起。\"

　　苓苒探手试了一下水温，便替她宽衣，“应该也是倾城小姐安排的，不然你这两日的行踪无法遮掩过去。”

　　陆九龄坐进了浴桶，由着她们替自己擦拭，倾城小姐？她是因为宋浔安才对自己出手相助的吗？

　　“你既然回来了，推说这两日被人劫持，但是对所劫何人一概不知便可。”苓苒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们这两日受苦了，必定受了不少盘问。”陆九龄看向两人，眼中又泛起雾气。

　　苓苒握了握她的手，“我们两人并未收到苛责，只是你，日后又该如何应对？”

　　陆九龄闭了闭眼，“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不会再逃避了，不会再自私地把你们留下，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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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凌进门的时候，看到陆九龄在镜前梳发，黑丝如瀑，一半披在肩后，一半落在身前，她身着月白色的中衣，梳头的时候宽袖滑落，露出一节藕臂。

　　在他开门的时候陆九龄就已经注意到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便继续梳着头，在镜中见人已经走到了身后，只得转过身来看着他。

　　苏慕凌俯身握住她拿着梳篦的手，“我来替你梳发。”

　　陆九龄以为他会问她这两日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他当作无事发生，什么都没有问，像寻常夫妻一样只是说要替自己梳发，心里原本打好的腹稿都没用上。

　　他越是表现得温柔体贴，她心里就越慌，没有把梳篦给他，起身看向苏慕凌，尽量让自己的神色坦然：“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吗？”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必急于一时。”苏慕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陆九龄低下头，咬着唇，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在外我会尽好一个妻子的责任，但是……在内院希望你不要迫我……”

　　苏慕凌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还不想同我圆房。”

　　陆九龄抬眸看向他，微微颔首，肯定了他说出的想法。

　　“可是，成亲那天在我印象里你并没有抗拒，为何如今却有了这个想法？”苏慕凌看向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这两日我想了很多，我没有办法以现在心境真正地做好你的妻子。”陆九龄眼睫低垂，她不确定苏慕凌会不会答应，但是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来日方长，我愿意等你，”苏慕凌说着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让陆九龄与他对视，“但是，我们已经成亲，分房而卧总有不妥。”

　　陆九龄耳尖染上了一层绯色，的确，新婚夫妻分房会引起别人猜疑，她也没有想过让他去别处安置，毕竟这是他的寝室，随即点了点头，同意在一房就寝。

　　“如此，今夜便安置吧。”苏慕凌边说边开始宽衣解带。

　　“要不要叫人进来服侍？”陆九龄看见他自己宽衣，忍不住问道。

　　苏慕凌摆了摆手，“不必，我不习惯让人服侍更衣。”

　　陆九龄心下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接过苏慕凌褪下的外衫置于衣架上，苏慕凌已经答应她不会迫她，那她妻子的本分还是应该要尽的。

　　不一会，两人都只着中衣，陆九龄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怎么睡，好在她刚刚让苓苒又捧了一床被子过来，这样即使同睡一榻也还能有些间隔。

　　“你睡里侧吧。”苏慕凌立于拔步床前开口道。

　　陆九龄闻言点了点头，来到床内侧，盖上寝被，苏慕凌见她已躺好，便吹熄了烛火，也躺上了床榻，两人安静无言，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这是陆九龄第一次与男子同榻，这人还是她的丈夫，虽然已经得到他的允诺不会碰她，但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闭着眼睛，睡意全无，房中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窗牖发出的细碎声音。

　　忽然，她觉得身旁的人向她靠了过来，巨大的压迫感让她紧张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