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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洞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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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开席的时辰苏府已经是众多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毕竟苏府和宋府的名望在这里摆着,上一层的官员为了同僚之谊,下一层的官员是为了今后的仕途平顺,在今晚也是要极尽恭维之能事,何况今日还与平日别的官员办喜宴有些许不同。
因着苏丞相和宋丞相的政见略有分歧,以他们为首的两个派系自然也是有些隔膜,虽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彼此口蜜腹剑,坐山观虎斗的事情倒也不在少数,如今两家结成了亲家,倒是让这下面的人有些措手不及,虽说那许给苏家二公子的只是上官丞相的外甥女,可是这总算是沾亲带故了,若是认真较起劲来只怕他们两人面上无光,只是上面的人没有表态下面的人也不敢妄加揣测,只好在一旁察言观色,一句恭维的话都要在心里反复咀嚼上几遍才能说出口,虽是一场喜宴,倒是比上朝轻松不了几分。
来人道了喜呈上了礼单,入到席上,看着周遭的人座次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因着这次联姻有什么变化,心下不禁有些疑惑,又想到这陆小姐原本是与苏家长子定的亲,现在因着大公子被选作了西康驸马才退了亲,可能也是为了圆两家的颜面这才又将这陆小姐许给了苏家的二公子,看这样的情势,这退婚一事怕是大有玄机在,不好妄下结论,自此众人虽是面上谦和有礼,私下还是带着点淡淡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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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倾城一袭夜行服趁着暮色潜进了苏府宅院,她对这苏府也可算是熟门熟路,可这次倒算是不请自来了,她向来做事都留了一手,是啊,又有谁会想到府上一个才满十二岁的小丫鬟会是她留下的细作,虽然她还从没有让这小丫头探听过什么消息,可是此时倒是派上了一个大用场。
这解忧散,名字看似良药,药性也的确会不伤人,也算是平肝顺气的一味良药,可是它与烈酒相融却是会有一些特别的效果,江湖上倒是还给了它一个雅致的名字——“人生若只如初见”,当然很多时候大家还是把它当成是好物,毕竟有时候只想暂时忘却忧愁,为君沉醉又何妨。
想到此,藏在暗处的倾城不由地抿唇一笑,今日饮酒最甚的当属这两位新郎官了,不知他们洞房之时对着娇妻美眷眼里看到的又会是何人,暗自惋惜地摇头,只可惜这个答案只有他们知道。
哦,不对,说不定情到浓时误将这心上人的名字呢喃出来,那知道真相的人便又多了两个,想想今晚的情景便觉得十分有趣,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这也算是酒后吐真言,他们又能怪谁去。
苏景逸啊苏景逸,他若是知道九龄是她的妹妹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啧啧,这苏景逸看着精明其实却也是个呆子,自己不过是探了几个便宜消息就把他套住了。
唔,不对,这么说到把她自己说成是个恶人一般,其实她也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只不过买卖是一些机密的消息,对待一般主顾她也算是童叟无欺的,可是这有关自己的家人她总还是带着点私心的,原本想着若是他好好待琬琬她便也帮衬着他些,如今既然已经知道琬琬看上了那个书呆子那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唉,苏景逸要怪就怪你那个老谋深算的爹吧,和那宋甫仪一个德行,表面上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是个道道地地的伪君子,两个人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没的让人恶心,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那个一副病恹恹模样的书呆子倒还是有些血性的。
那时候自己不过是逗他说要跟了他他倒是一番推诿,原以为他也是胆小怕事不敢担当的却没想到居然想带着琬琬逃婚,以往真是错看了他,想到之前逼他题的一些淫词艳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吧,以后再碰到那呆子自己不再整他便是。
话说她怎么看这宋浔安也不像是那伪君子亲生的,他爹这么多坏心眼他倒愣是一个没摊上,唔,她不是在万花坊里听说那呆子的生母也是花娘出生么?而且也听坊间传言呆子刚出生那会他爹也不待见他,故而年纪轻轻就落下了病根,早些年若不是他自己争气恐怕也活不到这个年岁。
想到此倾城不由地眉眼弯起,若是这样便更好,她才不想自己的妹妹和他们宋家有什么牵扯呢。
哎呀,这半天她尽在这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了,险些把正事给耽误了,不由地敲了敲自己脑袋,现在她该去看看苓苒丫头了,想必现在她该是坐立难安的了吧,嘿嘿,这苓苒丫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她,对琬琬倒是真心的,不过也不能把计划都和她说明了,万一那丫头一个不小心露了行迹让有心人揣测了去就不好了。
倾城转身离去前看了一眼还在被灌酒的两人,忍不住勾唇一笑,他们两个还是自求多福吧。
“苓苒丫头,巧旭小徒,可是在等我,让两个美人在这里枯等倒是我的不是了呢,真是该罚,那我先自罚三杯好了。”说罢窜到桌前,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师父。”
“倾城小姐。”
屋内一站一坐的两人被这一举动惊的不小,巧旭忍不住要掀了盖头起身迎上去,一旁的苓苒见状慌忙按下她的手,低声道:“不可鲁莽。”
一旁的倾城瞥了两人一眼闲闲开口:“巧旭小徒,你跟着我时间不长,若说这火候到底还是欠缺了些,原本不该让你来的,可是谁让你天生一副好嗓子,这是当然也是舍你其谁了,可这毛躁的性子还是要改改,不然今后的日子可有你受的了。”
“徒儿知错了。”巧旭在一旁绞着手中的帕子讷讷地回道。
苓苒见她二人这番动静也不觉有些讶异,这巧旭就她看来也是个有心机的,平日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怎么今日在倾城面前倒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若说是孩童坐在那边自顾自大快朵颐的倾城岂不是更像。
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虽然面前这人打过几次交道可仍是不能了解她是怎样一个人,好像能千变万化,有时睿智,有时机警,有时又是惹人怜爱,有时又如现在一般顽劣难驯,真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哪一个都不是真正的她。
苓苒将巧旭扶坐好,走到倾城跟前又向外间望了望,看到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也就放了心,看着倾城轻声问道:“倾城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若是待会二公子来了该怎么应付,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还是不妥,你说让巧旭避着些他,可是今日这情况怕是避无可避啊,若是他看清了巧旭的容貌大发雷霆闹了出来,那会宾客还未散去这不是瞒都瞒不住么?”
“苓苒丫头,看你心里装的这么多事该多累啊,来,坐下和我一起喝一杯吧,有道是,一醉解千愁。”倾城戏谑地举杯相邀道。
苓苒微微蹙眉,“倾城小姐,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转念一想她如此老神在在许是已经有了完全之策,现下莫非是在逗她耍乐,抿了抿唇,暂时压下心中的不安,坐在她身旁,拿过她手中的玉壶帮她斟了一杯酒。
“一人独饮有何趣味,今天我便舍命陪君子吧。”
倾城见她如此变化也不由地笑了出来:“我怎么觉着你后面还想跟着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推了推桌上的杯子报臂道,“那我可不能喝这酒,原本还想讨点喜气的,被你这样一来倒是透着些不吉利,罢了罢了,这酒不喝也罢。”
苓苒看了她一眼,有些赌气地拿过她的杯子一饮而尽,因为不胜酒力被酒气呛的连连掩唇呛咳不已。
倾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轻拍她的背,“不会喝酒还这般赌气。”一边倒了一杯茶递与她,“喏,喝口水会好些。”
苓苒赌气推开她递来的杯子,摇着头表示不喝,倾城笑意渐深道:“好了,不要赌气了,苓苒丫头,你现在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算是赔罪可好?”
苓苒闻言抬起了头,眼角还有泪痕,有些探究的看着她,却见她一脸郑重,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你可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倾城点了点头:“正是。”
苓苒垂眸思索,片刻又抬起头,轻咬下唇有些难以启齿:“那今晚……真的要洞房么?”
坐在床头的巧旭闻言心蓦地一紧,手指紧抓着衣摆,心里说不清是羞赧还是害怕,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倾城闻言看了一眼端坐着的巧旭又对着苓苒缓缓道:“都道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又怎么忍心收了二公子这一喜呢,还是难道说你觉得他配不上我们巧旭?唔,那倒是真的,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语罢又对着床前的巧旭道:“巧旭你若是不从就使出我教你的法子,定不会教你吃亏的,到时候包管治得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师父……”巧旭闻言局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此刻有喜帕挡着,不然这脸红的也是没法见人的了。
“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连明日应对的法子也都帮你们想好了,就在这锦囊里。”倾城起身将锦囊递给了苓苒,随手掸了掸衣摆,负手向外走去。
苓苒一时有些呆愣,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忽又想起什么对着她的背影急急地道:“这被喝掉的酒和果品该如何是好。”
却见她头也不回地越窗而出,皱了皱眉,叹口气只得自己想法子补上了。一转身却惊奇地看到桌上的东西都完好如初,拿起酒瓶晃了晃,居然是满的,拿起酒杯凑到鼻尖一闻,没有丝毫酒味竟是像从未用过一般,心里震惊不小,转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有些恍惚方才是否有人来过还是这只是自己梦中。
苓苒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囊,若说是梦中那又为何感觉会如此真实,不由地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嘶”轻轻抽了口气,皱眉揉了揉方才被掐疼的地方。
这果真不是在梦中,锦囊,对了,她打开锦囊,看到里面一张叠放的纸条,当展开看到上面的字后不禁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又复将它放回锦囊中,缓步走到床前,将之递予巧旭。
巧旭接过锦囊,将之翻出一看,还来不及出声便听到门外传来悉悉索索地脚步声,只听得门外又一声唤道“新郎官入洞房了。”
苓苒和巧旭都是一阵慌乱,苓苒赶紧拿过巧旭手中的锦囊塞入襟口,对着她耳语:“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