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42、夜离府

　　九龄看着身边的苓苒，回想起方才梦中所见的场景，那个女子，那哀戚的眼神还萦绕在心头，让她莫名地被那忧伤攫住，手抚上额头昨日的一幕幕有浮上眼前，眉间蹙起，手抚上肩胛处，还有些隐隐作痛，她多希望昨日种种不过是梦一场，起码，她不用在此时去面对自己一时冲动埋下的苦果。

　　“小姐，可是伤口又疼了，我帮你换帖药会好些。”

　　陆九龄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了，已经不疼了，我要去大哥那里，那打水来给我梳洗吧。”

　　苓苒闻言微微一怔，绞着手中的帕子：“小姐，你昨夜淋了一场雨，身上还有伤，今日不宜出门，若是不是很要紧的事还是留在在房里休养待傍晚精神好些了再去也不迟啊。”

　　陆九龄看着她一脸的犹豫之色，苓苒会这么劝是委婉地告诉她，她已经被禁足了么？是啊，自己昨日闹了一出逃婚的戏码，若不禁足怎么能让府上安心，想想昨日真是荒唐，看着窗外，雨已经止住，水汽却还没有褪尽，像是罩了一层绢纱帐幔，逃避么？终究只是梦，梦醒了，该要承担的一样也逃不了，还连累了她最不想牵连的人，子渊，你当真懂我，也看到了那个最懦弱的我，双臂渐渐拢住膝盖，头埋入臂膀中，这种煎熬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到头，她真的已经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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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宁，待会我便送你去行馆，东西我已经吩咐他们收拾好放上马车了。”苏慕煊笑着拍了拍埋在他臂弯里的卓宁。

　　卓宁抱住他的腰不肯抬头：“我哪儿也不去，你说过不会和我分开的。”

　　景逸无奈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劝到：“傻丫头，明天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按规矩昨日就该送你去的，因着你不肯则会才拖到了今日，不然明日喜轿从哪里出啊，好了，不要耍性子了，我答应你，过了今日我们就不再分开了，好不好？”

　　看她依旧不肯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了，就依你，用过晚膳再送你去，不过我们可约法三章，用过晚膳了就过去，不能再耍赖了。”

　　卓宁见他松了口，抬起头，狡黠一笑：“景逸，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苏景逸点了点她的鼻尖嗔道：“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卓宁皱了皱鼻子窝在他怀里分辩道：“我十五岁生辰都已经过了，已经不是孩子了。”

　　苏景逸低一笑，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

　　卓宁闻言不觉脸上一红，靠着他的胸膛轻声说：“景逸，你喜欢孩子么？”

　　“喜欢啊，可是不能像你这么调皮的孩子。”

　　卓宁抬起头看着他：“那你的意思便是不喜欢我了？”

　　“是啊，成日里只知道食言而肥的人谁会喜欢呢？”

　　卓宁有些赌气地撇开脸：“你不是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对我都不会变的么？现在你又这么说……反正迟早要被你厌烦的，那我不嫁了，你还是娶你的未婚妻去吧。”

　　苏景逸闻言脸色一变，方才的宠溺好似一瞬间烟消云散再也看不出丝毫温度。

　　卓宁话一出口便有些懊恼，她不该开这种玩笑的，陆九龄如今已经许给了苏慕凌，正要转头对他说抱歉，却看到他神情冷然，那眼神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心蓦地一紧，不知该如何是好。怯怯地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苏景逸惊觉到方才的失态，勾起一抹笑，又换回先前的宠溺之色：“现在知道害怕了，以后还敢不敢说这样的话？”

　　卓宁原本以为他真的生气，现在看来只是虚惊一场，也赧然地吐了吐舌头：“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那你以后也不要对我板着脸好不好，你方才的样子差点把我吓到了。”

　　“知道错就好了，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说这样不嫁我的话，我便也答应你不再板着脸。”

　　卓宁忙不迭地点头道：“恩，恩，我答应你，往后再也不说了。”

　　苏景逸笑着揽过她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收了笑意，最近她好像有些不同，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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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如今时间紧迫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若是想走的话，只有这个机会了。”

　　“苓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走，走去哪里？”

　　“小姐，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浔安少爷那里都已经都准备好了，东西我也都收拾妥当了。”

　　“苓苒，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能走啊，我若是走了明日大婚怎么办，抗旨是大罪，皇上若是追究下来这府里上上下下连着远在临江的爹娘都会受到牵连的，你怎么也这么糊涂啊。”

　　“小姐，我现下没有时间说太多，待到出了府浔安少爷会和你说明白的，明日大婚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有我和萤焰在这里顶着。”

　　“荒唐，你们怎么能背着我做这样的打算，我一个人走便是逃婚，跟着他走便是私奔，你让我往后还有何颜面去见爹娘，昨日是我发了昏，那你们呢，苓苒，你素来稳重，怎么也犯糊涂呢？”九龄隐隐有了些怒气。

　　“小姐，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明白也是怕你瞻前顾后，顾虑太多，你也知我不是鲁莽之人，那便听我这一次，这些原本就不该由你来承担，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了今日种种也定不会怪你有此决定的，我只盼你知道了真相之后不要怨怼，人活于世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小姐，都准备好了么？再迟些他们晚膳就要散了。”萤焰匆匆进门压低了嗓音向着两人问道。

　　九龄被她的话惊的有些不能言语，真相？苓苒知道的真相又是什么，又与她有什么关联，她虽然知道苓苒有事瞒着她，可是却不知道这事会与她有关联，一时也没了主意，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姐，不要再犹豫了，你就听苓苒姐一次吧，快，先把衣服换上，迟了你想走也不能够了。”萤焰一边说忙着帮她换上衣服。

　　九龄心里还是忐忑不已，可是没有再抗拒，由着她们帮她换上小厮的衣帽，九龄肤色白皙通透，便是换上了这半旧的衣衫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女子，苓苒皱眉，用眉黛把她的脸涂黑，这样在夜里该不会太引人注目。

　　“小姐，你的东西已经打点好送出去了，没有替你带女子的衣衫，出门在外还是穿男装方便行走，不用担心这里的事。天塌下来还有地来接，事情总会过去的，蒙顶还在外面，我们不能送你出去，你走出院子便会有人来引，小姐记得，千万珍重。”

　　“苓苒，萤焰……我……我这么一走你们该怎么圆下去？”

　　“小姐，不要再担心这些了，我们已经都想好了法子了，你走吧，再耽搁下去才是会误事。”苓苒拉着她的手往外厅走去。

　　行至外厅九龄看到一个女子穿着她的衣衫，身量倒是与她相仿不由吃了一惊：“她是？”

　　“她便是方才来送饭食的小厮，你拿着这个，这样才能瞒过院子里的这些人，出门直走不要慌张也不要逡巡，千万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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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个院子的，陆九龄只觉得浑浑噩噩如是梦中，是梦吧，还是这么荒唐的梦……走，她能走到哪里去？

　　“小姐，我是三少爷手下的伏思，请随我来。”一个和她一样做小厮打扮的人从暗处走出。

　　九龄有些惊惶看向他，借着手中的灯光看到来人的样貌，的确是宋浔安身边的小厮，之前打过几次照面。

　　伏思见她有些讷讷，结果她手中的灯笼轻声道：“小姐，不可再耽搁了，请随小的这边走吧。”

　　陆九龄只得跟着他向前行去，才行了不过片刻，却见前面出现一道昏暗的光亮，前面小径上影影绰绰有两个身影向这边走来，伏思心中一紧，只这一条路，必然会相遇，只盼着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好。

　　伏思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半步之遥的九龄见她半低着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姐，等下跟着我行礼便是，不要慌张。”

　　九龄闻言抬头一看，看到了两个渐行渐近的人影，有些慌张向四周一看也没有旁路可退，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默然跟在他身后。

　　“爷吉祥。”伏思低头行礼，陆九龄掩在他的身后也学着他打了个半千。来人应了一声便要径直走过，伏思刚要松了一口气，起身向前行去却听那人又折返过来向着他们问道：“你们这是打哪来？”

　　陆九龄闻声一凛，那声音正是苏慕凌的，天，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