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做一个没有理想的人》一只王八蛋

36、萌芽

　　雨斜着飘在挡风玻璃，前车的尾光炸开，像被击破的红墨水。
　　我和徐晟阳看着望不到边的队伍，看着看着就从玻璃的反射里望见他也在看我。
　　“你怎么了？”我问。
　　“你脸色不太好。”他比了比自己眼下，大概是我看起来很疲惫。
　　我又将口罩往上提了提，遮住微微发青的眼圈。
　　“我告诉你不是叫你遮住，是叫你要好好睡觉啊。”徐晟阳伸过一只手，又轻又快将我的口罩拿了下来:“都上车这么久了，怎么还认生啊？”
　　他笑笑，我突然不敢看他。那瞬间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走光。
　　我终于撇过头看窗外，可雨越下越大什么也看不着，只有漆黑夜景衬着车内的暖光又把我的脸照回到他面前。
　　依稀看见模糊的反光里他也似乎害羞转回了头，后来再想我却不敢确定。
　　也许至始至终不知所措的只我一人。

　　下了高速车流突然散开，变得很通畅。但夜太深，已经没有什么消夜店铺还开着了。
　　徐晟阳不愿意带我去大吵大闹喝酒划拳的露天大排档，我们在一家随便有棚的小店点了些清粥小食坐在路边。
　　我发现徐晟阳比以前话更少了，或者是嘴更笨了，一时不好确定。
　　“你不是夜间很活跃吗？怎么今天看起傻傻的”，我问。
　　“有吗？”
　　“有吧。”
　　“这个…随便找的小店，味道还不错哈。”
　　‘这倒是’，我心想。忍不住看了看徐晟阳说话的嘴，又忍不住看了看整个人。他真的，好精致。
　　浓浓微翘着的眉头，又黑又密的睫毛严严实实盖着眸子，湿润润的。他的眼睛好像是内双，又好像不是，认真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末尾上下交叠在一起，又锋利、又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还有一对浅浅的、很漂亮的卧蚕，只有笑起来才会明显。鼻子又高又挺，嘴角从来就那么微微翘着，像大学时期耀眼的社团学弟，阳光明朗；也像电视剧里住在隔壁的暖心邻居，温实可靠。
　　只可惜我没上过大学。
　　“你长得比美女还要精致啊。”我开玩笑似随口一说，却不敢承认他不断侵略着我的男性荷尔蒙。
　　徐晟阳笑了笑，臭屁道：“我知道。”
　　桌子好短，夜晚好静，距离也好近。他踏实的手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好想与他有些身体接触。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大概是我从未如此仔细观察过他，却又突然感觉，我不配。
　　徐晟阳外貌这么出众，工作好、学习好、家庭条件也很好，小的时候可以出国留学，长大了没有太大的经济负担，做着自己比较喜欢的职业。他的朋友都很优秀，各行各业，有各种有趣的爱好，我们的人生是截然不同的、我一定是其中最闷的一个。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我的肩，徐晟阳的脸贴过来，凑得很近，笑着问：“你才是，怎么了？”
　　他用那双可以直击心灵的眼睛直勾勾望进我的眼睛，空气安静到我们之间的一呼一吸都能被对方感知。
　　可我却不争气的躲开了。
　　其实我挺讨厌我总在和谐融洽的氛围里突然自卑怯懦的，这样太玩不起了，但尝试了很多次，一直都做不到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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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晟阳还是把程延送回了家楼下，程延戏称他才是小区的业主，应该出钱帮他买个固定车位。
　　徐晟阳笑着不置可否，程延塞给他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
　　“粽子。”
　　“粽子？”徐晟阳肉眼可见的高兴几乎要溢出来，“看来我未来两天的饭你都给我准备好了啊。”
　　“有病！不许只吃这个”程延从后备箱拿出个小型包嚯的一下砸到徐晟阳肩膀上，扭捏着笑对他说：“帮我拿。”
　　徐晟阳抢过大箱子就呼哧呼哧爬上楼梯去了，小狗要是有手有脚估计就像他这样。
　　进了门徐晟阳傻不愣登拎着大小包杵在门口，程延上下打量了一番，扔给他一双拖鞋。“拖鞋不是就在你旁边吗？”
　　“我没看见…”
　　“我刚刚在你面前拿的”程延像幼儿园老师一样比比柜子：“喏！看这里。”
　　“嗯。记住了。”
　　程延不可置信抓着他的手来回确认，“呐，椅子在这里，拖出来，是可以坐的！”
　　“嗯！”
　　“好晚了，你是想回家休息还是歇会再走？”
　　“坐…坐会吧，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程延捏着他的肩膀轻轻一摁，把他好好放到了座椅上。
　　“乖乖的啊，我整理东西。你口渴吗我给你洗个杯子。”
　　程延洗了个杯子给他烧了点热水，又兑温了。
　　徐晟阳捧着温热的长筒杯，像抱着桃罐头的什么动物，看着程延弯腰整理衣物的脊背，瞳孔渐渐换散开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程延，程延不在的那几天心里空落落的。但他并不知道这种喜欢是出于一时冲动还是暂时的依赖上头，徐晟阳知道自己在感情上不是很成熟，所以什么都没说。
　　他只这么想着，而后灰扑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