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苍崖》》江*寒

30、第26章牵愁困青溟 2

　　楚清秋一愣，挥剑震飞几柄长戟。
　　青妩道：“右边是西君王府，府中多假山池苑，也许可以躲上一阵，其他几面是绝对找不到藏身之处的。”
　　“你对幻苍崖处处的地形了如指掌？”
　　“只是悄悄观察过几天，算不上了解。”
　　楚清秋怕事态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从而挑起幻离之战，所以一味躲闪退让，并不愿真的杀伤幻苍人员，当下虎晃几招，以凌厉剑势迫开围攻最近的敌人，挟起青妩纵身掠上高墙，翻入西君府中。
　　禁军和侍卫们慑于西君权高位重，不敢翻墙追人，立刻涌向西君府门个，亮出腰牌申明来意，便待蜂踊而入，大门开处，肥短疏须红面细目的老者西君，在侍卫们环拥下走出来，一眼扫过，噪音立止：“刺客胆敢行刺圣君，重伤二公子，罪大恶极，身为西君我自然不能袖手不顾，不过你们全部退下，西君府中，自有捉拿刺客的高人。”
　　众人惧于他的权威，但更惧圣地君旨令，窃窃私议，却不肯退后半步。
　　西君身侧的管家咳嗽一声，道：“琴仙已经答应出手，谁还有疑问？”
　　“琴仙？！琴仙亲自出手了？！”众人又喜又惊，纷纷退后，再退后。
　　琴仙是幻苍第一琴师，为人极其冷淡低调，平生极少走出他的琴院，也绝不容人轻易进入他的院子。几乎很少有人见到过他，他也从来不喜在公众场合现身，不止西君，连其他几君，也都对他另眼相看。历代西君一直待到如上宾，而他几百年来一直留在西君府中，也成为西君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因为，琴仙的一曲“牵愁”，可容涵世间所有意蕴的琴声，牵愁一奏，任有千军万马也片刻灭尽，而他要留谁的命，任有再多的人一起听琴，也能留下那人的命，其他人则无一幸免，包括妖魅精怪。
　　圣君的心腹侍卫飞奔而来，躬身施礼，“见过西君。圣君有令，不得伤了女刺客的性命。”
　　西君诧异地点点头，没有多问，与众人回了府，剩下府外黑压压的禁军和侍卫们交头接耳，惶惶等待。
　　歌台舞榭错落在曲水假山之中，月光珠光交相辉映，四下静谧幽美，偶尔有俏丽的宫女在水亭或回廊中走过，笑扑流萤，或者闲闲地赏月。
　　躲在假山后的青妩软软的滑倒地上。
　　楚清秋也早已伤重力乏，靠在山石上喘息：“死在如诗如画的园林中，倒也不错。”
　　“乌鸦嘴，谁说我们会死？”青妩横他一眼，却也只能叹口气，“唉！不想死是不成的了，最好是来支曲子，哀乐送行。”
　　她话音刚落，真的有琴声袅袅从水面传来，“有鬼？！”她惊叫着跳起来，膝盖上的刀伤奇痛入骨，她身子一歪，楚清秋赶紧扶住她：“小心。”
　　她微微一怔，不由得身子一软，倒进他怀中。楚清秋却扶她站好，自己向后退开几步，始终保持着距离。
　　青妩长这么大，追幕她的同门师兄弟不知有多少，她向来不屑一顾，只将习武复仇放在心上。当她终于对某人莫名的动了心，这家伙却两次都不动声色不假辞色的拒绝她。她又是羞愤又是气苦，全身的伤痛再也撑不住了，忽然趴在假山上哭起来。
　　楚清秋手足无措，有些后悔自己的疏冷，叹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过份了？”
　　青妩忽然回过头来，清妩无双的脸上已换成笑容，怅惘忧伤似乎只是云烟一扫而空，“想不到你外表沉静温柔，心肠却是铁石做的。算了，你的心都放在玉冰雪身上了，道歉做什么啊？你又没错。反正都要死了，我才不想再被仇恨和失意所困呢。”
　　她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去看波光潋滟的池水，可她的手指，狠命的扣着冰冷紧硬的石缝，都抓出血了。
　　池中荷花盛开，池心一座小亭。小亭四周垂下素雅的白色纱幔。
　　亭中坐着一个白衣如雪、眉目冷郁的男子，看起来很年轻很俊秀，目光清冷注视着水中星月的倒影，信手弹琴。
　　琴声如流水一样流淌在园林中的每一处，有烟霭般的淡愁弥漫开来。
　　忧愁哀伤的气息越来越浓。
　　园林中的几名宫女悲伤难禁，纷纷跑开。
　　青妩全身每一寸肌肤血肉似乎都要被粉碎，痛得痉孪起来，“这不是衣乐吧？是杀人的曲子！”
　　她挣扎着想冲过去杀了琴师，可是她哪里还有力气爬起来？
　　楚清秋从看见白衣男子的一刻起，就知道对方的不同寻常。幻苍以黑为尊，以白为忌，那男子竟敢穿一袭白衣，必定是身怀绝技，身份极其物殊的人物，才可以随心所欲。他忍着噬魂腐骨的琴声，仗剑飞扑，但是刚飞到池边，就被骤然扩散出来的银色光波阻住，小亭笼在一层银华之中，琴声由哀怨欲绝转为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满池莲花莲叶碎裂纷飞，满池清水激荡四溅，狂烈如涛的怨杀之浪凶猛袭卷过来。
　　楚清秋惨叫一声倒地，青溟剑坠落一边。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传来：“琴仙且请住手。”
　　琴仙略感意外，拨动琴弦的手却没有停。
　　“琴仙，圣君有令，要留下女刺客的命。”肥胖的西君与侍卫们匆匆赶来，旁边有侍女赶紧给他拭汗。
　　琴仙冷冷地看他一眼，不为所动，继续弹琴。
　　西君道：“看在这么多年我对你礼遇有加的份上，你不至于令我太难做吧？”
　　琴仙的十指依然游走于琴弦上，眼神肃冷如冰。
　　西君叹道：“青丝姬的仇当然是要报的，她死在这些人的手中，你才会亲自。可是……不过，你放心，这两个刺客早晚都是一死，圣君想必是要问出幕后主使者，其实推算起来，查出幕后之人，才是最彻底的为青丝姬报仇。”
　　琴仙拂琴而起，冷然道：“好，女刺客你带走，男刺客秘须投入冥河，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愤然踏波而去。

　　１１月１８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