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苍崖》》江*寒

16、第16章清心聚魂难

　　１６　　清心聚魂难

　　淡云牵愁，月照无寐。
　　妆台前，玉冰雪困得前仰后合，几次被绣花针剌破手指。
　　为抵制睡魔，她托离奴找来丝绢彩线来学剌绣，可是一次次被针扎得痛醒，又一次次被强烈的睡意困住。
　　离奴瞧她睡裙上落了点点血痕，心里略有不忍，倘若明天被主人发现她手指上那么多针孔，那么它肯定不得好死，于是劝道：“雪儿小姐，拜托你别这样折磨自己，找点别的事来做吧。你不怕痛，我还怕死呢。”
　　玉冰雪揉揉因夜夜失眠而疼痛难忍的额头，四下一看，将花瓶中的花全摘下来，堆满桌面，一片一片来数花瓣，不料这样更容易困倦，她还没数多少，便已歪倒在椅子里睡着了。
　　刚一入睡，怪物立时出现，拉她来到河边，玉冰雪环顾四周：“你又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怪物狞笑：“今晚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河边坐坐。”
　　“没事？那我……可以回去么？”玉冰雪发觉月色很美，可是和怪物在一起，只有恐惧。
　　“急什么，小姑娘，我给你讲故事听。”怪物按她坐下：“乖乖的听着，否则……”它亮出满口獠牙。
　　玉冰雪赶紧点头。
　　“听说过幻苍吗？”
　　玉冰雪摇头。
　　“傻姑娘，你身在幻苍却毫不知情。天下共分两大势力，其势已笼罩世间，控制着所有国土王朝的兴废，它们就是离尘和幻苍。离尘自诩为光明正义，幻苍便是黑暗邪恶。我们现在所处的山就是幻苍万峰之一，只有月夜没有阳光……”
　　“不对，这里有阳光。”
　　“那只是血咒的魔力在起作用。等它失去效用时，泽玉山就会陷入黑暗里。这山本也不叫泽玉山，是冥倾鸿因你而重新为它命名。”
　　“倾鸿哥哥说可以让天空干干净净的。”
　　“哼！你以为他是什么？神？他只是个无知任性的狂妄人类，纵有逆天的胆子，也没有逆天的神通。何况，他是幻苍的少主，未来的圣君，他必须为幻苍子民也就是暗夜人类谋求生存之路。他的双手怎能不沾满血腥？你以为他会为你背叛所有臣民？你以为他能为你不顾一切？纵然他有心有胆，也休想如愿！幻苍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若想成为幻苍的罪人，就必先成为幻苍的敌人。你以为他可以逆抗所有的势力吗？你死心吧，不要再相信他的弥天大谎，也不要再幻想凭你的影响让他改变什么。他没有这个能力，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能力，个人之力对抗不了天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正了解么？你永远接受不了他的真正面目的。”
　　“他……他是……坏人么……”玉冰雪闭上眼睛，半响，睁开，颤声问：“我是什么人？难道不是幻苍的吗？”
　　“哈哈哈……”怪物大笑离去：“让他亲口告诉你吧。他说的话，你才会相信。可他骗得过天下人，也骗不过他自己。”
　　怪物已经走远，它的话，却萦绕于玉冰雪心里，挥之不去。
　　她茫然抱膝坐在水边，对着水中月影落泪。
　　是的，她不了解倾鸿哥哥，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她知道离奴和侍女们是他的奴仆。
　　他对她，她觉得是好的。这不会有假吧？不过想起他对侍女们的冷漠，对小动物们的残忍，怪物的话似乎也有几分可信。
　　怪物必然是不安好心的。但是，她应该只听从倾鸿哥哥的片面之辞么？
　　时序已是盛夏，缭绕湖寒冷依旧。莲魂黛眉深敛，凝注着陷入噩梦中的冥倾鸿。
　　十八年之期，只剩最后几天，这是关键中的关键，生死成败，取决于此，他竟然还是不能排除杂念进行最后的凝炼。
　　失望转化为愤怒，莲魂凝力于掌，正想给他点厉害，冥倾鸿马上惊醒，护佑他的血光溃散，他急向后退，烦躁地喝道：“妖女，想偷袭么？”
　　“偷袭？对你们人类我用得着偷袭？”莲魂怒极反笑：“废物，你什么时候才学得会自知之明四个字？”
　　“我有没有自知之明关你什么事？妖女，你有必要一天到晚赖在这湖面上给人添乱么？”
　　“添乱？在我的地盘上，给人添乱的应该是你。”莲魂千年来沉眠于此，敛起一切意念，虽然孤独却心境平静，她从不知道烦恼为何物，可是自从现出形迹与冥倾鸿直面接触后，她几乎没一天心平气和过。有多少次，她恨不得将心猿意马不思进取的家伙一掌打死，可又总是下不了手。
　　她怎会变得犹豫矛盾起来？
　　躲在冥倾鸿身后的小怪物道：“丑女妖，缭绕湖说到底是幻苍的属地，容你霸居于此千年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竟也大言不惭地在幻苍少主面前说这是你的地盘？你算老几啊？！做妖怪也不能厚颜无耻给人类耻笑，你说是不是？”
　　莲魂幽艳绝伦，心高气傲，这小怪物闲竟敢叫她丑女妖，还胡说八道强辞夺理，简直快把她气炸了，掌心一挥发出一记流火之刃，欲一招让它魂灭魄散：“活得腻味的丑八怪，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冥倾鸿扬手一道血潺刀，与流火之刃交锋，双双抵消，“要不要杀它，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什么？！该死的废物，你竟然为区区一个瘴魅与我作对？！”莲魂气得全身每一根寒毛都要燃烧，恶狠狠飞扑过来，双手十指冒出丝丝红光。
　　冥倾鸿道：“我是它的主人，自然要护着它。你若有兴趣，不妨也认我为主人，我同样会尽力保护你。”
　　“主人？保护？气——死——我——了！”莲魂十指发出十道红电，疾抓对方胸口。
　　冥倾鸿岂敢硬接？慌忙向一侧疾闪，飞落于一朵血莲上，血莲突然散射出丝丝缕缕的红光，犹如一条条触手抓向他的脚踝。他向空中飞掠，那万千红光之丝如影随形，陡然拉长十多丈，似乎不追赶上去缠死他誓不罢休。冥倾鸫大惊之下，不假思索，呛啷一声拔出几乎从来不用的紫凝刀，深紫而眩亮的刀光过处，红丝尽断，轻烟细雨似的血雾顿时散逸一空，那朵血莲瞬时枯死。
　　莲魂一怔，将要抓向他的萦魂指突然敛起，向后一退，立于莲叶上，暗念咒语，释放出湖中所有血莲的被禁之魂，一时间数不清的一簇族一束束莲丝弹射而出，齐齐冲向冥倾鸿。
　　她不是心痛那朵血莲被毁，而是吃惊于他可以击毁它。
　　血莲之丝，与魂同在，柔软之极亦坚韧之极，刀剑根本斩不断，纵然冥倾鸿的佩刀紫凝是幻苍四大名刃之一，也绝对断不得莲丝，除非，他的功力已经跃迁至人类所能达到的临界极限。
　　以他这两个多月的表现，根本不可能有这般深不可测的功力，莲魂本待不信，但她分明记得，刚才他是以血潺刀消解她的流火之刃。
　　半个月前，他不是只有狼狈逃命的份么？对她的流火之刃他毫无应对之力，为何忽然就已功力激进，勉强接得下她的一招半式？
　　莫非，当日他逃到湖底界时，另有奇遇，学到了超上乘的武学？莲魂不由联想起那些怨灵，她知道漏网之灵不在少数，但到那日为止，她没想到会有水下结界作怪。如此看来，必定是湖底那些怨灵生前扬威天下的神功绝学被他学去了。以他异于常人的天赋，稍加用心及点拨，武学修为一日千里绝对不在话下。
　　那就让他在莲丝之阵中历练历练吧。
　　莲魂虽看不起人类有限的生命和潜力，但是千百年来众多怨灵为讨好她，无不争相将自己的得意武学纷纷说与她。也许今天，她可以用来调教一下冥倾鸿。
　　小怪物瞧她莫测高深的笑意，再看满湖莲丝中苦苦挣扎的主人，不由大骂：“丑女妖，如此变态地折磨一个人类，配做妖怪么？妖中败类！”
　　莲魂冷笑着瞅瞅它：“从来没有一个妖魂敢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你想怎样死，说吧。”
　　小怪物偷偷观察形势，主人自顾不暇，无人可以救它，吓得扑通跪倒：“我、我不想死……要不，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以后一定老实本分，不再顶撞你一句。”
　　“做牛做马也得找个赏心悦目的，就你这身材，岂不有辱我的眼光？”莲魂冷冷打量：“瘴魅本是毒瘴所聚，无肉可吃。你充其量，只合被打散元魂，以得我片刻清静。”
　　小怪物吓得白眼一翻，昏倒在莲瓣里。
　　莲魂懒得再理会它，将目光转向冥倾鸿。
　　冥倾鸿一身是伤，精疲力竭，气极败坏地边对付莲丝边骂：“妖女，竟敢这样消遣我，总有一天有你好看。”
　　“你有这能耐么？”莲魂笑着在莲叶上坐了，一边玩水，一边赏月观花，“有种的话，现在就冲出莲丝包围来杀我，别净说大话。”
　　以他现在的功力，应该破不了莲丝奇阵，所以莲魂暗暗施法，将那些莲魂之丝逐步回收于花蕊中，冥倾鸿所受阻力一点点减少，终于得以一跃而出，挥刀杀向莲魂。
　　莲魂笑道：“在水中你只有讨打的份，还是上岸陪你玩玩吧，免得有些人败了却不服，一再大言狡辨羞杀人。”说着红光一闪，她已飞离缭绕湖，投身树林，随手折了一段树枝，拈在手里上了高高的树梢上等他。
　　冥倾鸿纵身一掠，窜上十几丈的树上，借树枝弹力，飞身一纵，掠向几丈外的莲魂。
　　莲魂手腕一抖，早已化去他的招式，斜斜飞掠而过，顺带枝条一拂，点击他的手腕，虽已敛去七八成力道，依旧使冥倾鸿差点骨碎筋断。
　　冥倾鸿没想到她除了妖法，对武功一道也是造诣非凡，又羞又惊，舍命追杀。莲魂一边化解一边后退，笑嘻嘻地一一说出他刀法中的优劣，及需要修正之处。为免他意识到她的真正意图，她出手时虽不足致其死命，却也力道极重，直到最手冥倾鸿在疼痛乏力下从树上跌落。
　　莲魂飞身而过，接住昏迷的冥倾鸿向湖心飞去。边飞边暗自偷笑，原来戏耍调教这废物也是件相当有意思的事啊。明天，接着试试吧。嘻……

　　１０月２６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