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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朔尘 ...

  •   金乌挪移,新月降至挽月潭的水面之上,月光推了涟涟潭水去远处,又将微风挽住。
      凉风拂开那潭边上榕树的叶,露出一名松松披着云裳的散发女子,她斜斜倚在树干上,赤着的足在半空中微微晃着,左手捏着白玉杯,右手吊着已去了一半酒的细颈酒壶,细腻白皙的脸颊透着醺然的红,是醉了。
      挽月潭乃是九重天上被司命君圈在回时殿里边的一处禁地,胆敢在此处如此放浪形骸的人,便也只能是司命君她自个了。
      时珞颇为艰难的睁开了眼,瞥向不远处的月,弯了唇,散漫地说了句话,“出来罢。”
      话音落,便有人缓步从她身后不远处的亭子里走了出来,听到了脚步声,时珞回过头去看了,却是因实在困倦又是醉无力的,便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只见得,那人踏着水面而来,月光将他照得有些过于亮了,面容是瞧不清,只是那身姿竟是有几分撩人,但又看这稳健的步伐同那逼人的气势,应是个男的罢。
      那人走到树下,停步。
      时珞想换个姿势,挪一挪,这般姿态她自知还是有些丢人的,却还是亏在无力困倦上,这手一松,白玉杯带着她身上的月白色披帛一同落了下去,“哎呀”了一声,她低头看到那白玉杯好巧不巧正落在了那人的手中,披帛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仙君好本事。”时珞咯咯地笑着。
      “你醉了。”那人将脸上的披帛摘下放在手上,微微仰着头看向树上的人,轻声念叨了一句“竟成这模样”。
      “唔……”时珞支吾着,想着要不要下去看看这人。
      思忖了片刻,她将酒壶又抛下去给那人,双手撑着树干,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与那人对视,却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她伸出右手擦了擦眼睛,却在擦眼睛的片刻间失了重心,直直摔了下去。
      身为司命君,怎么可以在别人面前摔得这么狼狈?
      时珞在摔下去的一瞬间脑子突然清醒了一刻,念诀,那本在男人手中的披帛便卷着那人,使得他不得不伸手抱住了时珞。
      天旋地转停止之时,时珞闻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檀香,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熟悉,也是了,如此普通的檀香这九重天到处都是。闻着,甚是安心。又困了,她架不住这困倦,眯了眼睛,愈是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了。含含糊糊地开了口,“多谢仙君搭把手,本君……”
      “你倒是轻松。”那人似乎有些无奈。
      “唔。”怀中人倒是满不介怀,靠着他的胸膛蹭了个舒服位置,打算就这么睡了。
      他挑眉,自知没有什么办法弃她不管……他望向不远处的亭子,抱着时珞一步一步迈向了那方。
      挥手,将亭子中的石桌石椅变化成了床榻,又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放在此处应当没什么问题……他正想起身走开之时,时珞的双手却勾住了他的脖子,似乎是呢喃了几声,不打算松开了。
      他的脸几乎就要贴在时珞脸上,鼻尖挨着鼻尖,如此之近的距离,让他呼吸之间全是她身上的酒香,以及那淡淡的甚是撩人心弦的丹桂香,想来应是她发丝的香味。
      他就这么盯着她,反正自己被她这么勾着脖子也动不了,多看上那么几眼,她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平日里,哪有这样的机会。
      时珞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人已经将那薄薄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那心里边仿佛就有什么桎梏在瞬间崩溃一般,眉头有些颤抖,最后,却弯了嘴角。
      “长空。”女子轻轻唤了一句,话音落下,他心间那几分的悸动瞬间纠成了一团,他压下哽咽,轻轻应了一句。
      时珞似乎是察觉到了面前人的呆滞,微微睁开眼睛,娇嗔,“怎不随我来?”
      最后的防线瞬间崩塌,他的手缓缓拥住了时珞,笨拙而温柔地回应着她的吻,唇齿交缠之时,月色正好,映着她无尘的容颜,落在她皎洁无暇的肌肤上,渐渐地,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风微微吹拂过水面,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晃荡了一潭月色。
      他借着月光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她的脸庞,仿佛这样就可以永远把她刻在自己心里最深的那个地方,然后一点一点埋起来,不被别人发现。
      忽然有泪落,打乱一潭涟漪,碎却一片月色。

      寝殿的门在第四次被推开之后,百无聊赖中,时珞在床上转了个身,面朝着里边。
      “仙君,离早朝开始仅剩一刻钟了。”
      她不做声,仍旧闭着眼睛,想着,反正自她渡劫失败回到这九重天上后,就算每日只是这么躺着,那天帝老头也拿她没有半点法子,再说了,司命的事都往西殿那边搁了,她早已落个悠然自得,睡懒觉而已。
      说来繁肃那厮应该是早就习惯了,怎这会儿又来叨扰她?
      寂静了一会儿,那头的人忍不住,又开口,“今日乃是朔尘上神班师回朝之日……”
      闻言,时珞倏地坐了起来,伸手撩开额前乱糟糟的散发,朝着一重又一重月白色纱帘外的侍女开口,“取本君衣裳来。”
      又瞥向纱帘那头那个身影,啧了一声,“你怎不早同我讲?”
      那人躬了身,“繁肃昨日就同仙君讲了,只怕是仙君你忘了。”
      “是么?”时珞终于起身,将仙婢递过来的衣裙穿上,又随手扯过那素色底红梅纹的大袖披在了身上,一步走到那镜奁前挑了一支梅花簪草草将散发挽起。
      走出重重纱帘,便见得繁肃依旧是那一身整整齐齐的官袍,发髻还是束得一丝都不乱,他见时珞出来了,又躬身,蹙眉道,“仙君这番穿着太不端庄了。”
      奈何时珞自是不会将他讲的放在心上,她几时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了?提步走过繁肃面前径直走出了寝殿 。
      繁肃还是跟了上来,默然而无奈。
      时珞这一踏出东殿的大门,就撞见了一行人。
      几个仙婢几个司命使簇拥着一个领头的,那领头的穿着一身玄色绣着银色祥云纹的衣袍,工整的束着发 ,那面上无喜无悲。
      时珞不想多做理会,继续朝着前边走。
      奈何那厮是个不懂看脸色的人,偏要上前拦了路,带着身后十几人朝着时珞躬身拱手道,“仙君。”
      “挡本君的路作甚?”时珞冷言道。
      那领头的男人不卑不亢地侧过身,让开半条路,“ 长空只是同仙君问安。”
      浅浅瞥了一眼这厮,时珞没有再回应,携着身后的一众仙婢司命使朝着皓龙殿的方向而去。
      皓龙殿金碧辉煌之内仙瑞腾腾,树着数不清的大小仙使,怔怔地看着时珞一步一步踏进这殿内,沉寂了一会儿突然之间又有各种交头接耳,嗡嗡作响有同蝇虫。
      这近百年了,终于又在皓龙殿内看见了这一位,众仙怎能不惊讶一番,又见她这番随性过头了的打扮,不禁地便与身边的人议论了起来。
      时珞却不觉自己这一番露面对他们来说有多意外,只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待她慢慢端起了架子走到众仙前列后,繁肃与长空分别站在了她身后两侧。
      “仙君还是多来几次早朝吧。”繁肃一本正经道。
      她摇摇头,“我懒。”
      “小珞儿?”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从上边传来。
      时珞蓦然抬头一看,原来是那永远都踩着点出现在殿上的天帝老儿,他盯着这浑身不舒服的她,似有不解。
      等等,方才他在众仙面前唤她啥?
      “咳咳。”那老头也反应过来,清了清嗓,朝着她笑开了脸上的褶子,“司命君,这番倒是许久不见啊。”
      时珞不得不在心里边默默翻了白眼,前几日才杀了老头几盘棋,这就是故意要在众仙面前挖苦她。却也无奈,只好躬身行礼,端了端许久不曾拿捏过的架子,道,“罪臣时珞玩忽职守许久,还望陛下见谅。”
      “甚好。”天帝脸上堆满了欣慰,仿佛时珞是他家那个回头的浪子。看在时珞眼里,不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他正打算转身坐下时,又扭过头来看向时珞,“仙君可是知道了朔尘上神凯旋的消息特来迎接?”
      “自然。”她答道。
      老头儿忽然一笑,指向了殿门,“那仙君你且仔细看看,此人你可熟悉?”
      时珞扭头去看。
      金甲银盔,红缨长枪,魁梧如斯,带着一股子的器宇轩昂,他的目光掠过重重人影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微弯着,带着时珞所熟悉的属于他的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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