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次给不完》万良

25、八月未央

　　夏黎已经记不清上次宫颜来看望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次逼问了宫颜之后，虽然宫颜依然时常来医院探望自己，但是明显的次数越来越少。难道自己真的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夏黎并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望着窗外，时已至夏末。蝉应该还在鸣叫吧？但是夏黎却听不到。住在环境清幽的贵宾级病房里的他每天能听的只有巨大液晶电视屏里传来的的新闻声或者电脑上播放的轻音乐，对了，还有白叶岑每天不算多的枯燥语言。
　　那次白叶岑失手打伤了夏黎，自感抱歉，所以现在每天都会来探望夏黎，但是杨珊却只有第一次陪白叶岑来过，之后夏黎都没有再见到过她。而宫颜，更是完全淡出了夏黎的生活。
　　夏黎感到委屈，感到不甘，感到不公平。后来白叶岑告诉他宫颜现在很忙，刚刚接手公司，时间又是下半年，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听白叶岑这么说，夏黎才终于释怀一些，毕竟自己不是小孩子，宫颜的繁忙他能理解，但是他依然怕宫颜其实是不想见自己。

　　“今天醒得这么早啊，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不用说，这个雌雄莫辩的声音一定来自白叶岑。
　　“嗯，最近感觉腿上的伤已经基本康复了，再过几天我都能出院了呢！”夏黎从窗户边转过头，笑着对白叶岑说。那天医生告诉他自己的伤势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记得当时医生对他说：“进弹口表皮有灼伤，出弹口喇叭状撕裂，小腿洞穿，但未伤及动脉。”正是因为这伤，他不得不在医院躺了近十天，不过好歹熬过十天后他便能下地走动了。
　　“对不起……害你这样，都是我的错。”这句话，这些天来夏黎已经听了不下百遍。
　　“没关系，这是意外，不能怪任何人，而且你现在天天来看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走过去接过白叶岑手中的食物，领她到沙发上坐下，夏黎边走边说。
　　“唉，这句话你都听腻了吧，但是每次来看到你病怏怏的模样，我就打心眼里感到抱歉。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说点你想听的，怎么样？”白叶岑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削着，长长的果皮连成了一条带子。
　　“算了吧，又是要讲宫颜。每次都是说他又处理了多大的案子接了多大的单子，那些专业术语我听起来就头疼。”说着还揉了揉太阳穴，好像真的很痛苦似的。
　　“猜错了喔，这次不是说那些无聊的废话，虽然那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咳，这次我来给你说说关于上次害你受伤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要听？”并没有将苹果递给夏黎，却只是放到了茶几上的盘子里，因为她知道递了夏黎也不会吃。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宫颜不许你告诉我的么？”渐渐低下了脑袋，夏黎想掩藏自己脸上的落寞。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再过几天你就出院了，之前宫颜许诺过出院了就告诉你的吧，我看他那样说只是想拖延时间，索性我直接告诉你得了，也省的到时候他还是说不出来而痛苦。”
　　“……不要，我要听他亲口说。”出乎意料的回答。
　　“是吗？看来我白费心了，嗯，不说也罢。”白叶岑虽然诧异，但也不强求什么。
　　“说说杨珊吧，怎么我好久没有见她来过了。”
　　“啊？她啊……上次的失踪事件之后，她有些变了。有天突然跟我说要当什么研究生，现在正在家里埋头苦读呢。”
　　“在家学习？”
　　“嗯，她学的是函授，函授取得的学历是成人普通高等教育学历，符合招考院校条件的可以考研。”
　　“噢……她还真想得出来。”
　　“是么，呵呵！”

　　于是，无聊的一天又度过了。
　　晚上坐在空旷的大床上，夏黎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中的小说，那是宫颜写的小说，书名叫颜墨。虽然有节奏地翻着书页，但其实只有夏黎自己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看进去。此时此刻，他正在思索着白天白叶岑说的话。白叶岑说宫颜不想告诉自己真相，这个宫颜也确实亲口承认过。可是白叶岑说她可以告诉他，自己却没有答应。夏黎还是想亲口听宫颜讲的，除了宫颜，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都没有意义。
　　算了，索性不想那些烦人的问题了，夏黎决定放松一下自己，再过几天就要出院了，得有个好心情才对。这么决定后他突然注意到了自己手中的书，书里一段文字映入他的眼帘：“我即将离开你了，因为我无法忍受让你爱残缺的我。既然不能拥有全部，那就选择离去吧。我注定如月亮般孤独，只能让你看到阳光照耀的一面，那背后的阴暗里掩藏了太多疮痍，我不忍也不能让你目睹。如果你知道了我原来是如此丑恶，还会爱我吗？超载的心已经受不起任何波澜，些微的触碰都会让它崩溃。所以我选择离开你，留给你一段完美如太阳的恋情，留给你一枚无法遗忘搁浅的徽章，让你的心里有一块，永远属于我。”
　　读到这里，夏黎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但是他没有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是觉得，这段话多么像宫颜对自己说的诀别词。宫颜不肯告诉他的，一定是那月亮照不到光亮的一面吧，那么宫颜是不是也会像书中说的那样，在他们的爱情盛开的最绚烂的时候离开他呢？夏黎害怕深究这个问题。
　　等等，他们之间，算是有爱情吗？夏黎记得，宫颜从未说过爱自己，自己亦然。他们之间最多提及了喜欢，而且也只是宫颜提及过，夏黎至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过。他们之间有的，恐怕也就是可笑的肉体关系吧？而现在宫颜回归了自己正常的生活，便不需要自己这个用来满足欲望的躯体。关于宫颜，自己什么也不了解，如若不是那次枪战，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这样的自己，一定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吧，所以才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毕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秘密说给不熟识的人听。而这样的自己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触动了他的逆鳞，被冷落、被无视也是应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