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玉》尘夜

22、第二十一章 光之圣殿

　　希斯达王域的光之圣殿是所面南而坐的巨大建筑，如同整个王域带给人的感觉一样，这座名为光之圣殿的建筑带给人的除了庄严感便是威严感了！
　　一切的建筑特征都体现了所谓盛世的概念，罗马风格的巨大多棱柱支撑着约摸四十多米高的白石楔形廊顶；同样是白色的宽约八十公分，长十米左右的大理石阶梯一路向上直通到高耸的正门处，在灯光的照射下，纯色带有明晰肌理的表面内犹如有波纹隐隐流动，使得行走在上面的人产生出淌行于山涧小溪中的错觉。门口并没有像典型的罗马、古希腊建筑一般设有大型的雕像群或是悬空浮雕，与之相反，在那巨大的入口处，筑紫汐他们看到的是几面巨大的牛皮鼓，那些大鼓设在红木架栏上，面对着面由阶梯口一字排开直至光之圣殿巨大的穹形入口处，左右各四面。八面威风凛凛的大鼓站在通向圣殿的甬道两侧，看起来就好像哨兵一样。
　　百晓生第一个走到一面大鼓跟前，伸出手，小心地抚摸着鼓身，大鼓在他手掌的摩挲下发出了轻微却厚重的响声。
　　“报喜鼓？”筑紫汐眼尖地发现鼓身下的红木架上挂着蟠纹木牌，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写得是报喜鼓的字眼。
　　“这里也有，”火炽霄走到第二面鼓跟前，找到同样的牌子，但上面写得却是“报冤鼓”这三个字。
　　“报怒鼓、报恩鼓、求贤鼓、求知鼓、求情鼓、求诺鼓。”十刃一路顺着左边的鼓架跑到头又沿着另一边的鼓架跑回来，一口气读完了所有的牌子。
　　“这些鼓是做什么用的？”火炽霄掏出报冤鼓的鼓棰敲了一下鼓面。
　　“咚……”鼓音沉厚，但与报喜鼓的感觉不同，虽然乍听是一样，传到人的耳朵里却觉得心上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和不甘。
　　“我也要试！”十刃跳起来，敲了一下求知鼓。这次的鼓声是清越而高远的，隐隐带有一种游离尘世之外的意味。
　　“嘿，原来所有的鼓音都是不同的！”十刃一下子来劲了，他像玩杂耍一样一把抄起所有的鼓棰变换着姿势一路咚咚咚咚地敲过去，于是筑紫汐他们的耳朵里便有了各式各样或哀婉、或澎湃、或喜悦、或绵长的鼓音。
　　“十刃这么敲鼓不会被人抓起来吧。”筑紫汐看看十刃高兴的样子，又为难地看看圣殿门口两个笔直站立的荷枪士兵。
　　“放心吧，筑紫姑娘，”百晓生用指节轻轻地叩击着求贤鼓的鼓面，一种大气而磅礴的感觉便由那不过寥寥几下鼓音传出来，“那些士兵是存在于二万七千年前的今天，二万七千年后十刃的作为他们是感觉不到的。”
　　闻言，筑紫汐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是最怕穿制服的了！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就害怕一个挂着三条杠杠的班长，因为她身上倒霉的毒咒，每次班级活动都毫无例外地被她搞砸，在那所学校念了半年，该班由模范班级一路跌到校长大人的黑名单里去，什么卫生不及格，考试卷不翼而飞，公物损坏率200%等等，筑紫汐几乎就成了这位面容古板、少年老成的班长心目中不除之不快的眼中钉！也因此，这位三好模范生不仅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看还想方设法孤立她、排挤她、打击她，看看，多么灰色的过去啊！筑紫汐打个哆嗦，在空中胡乱挥了几下手把西瓜太郎头、眯缝眼班长的形象打散掉。
　　“民每有所感所欲，击鼓而王晓，是以情达。”百晓生若有所悟地道，“以前我并不太清楚这段话的意思，现在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击鼓就是击这喜、冤、怒、恩、贤、知、情、诺八鼓。”
　　“也就是说，这鼓是王与民之间沟通交流的一种方式，就像中国古代的击鼓鸣冤？”筑紫汐多少了解了这些鼓的用途。
　　人民心中有喜便来这击报喜鼓，喜悦就会顺着鼓音传达到希斯达的耳里；人民心中有冤情，便击报冤鼓，王知晓后就会派人调查；那些想要网罗门客的和那些有一腔才华却无处施展的人们便来击这求贤鼓，于是渴贤的遇着想要施展抱负的，人才的利用率相对的就提高了；还有求诺鼓，对于一些为了某些事要求对方承诺的便来击这求诺鼓，这样就像是在王的亲眼见证之下双方许下了信诺，有了这样强而有力的监督，违背承诺的可能性也会减少，其余几鼓也是同样的用途。
　　“看来希斯达是个相当受人民爱戴的明君。”筑紫汐发现报喜鼓鼓棰的锤头磨损得最为厉害，这正说明了在希斯达统驭下的棻国人民过着相当幸福的生活，由刚才市集的繁荣和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而另外也说明了希斯达在人民的心中不只是单纯的王而已！当人心中有了快乐的事，就一定会想要告诉自己的朋友或父母，让这些自己重视的人与自己一起分享快乐，所以，那些因为妻子生了孩子或是今年收成很好而高兴的普通百姓一定是将希斯达当成了他们的朋友，他们家庭的一分子才会不远万里来到王都只为了敲那几下报喜鼓。高兴的事也要让王知道，这种朴素而美好的感情实在是希斯达作为明君最充分的证明。然而，这样的一位君主，这样一群欢天喜地过着节日的人们，这样一座繁华的都城竟然在一场未及记载的天灾中陷入了永久的沉寂，在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进去吧！”百晓生经过筑紫汐身边时很快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率先迈入了那两扇高大的门扉。
　　“好耶，进去喽~”十刃一手还提着一柄鼓槌蹦蹦跳跳地追着百晓生进去了。
　　“……”火炽霄经过筑紫汐身边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擦过她的身边扛着战戟也进去了，看来他仍在生气。
　　嘭磅~
　　重重叠叠的喜庆声音突然想起，连绵不断地回响在整个希斯达王域。筑紫汐回过头去正看到带着尖啸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快速地升向空中，炸开！柠黄、澄蓝、翠绿、亮白、莲青种种色彩在那一瞬自一点四散开去，充斥到天宇的各个方向，恰如魅蓝色晚卷上随兴勾勒出的瑰丽华彩，炫目而多姿！脚下的希斯达街道灯火通明，人潮涌动，欢声笑语悠悠回荡在都城上空。
　　悲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筑紫汐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充满了悲伤，一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无力感与绝望感层层压迫向她，如同她正经历着世上最悲惨的事一般，那种并非陌生的感觉阴森森地啃噬着她的快乐和朝气，这不是十六岁的筑紫汐！这是五岁的筑紫汐，遇到白羽之前的筑紫汐，又或者更早以前？那种缠缠绕绕的哀婉而绵软的悲伤，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悲伤起来？是为了那些即将永久沉睡的希斯达王域的人们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筑紫汐隐隐觉得应该有个什么答案在等着她，在一个既遥远又很近的地方等着她去探寻，但那感觉去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捕捉住一丁点线索。
　　“不幸！”
　　在她进入那庄重而华丽的殿堂的瞬时，她耳边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是吐出了这两个字，之后便彻底消失了。
　　空渺的天幕上，夹杂在闪耀的烟花之中，有一点忽明忽暗的光芒在闪耀，虽然是忽明忽暗，却并未被周围各种夺目的光彩所遮蔽，反而就是因为那种一下子明亮一下子暗淡的变幻更凸显了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那是赤红色的光芒，那是——
　　二万七千年前的夕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