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玉》尘夜

16、第十五章 古老歌谣

　　头……很痛……身体也……很沉重……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到处是一片漆黑？好冷！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溜走，抓不住，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小汐姐姐，你在哪里……

　　“你那个师父也太过分了，不打声招呼就把人扔出来！”筑紫汐撩起袖管，气愤地用力做着掐、扭、揍、劈等高危险性手势，百晓生跟在旁边亦步亦趋，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几次张嘴嗫嚅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是很想替恩师说情的，可是……
　　怕死不犯法吧……他忍不住用袖口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我说，你师父该不是骗我的吧，什么关键在西面之类的。”筑紫汐狐疑地打量着百晓生，看得百晓生才擦干净的额上顷刻密布汗珠点点。
　　“这个……家……家家家……家……”百晓生一紧张，更加结巴起来。
　　“算了，姑且信他一回，像你这种性格跑去王室认亲八成直接就给丢出来了，我就当做好事陪你一程吧！”筑紫汐很豪气地挥挥手，百晓生几乎变作死灰般的脸色才勉强恢复过来。
　　“王室么？”筑紫汐话虽然说得轻松，心里却不这样想。所谓王室，对于百晓生这种自小成长在封闭的竹庄内完全没有心计的人来说不啻龙潭虎穴！如果她没猜错，百晓生当年流落苏国多半就是后妃争宠夺权的结果，而那个猫老头——刚才老者那一扔已经令筑紫汐自动将称呼由“令人尊敬的老者”降格到“猫老头”了——所说的晓生养父母被杀、全族皆灭的事恐怕也是因其身份而起，虽然她真的很着急月堂海冰的下落，但却怎样也无法眼睁睁放百晓生一个人去棻国。这么善良的人如果卷进权力斗争的漩涡只可能死路一条，既然教她碰上，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筑紫汐暗暗下了决心，呼啦一声推开门。
　　寂静！
　　火炽霄手里端着杯茶举在嘴边，大概正要喝；十刃软趴趴地瘫在椅子上，手举在空中正要捶腿，在门打开筑紫汐和百晓生出现的一刹那，两人都将动作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秒针走过十五个小格，火炽霄如同突然被解冻一般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飞速冲到房间东北角，一把拽起自己的大背囊背到背上，一面嘴里大喊：“快！！快呀，十刃！”十刃难得的没有跟他唱反调，几步冲到床边背上自己的小包裹又拖上了筑紫汐的背包，几个大步冲到窗边跳上窗台，回首看了眼火炽霄。
　　“没时间了，你先走！”火炽霄大叫，好像电视里演的全力掩护战友的解放军。
　　十刃坚定地点了点头，手一松，从窗台飘了下去。
　　这……这算唱的哪一出？筑紫汐和百晓生面面相觑。
　　火炽霄冲过来，一把拖住筑紫汐的手：“白痴，还不快走！”不容分说就将筑紫汐用力拖向窗边。
　　“停！停停停！我让你停听到没有！”筑紫汐死力巴着窗框以免自己被拖出去，火炽霄大半个身体已经荡在外面，只剩下拖住筑紫汐的那只手。
　　“你们这是干什么！”筑紫汐拼命摆脱那只顽固地想要将她拽出窗去的手。
　　“你疯了！”火炽霄急得大叫，“现在逃还来得及，别给我耍脾气了！”一使劲，筑紫汐被拖出去半边，险些就要做空中飞人。
　　“逃？！”筑紫汐纳闷地问，“为什么要逃？”
　　“你这人……”火炽霄急得抓耳挠腮，“你不逃以为我们赔得起吗？你跑出去拆了人家的市政厅，还有脸带讨债的回来，真被你气死！”
　　拆了市政厅？讨债的？筑紫汐茫然地指指自己又指指百晓生，后者也正以不解的神情担心地观望着眼前这一幕。三分钟后，筑紫汐终于弄明白了火炽霄的话。
　　“去死吧~~~~~~~~~”她猛地抽回手，一脚踹在火炽霄头上另外补上了一张椅子，火炽霄惨叫一声，摔下楼去。
　　“谁知道他是你新交的朋友……不是讨……”火炽霄揉着头上的大包，歪着嘴发牢骚，一接触到筑紫汐杀人样的眼光马上噤口不语了。
　　“哈哈，火炽霄好笨，我都说小汐姐姐不会做这种荒唐事的了！”十刃拍着手，刮脸皮奚落火炽霄。
　　“刚才第一个逃出去的人好像是你哦。”筑紫汐打着扇子，不紧不慢地丢出一句。十刃立马打了个激灵，六月天，一股巨寒袭来，冻得他上下牙直打架。火炽霄在旁边拼命憋着笑，表情扭曲得很难看。
　　“不说这个了。”筑紫汐的总结终于让面前两个放松下来，甚至百晓生也觉得由衷地松了一口气，“你们别搞错了，不说不代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筑紫汐冷冷地又补上一句。
　　一股狂风挟带冰雪袭来，才刚解冻的两人一下子又被冻了个精透。
　　“你们今天查探得怎样？”
　　火炽霄打了个哆嗦，抖掉一头雪：“啊，跟想象中差不多。确实是人为打开的痕迹，王大妈的那几个乡邻也都是丝毫不懂咒术、不具备灵力的普通人，他们初次来到类魔界的地点全部在拉德尔港口一带，小鬼说那个地区不存在强力到足够打开通道的场，就算是屯狼族人没有达到一定的修为也无法从人界直接带那么多普通人过来，看来对方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说到最后，火炽霄的语气已经无法保持平静，那有些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兴奋和一点——恐惧！
　　“那个……”
　　三个人都看向百晓生。
　　“我曾经听师父说过在棻国自古流传有一首歌谣，歌词是……”
　　“我们不是在讨论通道吗？干吗要听歌？”火炽霄纳闷地问。
　　筑紫汐白了他一眼：“接着说，晓生。”她相信百晓生说的一定是对他们有用的信息。
　　百晓生看着筑紫汐骇人的眼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哼起歌谣：
　　“查格里鲁，查格里鲁，查格里鲁，
　　那一个走了，这一个还没到来，
　　真红色的火焰从天而降，
　　大地咆哮，山谷悲鸣，
　　何处的风带来孩子的泪，

　　查格里鲁，查格里鲁，查格里鲁，
　　奔涌了，金色的天之水，
　　希斯达张开怜悯的眼，
　　席瑞德举起希望的光，
　　那灾厄被劈开，
　　百花盛放，

　　查格里鲁，查格里鲁，查格里鲁，
　　那一个走了，这一个啊，你在何方…”

　　百晓声轻轻地哼唱着，那古朴的音调由他哼来分外令人平静，不仅是筑紫汐和十刃，就连一向火爆的火炽霄也深深沉醉在他的歌声中，一曲终了，三人仍然维持着倾听的模样。
　　“查格里鲁是古语中的叹词，希斯达是棻国传说中的魔神，据说他是棻国的创始者，民间传说将他形容为一名勇武的战士，家师猜测这首歌记叙的是上古时代棻国曾经遭到的一次天灾，由于棻国是林业为主的国家，‘真红色的火焰从天而降’这句应该就是指森林起了大火，希斯达怜悯棻国的人民，因此调用‘天之水’扑灭了大火，而席瑞德也许是歌谣流传时的口误，因为棻国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过关于这位的信息，我想可能是传唱者口音的关系误将希斯达唱成了席瑞德，传说希斯达有一柄宝剑，可以劈开任何东西，也许歌谣中的‘希望之光’就是指它……”
　　“可以劈开任何东西？”筑紫汐抓住了百晓生话中最紧要的一句。
　　“是的，也许，就包括阻拦各界之间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