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女掌柜[美食]》岚曛

29、春篇 · 茶碗水蒸蛋

　　被老胡头兜头泼了一杯热茶，赵珺十分狼狈。

　　一个大娘递给赵珺一个干毛巾，“这位后生，来，擦擦脸。”

　　赵珺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擦脸，几句闲聊后得知这位大娘是大厨房里负责清洁打扫的吴大娘。

　　吴大娘低声问赵珺：“后生，大娘问一句，你进来后，有没有给老胡头送‘灶头礼’？”

　　赵珺一愣，“灶头礼是什么？”

　　吴大娘猛地一拍赵珺的后背，手劲之大疼得赵珺直咧嘴，“你这后生，怎么连灶头礼都不知道，难怪这老胡头要煞你风头，给你穿小鞋！”

　　吴大娘见赵珺仍是一脸茫然，便解释道：“这灶头礼，就是供奉给灶王爷的香火钱。”

　　赵珺挠了挠头，这岂不是供奉给自己的香火钱，“灶神爷不缺我这点香火钱，我不用给了吧。”

　　吴大娘一听不给，着急道：“你这后生，咋不识好歹！”

　　“这灶头礼，面上说是给灶王爷的香火钱，其实是孝敬老胡头的。这高门大院的，虽说你有点本事，能被管事的招进来，可是你不给掌勺铛头点好处，就不算真的入门！”

　　赵珺默然，原来是送礼行贿啊，她随口一问：“大娘，那我该给多少啊。”

　　吴大娘笑嘻嘻道：“这灶头礼丰俭由人，但没少于一百两银子，越多越好。”

　　“多少？！一百两银子？！”赵珺彻底震惊了，一个小小的太尉府掌勺的，新进一个厨师，竟然要收一百两银子？这也太踏马黑了吧！这放在现代，可将近十万块钱啊！

　　吴大娘：“后生，你这就不懂了，你瞅瞅，咱这大厨房是管着太尉府所有的饮食，漫不说管着那厨房采购的，就只说做菜，一个月也就有二十两银子，你比比，这东京城哪还有比咱们这太尉府更阔气的。”

　　赵珺深吸一口气，她是没想到，在太尉府当个小厨师，一个月竟然有二十两银子，也算个高薪职业。

　　想到这，赵珺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真正的四喜给坑了。

　　吴大娘见赵珺沉默不语了，就用胳膊肘杵了杵，“后生，听大娘一声劝，那灶头礼，你还是交了吧，你要是没钱，大娘其实可以借给你点，至于利息嘛，也就每个八厘，哎哎，后生，你别不愿意啊，大娘见你挺不错的，每个月七厘，按你的月前来算，不到一年就能还完——”

　　赵珺赶紧打断了吴大娘，她可算明白了，新人进来，必须花钱孝敬老胡头，拿不出一百两的，便向吴大娘借高利贷，这TM是一条产业链！

　　黑，真是太黑了！

　　她环顾四周，且说这太尉府里的大厨房，算是她这两辈子来，见过最为铺张奢靡的厨房，天南海北的奇珍异货被堆在成排成列的架子上，光是灶台，这大厨房就有二十多个，此时正值准备晚饭，大厨房内下人往来穿梭，切菜声、剁肉声不绝于耳。

　　此时，赵珺听到一个惊呼声。

　　“亲娘咧！这人参是治病救人咧，咋个当柴火少！”是新来的杂役黄二大声叫道，他看到这上好的人参，竟然被当做柴火用来烧饭，心疼得不得了，甚至用手去火灶去抢那已经烧着的人参。

　　老杂役骂道：“乡巴佬你懂个屁！我们太尉府，煮饭就是用上好的人参！高大人就爱吃用人参烧出来的御田胭脂米饭，赶紧把这人参给我丢进去！”

　　外面治病救人的人参，在这太尉府竟然变成了烧火的木柴！那灶火旁，一箩筐的人参，一个接着一个，被丢入了灶火中。

　　赵珺冷眼瞧着，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老杂役有意在新人面前卖弄：“别说是人参当柴火烧，就我们太尉府里一顿饭，就要花费四五百两银子，每顿饭要准备上百道菜，一顿饭就要吃掉两只羊、五只鸡、七八只鸭子，各色肉类不下三四十盘。”

　　“今天的晚饭，就有酒醋三腰子、三鲜笋炒鹌子、烙润鸠子、瓒石首鱼、土步辣羹、海盐蛇鲊、煎三色鲊、煎卧鸟、焐湖鱼糊、炒田鸡、鸡人字焙腰子糊、燠鲶鱼、蝤蛑签、麂膊、浮助河蟹、江珧、青虾、辣羹、燕鱼干、瓒鲻鱼、酒醋蹄酥片、生豆腐、百宜羹、燥子、炸白腰子、酒煎羊、二牲醋脑子、清汁杂、熰胡鱼、肚儿辣羹、酒炊淮白鱼等上百道菜咧！”

　　“亲娘咧，这一顿吃这么多东西，这太尉府得有个几十号人吧。”

　　老杂役冷笑一声：“你连太尉府有几个主子都不知道，早日滚蛋！我们太尉府总共就一位主子，那就是高大人，这百十道菜，全是为了高太尉一个人做的！”

　　新来的咽了咽口水，一个人一顿饭就要吃这么多东西，高太尉肚皮不得可大！

　　这时，老胡头骂骂咧咧地走进来，巡视一番：“嘀咕什么！还不赶紧做事！马上就到了传饭的时辰了，再不好好做，把你们一个个都踢出去！”

　　他瞥到了赵珺，趾高气昂地说道：“哼，尤其是你小子，可得用俩鸡蛋给爷炒出一盘菜来！”

　　***

　　虽说赵珺是来找线索的，但先把眼前的“鸡蛋料理”混过去再说。

　　她看着案桌上的两个鸡蛋，不禁陷入了沉思，煮鸡蛋？炒鸡蛋？蒸鸡蛋？

　　这时，阿彻飞回来了，落在她肩膀上，“我查过了，那块太湖石上虽然有幽冥虫的痕迹，但都是死虫子，并没有活的。”

　　她眉头紧锁，死虫子？那说明，这些虫子曾经是活的，听管事的说，这是官家赏赐的，难道宫里面也有幽冥虫的痕迹。

　　想到这，她倒吸一口凉气，管中窥豹一般，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天大阴谋的一角，但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个活的幽冥虫飞进了太尉府，说明这太尉府里一定有活着的母虫，我们先查清楚母虫所在，应该就能找到真正杀人凶手的证据。”

　　赵珺一边用筷子打着鸡蛋液，一边想。

　　用两个鸡蛋做料理，发挥极为有限，她决定要做茶碗水蒸蛋。

　　水蒸蛋，是一道最普通不过的家常菜，用料极为简单，只有鸡蛋液、水、盐，但是想要蒸出滑嫩无比的水蒸蛋，却也是一门学问。

　　赵珺将两个鸡蛋磕入碗中，搅匀。

　　她拿出一个大黑碗，里面盛着一碗水：“阿彻，你到这茶杯里去洗个澡。”

　　阿彻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茶杯里洗澡？”

　　“快点，你进去泡个澡，我用你的泡澡水，蒸鸡蛋，这鸡蛋就没那么腥了。”

　　阿彻无语，“你难道把我当成调料了吗？”

　　“快点啦，马上就要传饭了，我要是没做好，那老胡头要把我赶出去了！”

　　阿彻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正准备脱了自己身上穿得小肚兜，想一想还是算了，“小爷我的泡脚水也是一样的！”

　　他把两个小脚丫伸到大黑碗，泡了一会小脚丫，那水果然有了极为淡雅的腊梅香气。

　　赵珺笑嘻嘻地将泡脚水缓慢地倒入了鸡蛋液中，加入一小勺盐，将鸡蛋液过滤，再装入一个黑陶小茶盅中。

　　烧火煮水，上蒸笼，茶碗放入蒸笼，先是小火蒸半刻钟，再焖半刻钟。

　　嘿！你高太尉不是爱吃人参烧火煮的饭吗？今天本灶神爷就让你喝洗脚水做的水蒸蛋，让你知道，浪费就是一种犯罪！

　　这边赵珺刚蒸好，已有下人快步走进大厨房，扯着嗓子喊道：“大人回来了，传菜。”

　　赵珺小心翼翼地将小盅取出，呈到红漆托盘上，走菜。

　　老胡头瞥了一眼，看到那个黑陶茶盅寒酸的样，嘴角咧起了笑容，他在传菜的小丫鬟耳边低语道：“去，把这道菜摆在大人能看见的地方。”

　　小丫鬟心领神会。

　　老胡头从鼻子里逸出一丝轻蔑的笑，小子，跟我斗，玩不死你。

　　太尉府里人尽皆知，太尉大人爱奢华，光是装饮食的器皿，非金即银，瓷器也定是汝、官、哥、定、钧五大官窑的瓷器，这一只黑陶茶盅，哪里入得了眼，太尉大人见了，定要发怒，虽说自己也要挨骂，但是把那个不懂规矩的臭小子给踢出去，却也是值得。

　　丫鬟们双手捧着食盘、食盒鱼贯而入，在花厅中的红楠木八仙桌上摆好饭菜。

　　“大人，饭菜摆好了，您来用膳吧。”一位妖艳的姬妾半跪着为一位正在看书的锦衣男子穿上鞋，虽说屋里炭火炉子烧得极旺，但尚有寒气，那妖艳姬妾竟穿得极为清凉。

　　“嗯。”那位锦衣男子头也不抬，任姬妾给自己穿好鞋，起身，走到了花厅，坐在摆满玉盘珍馐的八仙桌上，眼神扫过，目光却落在了那个黑陶茶盅上。

　　“把那个端过来。”高太尉淡淡道。

　　“是。”立在一旁服侍的妖艳姬妾立刻将黑陶茶盅端至高太尉的面前，用手掀开盖子，先是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待到热汽散去，看到盅里的食物一愣，妖艳姬妾一愣。

　　妖艳姬妾骂道：“这么粗鄙的食物，怎么能端上桌，还不赶紧撤下去！”

　　“滚。”高太尉目若冰霜，吐出了一个字。

　　那妖艳姬妾立刻张牙舞爪：“给老胡头传话，让做这道菜的厨子立刻滚出府去！”

　　“我说的是，让你滚。”高太尉神色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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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久等了，前几天一直在滑雪，滑的腰酸背痛实在没体力写文（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