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君执夙

5、阴影

　　从去年年底签约到现在，不知不觉在晋江也有将近十个月了，期间扑过糊过、从每天盯着数据焦虑到渐渐心平气和、被夸过被骂过，也想过摸鱼摆烂。

　　但从没有想过放弃。

　　然而今天，凌晨三点，我忽然泄气了。

　　其实我很不想让大家看到我消极的时候，承担太多负能量是会累的，但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是一生无法摆脱的，这句话一点儿错也没有。

　　八月初，深夜一声令下，我开始了大学期间的第三次疫情封闭管理，和父母一起。

　　大概上周，我和妈妈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是在吃饭的时候，她偶然问起我的一个朋友，中间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但她突然说我的朋友胖，肥头大耳不好看这样子。

　　她是个希望女生都和爱豆一样瘦的人，因为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很瘦，所以我也一定要，我的朋友也一定要。

　　当时我听了非常不高兴，我说，人家胖不胖和你没有关系，也没吃你家的饭，背后说别人身材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她忽然就像炮仗似的着了。

　　她一生气就口无遮拦，什么难听捡什么说。

　　于是，那天我承受了从早到晚的辱骂，具体点的话，从上午十二点到晚上九点。

　　她说我，学习不好好学，天天就知道躲在屋里敲键盘，教资考不下来（实际是因为疫情考试被取消了）、六级也不考（已经过了）、普通话也不考（学校安排大四统一）、计算机二级也不考（我不需要这个），就是个废物，这么多年白养了，对不起她十几年付出几十万。

　　又说我，没有文化底蕴，写出来的东西根本看不成，一辈子都活该是糊逼，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事实是她根本没看过我写的任何小说，虽然我的确写得不好。她只是用自己每晚听的那些咯噔霸总小说（类似的），来定义我写的东西，她看到的是这些，所以网文就都是这些。

　　嗯还有一些更难听的，大概是说，我毕业之后一个月就那点儿工资，根本对不起她这么多年几十万，让我毕业之后滚远点别拖累她。

　　我专业是学前教育，我不喜欢，成绩的确不好。

　　但我不会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也给自己的未来做好的规划，我更没有因为写文码字而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她就是这样轻易付出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从我认真背过的教资到我每天读书，再到我兢兢业业敲键盘。

　　她的要求只有学习好，不管学什么，其他的一切她不在乎，所以不重要。

　　吵架嘛，总是吵不出结果的，尤其是跟这样强势的母亲。

　　所以我一个人回到房间关上门，她在客厅拔高嗓子骂我，说我这会儿肯定正在心里骂她咒她早死，说我就是个心理阴暗的人。

　　我说，吵架吵完了就是吵完了，我从来不干这种心里骂人的事，你会这么想只能证明你自己心理阴暗。

　　然后她就冲进来，拿手机砸我的头，不知道多少下，反正起了很多个包。

　　到了晚上，家里电视的会员是我的微信号，当天因为腾讯更新的原因弹出了，她又在外面拔高嗓子跟我爸说，肯定是那个畜生给我搞得，原话。

　　我当时也很生气，我就冲出去喊，你有病吧你凭什么说是我，你是不是傻逼（真的很生气）。

　　然后她就冲过来，拽着我的头发使劲往后，又砸了好几下头。

　　那天就这么过去，随后几天我一个人在房间，关上门，除了倒水上厕所吃饭不出去。但只要我出去，她就一定会在客厅冲我喊你怎么不滚出去。

　　我就想起她很爱看的知否。

　　墨兰小时候，林小娘生气在屋里摔东西，墨兰吓到了；长大之后，墨兰生气在屋里摔东西，林小娘骂她没规矩，不知道跟谁学的。

　　虽然我很不想成为她的样子，但我知道，如果我当了父母，我身上一定会有她的影子。

　　我讨厌那样，所以我不会要孩子。

　　然后就是昨天，连日的封闭之后，我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会经常有点发软站不稳，脑子也不是时刻清醒。

　　我去泡香飘飘奶茶，出门的时候被厨房的门槛绊了一下，奶茶洒了，滚烫的，浇在我腿上很多。

　　然后我就想，先去厕所把身上收拾干净，再回来擦。

　　我去收拾的功夫，她已经骂骂咧咧地冲上去擦地了。

　　从头到尾只关心她的墙布有没有脏，脏了洗不掉，地上黏糊糊的必须擦干净，没有问一句你有没有烫伤。

　　厨房门口的位子就那么点，她和我爸蹲在那儿擦，我寻思也没有我的地方，我就进去给烫伤的地方消毒擦药。

　　她就在门口边擦边骂，说我是蠢货没脑子，怎么就你洒我们都不洒之类的。

　　当时我就在想，你自己失手打翻杯子的时候，一地碎瓷片，你不记得；你自己不小心把卷纸掉进水桶好几次，浪费了不知道多少，你也记得。

　　当别人犯了错，你却可以堂而皇之的说，我怎么不如何如何…

　　更难听的话我不想复述，也不想放在心上，涉及到了人身攻击。

　　我听得烦，就进屋关上门。

　　她继续在门外骂，说我闯个祸无数人帮我收拾，自己怎么不知道动手。我就觉得很可笑，我只是想先去收拾干净在回来擦，事总要一件一件来不是吗？

　　你自己心疼墙冲过来，叫嚣着要我滚别碍事，这会儿又来指责我不肯自己动手。

　　并且她的骂人可以，你不能反驳，一旦反驳，就会发生例如手机砸头这种事情。

　　我已经懒得和她讲道理了，于是戴上耳机在里面不理她。

　　在我放音乐之前，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怎么不烫死你，把我墙布都弄脏了，蠢货。

　　后面一定还有更难听的，只是我不想听，所以戴着耳机躲过去，那天大概也得骂个四五小时吧，不太清楚。

　　然后就是今天。

　　我在码字。

　　跟朋友说：这个妈就是脑子有问题（小说人物），如果她前面听见了，也会知道我们在说小说。

　　她就认为我在骂她，然后冲过来砸我的键盘。

　　说真的，键盘比我命重要，我就趴上去挡了一会儿，现在肩膀还在痛。

　　然后她说，你写出来的都是些垃圾，根本不值得看，每天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就你写的那破玩意倒贴钱也没人看。

　　说实话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我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家里电脑是三年级买的，到我高二的时候已经很老很老。有一天电脑打不开软件，她直接跑来骂我，说我偷玩电脑把电脑弄坏了。

　　诚然偷玩电脑是真的。

　　然后我爸去重启了一下，好了。

　　第二天过年，饭桌上我根本不理她，她说什么我都不理，然后她挡着亲戚的面，骂我白眼狼，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我说，你昨天冤枉我了。

　　她说，我是你妈，没有妈跟孩子道歉的，我愿望你怎么了？我生你养你还不能冤枉你了？

　　再然后，就是刚刚，凌晨两点半。

　　我睡不着，在码字（关着门的），她忽然从卧室冲过来，说我打字吵她睡觉，我说哦，然后准备拔掉外接用薄膜。

　　她看了一眼我的屏幕，说又在写这些垃圾，一天到晚有什么用，赚的钱不够喝杯奶茶，

　　然后就撕了我旁边放着的大纲（关山月的）。

　　小时候她也撕过我一个厚厚的本子，那是我最初写的故事。

　　完结v的时候，有一条挣了五十，我是挺开心的和她说，她也说了类似的话，顶什么用不够你买杯奶茶之类的。

　　我好像一下子发了很多牢骚。

　　被封闭一个月，我真的每天都很窒息，偏偏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长里开明讲理的，永远不肯反思自己的问题，永远是我的错。

　　我说过毕业之后，一有工资我会立刻搬出去，她总觉得我工资就那点，我不可能搬走的。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无法接受长期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

　　八月山茶一直在断断续续更新，非常不想我几乎每个月点亮所有小花的风格。从十号开始，只要断更，就是吵架了，当天我的情绪不足以支持我写出江老师和甜甜的爱情故事。

　　其实，我写的是很垃圾，我自己知道，但我不会一直垃圾下去啊，谁不是一点一点积累、一点一点吸取经验，然后越写越好的呢，我又不是神。

　　就那一瞬间我忽然想放弃了，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认为我一事无成，但我总有能做好的事情、能坚持的事情。

　　其实大多数时候她也还好，但中国的家长，总有这种改不掉的居高临下，总会专制暴虐不自知。

　　我从没否认过父母的爱，同样，我也很爱他们。

　　但有些过于窒息的、以爱为名的伤害，我承受不起。

　　谢谢你生我养我，但你是不是真的还记得，我已经成年，是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属品，不该承受你莫名其妙的怒火，更不该成为你的撒气桶。

　　…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例如学习），为什么要求我必须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