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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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杀了她。”
1号扭头去看13号，另一张喜笑颜开的脸。
她的身后不远处，是沉默不语的50号和88号。
“拜托，她想弄死你唉！”
“你看到了，我没事。”
“你没事是因为你与众不同，换做别人就死了。”
“与众不同……”
13号凑近过来，她像小狗似的闻了闻1号，皱了皱鼻子，用手扇了扇，一脸不悦。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是7号的。”
“我知道，我很讨厌。”
“你从以前开始就很讨厌7号。”
“对，因为她抢走了你，抢走了本该由我一开始就站着的位置。”
“所以你杀了她。”
“你很在意我杀了她？拜托，明明是她先对你动手——”
13号嘟囔着嘴，“而且，她不是我杀的，我想动手的时候，hunter先开了枪。”
Hunter？猎人？
“很奇怪嘛，这里是猎场，不就该有猎人。”
13号笑嘻嘻的，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凶狠。
所以，7号说的，他们逼我，是指hunter。
号码孩子们作为失败的实验品，不仅仅是猎场里的互相厮杀的猎物，还是被捕猎的猎物。
有点意思。
“你见过hunter？”
“怎么会，我也就比你早来那么一会会，不过所有号码孩子都会在进入猎场的时候被告知到两件事。”
1号转过头，海蓝色的眼瞳注视着13号。
13号狡黠一笑。
“果然，你不知道。”
果然，你是与众不同的，13号心想。
“告诉我。”
“可以，”13号戳了戳自己的酒窝，邀功似的，“Kiss me。”
“……”
1号不明白为何她们如此热衷于亲吻。
基于理论，她明白或许是因为喜欢，因为爱。
但她的爱，她的情感早在试验中被逐渐剥夺，方才的重生，虽说重构了仅剩的情感粒子，可实际早已不是正确的道路。
“真是不解风情。”
13号主动揽住了1号的脖子，在她过分白皙的脸上留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她在她耳边轻语：“I love you，One。”
1号面无表情推开了13号。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无情，不过比起你对别人毫无条件的顺从，这个抗拒的反应我很满意，这让我觉得——我是不一样的。”
13号笑嘻嘻的，月光洒在她的满头金发上，从头到脚，仿佛月夜女神般。
“可以告诉我了。”
“两件事，很简单，我想你也能猜到。”
“互相厮杀，因为赢了被承诺可以活；互相厮杀是号码孩子间的，单向虐杀是hunter对号码孩子，失败未死的一定会被hunter清除，大概这样吧。”
“基本对了，我的1号果然聪明，不过补充一点，虽说黄金面具承诺了剩下的最后十个可以给活下去的机会，但我是不相信的，另外，号码孩子间的厮杀和hunter的单向虐杀是同时进行的，像7号这种，只是hunter顺便的而已。”
1号双手插进红白混杂的脏实验服的口袋，环视了一圈四周。
“我找过了，hunter很隐蔽，凭现在的我们，找不到的。”
敌在暗，我在明。单向虐杀，生存游戏。大人们真是会玩。
“1号。”
13号在喊她。
“什么事？”
“你是不一样的，1号，所以我相信你。你会带我离开这里的，对嘛？”
13号的眼睛里撒满了星子，满是希冀。
可她凭什么可以允诺人家，别人又凭什么擅作主张将希望安在她头上？为了活下去，互相利用并不可耻，但套上冠冕堂皇的说辞便令人作呕。
“我承诺，在你决定杀掉我之前，我会一直保护你。”
“杀掉你，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杀掉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13号无视掉远处的50号和88号，开始拥吻1号的脖子，脸颊。
金属地板在月光下倒映出清晰的剪影，隐藏在黑暗里的旋转木马缤纷绚丽，紧握的拳头和咬牙切齿的吱吱声被响起来的舞池音乐所掩盖。
13号拉着1号的手，迈入了灯火灿烂辉煌的旋转木马区域。
*
“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
陆星抱着温落落七窍流血的身体，不住颤抖。
她不怪温落落从飞天扫帚上把自己推下来，那是她活该，她忘了柳柳，忘了自己为她取的名字，忘了温落落这个人，还答应宋珙图会杀了温落落。
她忘了神眼，忘了猎场，忘了hunter，忘了13号，甚至忘了温落落。
更过分的，她在前面的2097次模拟里，都残忍的杀掉了落落。
是陆星活该。
温落落怎么能再陪她死第2098次，哪怕是虚拟的，也不可以。
旋转木马，火焰，鲜血，厮杀，原始的火药硝石味，惨叫声，颠倒的世界，恐惧的脸庞，回忆犹如潮水般，肺里挤满了水泡，窒息般的痛苦萦绕着身体的每一寸。
天气预报的飞艇播报着黄昏的降临。
风速稍弱，云层翳日。
温落落没有回答。
蜡黄惨白的日光浇在烫人的柏油路上，浇在温落落死白的脸上。
空荡荡的蝴蝶乐园没有游客。
没有飞舞的蝴蝶。没有希望。
陆星扒着温落落的肩膀无声地张嘴，她用颤抖的手去抹温落落脸上的血。可越抹越脏，她不由得发狠似的低吼，干脆地将不听话的右手给折断了。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温落落的肩窝里。
浅淡的柏木花香里掺杂了令人呕吐的鲜血味，清澈的山泉浑浊不堪，红色的水流一路潺潺向前，整座山空了，沉寂了，树木的叶子枯黄，涧风凄厉。
一切都失去了生机。
落落死了。
明明是自己活该，可她又一次……
陆星的牙齿被咬的崩裂，海蓝色的眼瞳里聚满了恨意。
她艰涩道：“下一轮。”
熟悉的白雾和交错重构的数据并未出现。
陆星的眼角绯红，肩膀轻颤。
“下一轮！”
空荡的蝴蝶乐园里回荡着她歇斯底里的喊叫。
“下一轮！”
“下一轮！”
“我TM说下一轮！宋珙图，你聋了？”
高高吊起的眉梢，极其罕见的，传说中的死神，脑门上布满了名为愤怒的青筋。
饶是如此，世界一尘不变。
愤怒无法改变世界。
“宋珙图，你给我听着！”
“我要你立刻！马上！开始下一轮！不然我杀了你！！！”
浮尘在微光中漂浮，被恐吓得四处颤飞，黄昏太短，夜幕仿佛骤降。
沉沉夜色，黑色的巨大幕布笼罩着这方真实而虚假的世界。
路灯洞开，节能制造的路灯总是光芒正好，可此刻却格外锃亮得刺眼。
陆星亲了亲温落落的唇角，不顾断掉的手臂，将温落落打横抱了起来。
温落落的身体已经僵了。
美貌的脸上泛着尸体的青白，翘长的睫毛犹如标本般根根分明。
她是红色的蝴蝶。
现在蝴蝶成了标本。
陆星明白，这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纵然明白，纵然清楚一切都是庞大的信息系统构建出来的虚拟幻境测试，她仍然感到无比痛苦。
痛苦她的残忍，痛苦她的毫不犹豫。
痛苦遗忘，痛苦她是怪物，是死神。
“知道你还活着，真的很好。”
“可惜时间过去了实在太久，我不像我，你也不是原来的你。”
陆星的身影挺拔得像是冬日里落满雪的松柏。
沉重的脚步踩过长长的砖石道，血迹如路标般一路蔓延，直抵海底世界。
陆星低头，再次亲了亲温落落的眼睛。
随后，抱着温落落，坠入了海底世界。
*
满头银发的纤瘦少女，正对着海底隧道里的大白鲨出神，浅淡的海水悬浮在她的头顶，隧道里的小灯被染成蓝色，她的神情专注。
甫一听到人声，便侧过头来。
比海水还要潋滟的眼睛，点了满天星辰，银发仿佛黑暗里的烛火般闪耀。
少女露出一个微笑，她的一侧隔着玻璃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大白鲨。
混合着血腥残暴却又奇异温柔的场景，如同锤子般，一击敲开了懵懂少女的心。
温落落记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1号，也就是陆星的场景。
“你说这世上有美人鱼嘛？”
“或许，有。”
1号站在海底隧道的走廊里，微蓝的光映着她如玉的脸，胸前别着6号号码牌的女孩子站在不远处，笑嘻嘻地问她。
“何以笃定？”
1号从漂亮的大白鲨身上移开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陌生的女孩。
6号被她狼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心中发憷，只强装镇定。
她把手背在身后，上前几步，歪歪可爱的小脑袋：“我不是嘛？”
1号怔了几秒，旋即拍了拍手。
“突然冒出来的美人鱼，真有意思。”
这生存游戏真是花样百变，都快结尾了还有新花样。
“有意思吧，那要不要和我这条美人鱼交个朋友。”
“朋友？”
“你叫——”
“1号，我是1号。”
1号斜睨了一眼6号的号码牌，不动声色。
“一号好难听啊，你有名字嘛？”
“名字？”
“是啊，独属于你这个人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字。”
“那我没有。”
“那我给你起一个吧。”
1号敛了敛眼皮，“好。”
“叫陆星吧，怎么样？”
“这里是海底，你是陆星，你是海底世界的陆星，你的眼睛很漂亮，海蓝色的，像星星一样会发光，你是陆地海底的星星，是独一无二的。”
“好，我是陆星。”
“那你是柳柳。”
6号不明所以，“为什么是柳柳？”
“因为你——”是6号。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像666号。
“因为你朝气蓬勃，就像春天的柳树柳枝。”
“所以你是柳柳。”
“你是陆星，我是柳柳，那我们是好朋友了，我们可以一起看大白鲨嘛？”
陆星点点头，她和柳柳，肩并着肩，在这寂静神秘的海底世界里，静静地看黄色的鱼群在珊瑚丛里穿梭，看大白鲨露出血腥可怖的獠牙，看永生不死的灯塔水母……
看海洋，看生物，看平静，看生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