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蛊》白芍儿

9、第八章

　　—第八章—
　　缝制嫁衣这件大事，花辞树全权交给了阿苓来办。
　　两人要成婚的消息，也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因为花辞树打算带山月回无妄山以后再成婚。
　　在此之前，万蛊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处理和交代。也就是这两日，阿苓和花辞树都忙得很，只有山月一人如以往每日一般，闲得发慌。
　　但是阿苓的忙碌，让她有了许多机会可以离开这个小院子。特别是深夜，阿苓不再守着她的床边睡，她怕晚上缝制衣裳的烛火影响到她休息，花辞树在门内给她安排了别的住处。所以这几晚山月每次都装睡，等阿苓离开了，她就趁着夜色到处寻找一下门主令牌的踪迹。
　　最后除了花辞树的主屋，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发现。
　　这其实在山月意料之中，但她不敢太靠近他的房间，怕他会有所察觉。
　　可她时间不多了，今夜她必须试试。

　　山月施展轻功落到了花辞树的房后，里面亮着微弱的烛光，窗上有两个人的剪影。
　　她屏息凑近，依稀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叔父，我心意已决，这是我和万蛊门唯一的活路了。”
　　这是花辞树的声音，低沉沙哑，让山月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你说的我明白。你秘密北上，将五皇子和平北将军赶尽杀绝，皇上对着你说要加以赏赐，但很快就会杀你灭口，到时候整个万蛊门也都得陪葬。这些我都懂，可是……”说话的应该就是花辞树的叔父，山月听他说过，这人是他父亲的弟弟，如今万蛊门的掌事。当初也是他，把花辞树从无妄山请回了万蛊门。
　　“我想活下去，就不能再出现在江湖之上，万蛊门众人想活下去，也必须彻底离开这里。”花辞树打断他道。
　　掌事无奈道：“好，那就当是为了保全万蛊门门众，但你真的要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此隐匿山林，放弃将来重振万蛊门的机会？”
　　花辞树淡淡道：“此事与她无关。万蛊门解散，这也是我阿娘的意愿。”她本就不想背负起一整个门派的命运，她最初，只是想和心爱的男人共度余生罢了。
　　而他，也是一样。
　　“你当初把这女子留在万蛊门，我就不同意，但你瞒了下来，我也当做不知道。如今一年了，你却说要娶她，带她回无妄山，然后让我传出你被刺杀的消息，解散门众。”他言辞激烈，“那如果她只是骗你，像当年鬼煞门门主……到时你后悔了，又该如何？”
　　花辞树似是轻笑了一下：“她如果骗我，那我也心甘情愿，又何谈后悔？”
　　掌事似乎是无话可说了，他叹了口气，最后道：“门主令牌在何处？以防心怀不轨之人利用，你便销毁了去吧。”
　　花辞树顿了顿，眼睛似乎往后院方向瞥了一眼，还是答道：“令牌在我身上，很安全。即使被心怀不轨之人拿到，也不可能只凭一个令牌再召集到已被解散的门众，还请叔父放心。”
　　掌事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和你爹娘，都不喜被万蛊门束缚，却都难逃这命运。如今这结局，也算是最好的了吧。明日子时，我会传出你被刺客刺杀身亡的消息，继而解散万蛊门。届时就算是皇上也追查不出什么，你便在此前带着那女子自行离去吧。”
　　花辞树闻言向他深深地行了一礼，道：“叔父，万蛊门最后就交给你了。侄儿不孝，叔父教导之恩，此生难忘。”
　　掌事扶起他，情绪万千，却也只能感慨道：“阿树放心，叔父生是万蛊门的人，死是万蛊门的魂。你幸福自由了，我也算对得起我哥和前门主的在天之灵了。”
　　……
　　听到这里，山月怕再待下去会被发现，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回到房间，山月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整理思绪。
　　她已经知道了令牌在哪儿。
　　接下来，她只要在他明日带她离开万蛊门之前杀了他，拿了令牌，将他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埋了，再回鬼煞门把令牌交给楚澜，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花辞树在舆图上给她指过无妄山的位置，离京城不近，快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才能抵达。她如果随他回了无妄山再杀他，是绝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回鬼煞门的。
　　在明日子时之前杀了他，她再离开，他叔父也只会以为他们已经远走无妄山。等万蛊门解散，世人也都会认为万蛊门门主被刺客刺杀，没有人能把此事追究到鬼煞门头上来。
　　天时地利人和，这是山月最后的机会。

　　这夜，山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坐在红艳艳的喜床上，身着嫁衣，绸缎的盖头被缓缓掀开。
　　她看到他一袭白衣，手拿长剑，扔掉红盖头，他把剑毫不犹豫地刺入她的心脏。
　　然后他挑眉轻笑，一如山月记忆中的那个模样，对她柔声道：“山月，你爱上我了，所以你该死了。”
　　山月从梦中惊醒，手捂在心口，疼得她难以呼吸。
　　呆坐良久，直到天色蒙蒙亮，她起身，穿衣佩剑，走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