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89、第八十九章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说着话，楚希宥手插进兜里，微低着头，唐延叽叽喳喳说了什么，楚希宥就低声笑了。

　　林焰眯着眼，怔怔看着他们，胃里好像装了全自动滚筒洗衣机，白酒在里面滚了又滚，估计都该酿成别的液体了。

　　孙鹏飞的酒也瞬间醒了大半，他小声问，“说啥呢，能听清么。”
　　林焰：“听不清。”

　　突然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安静了下来，唐延小声说了几个字，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她显得有点局促，然后楚希宥也答复了几个字，之后竟然先转身走了。

　　“怎么感觉不对劲啊，就这么把一个女生扔这？”孙鹏飞说。
　　林焰沉默，他的视线始终跟随走得干净的楚希宥后脑勺，看到他快要消失在视线尽头，把抽了不到一半的烟柱碾灭在地上。
　　“怪热的，我们也上去吧。”
　　“哎，等等。”孙鹏飞也只能快速掐住烟。

　　两人跟上去，跟楚希宥拉出了五六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朝同一个地方走着。
　　就这短短上二楼包厢的路，楚希宥没走十几步，就又被其他女生拦住了。

　　林焰和孙鹏飞的脚步也无意识地停住，不期然变成了蹲墙角。

　　“楚，楚神，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学生会……”
　　“记得，王楚怡是吧？我们之前还一起值过班。”

　　这次两个人的声音都能听清了。
　　女生好像因为楚神能记得自己而显得很兴奋，她的脸色不正常的红，连脖颈子都红透了，估计也喝了不少酒。

　　王楚怡笑颜灿烂，眼尾和嘴角都勾的厉害，眼珠子蒙上一层细闪无比的光，在远处看来都不知道是因为快哭了还是太激动了。

　　“哎呀！”突然王楚怡好像被自己左脚绊右脚，差一点在走廊狼狈地摔一跤，幸好被楚希宥眼疾手快抓住了胳膊。
　　“小心点，你喝酒了。”楚希宥说。
　　“……”女生低头不语，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酒醒了。

　　楚希宥放开她的胳膊，尝试问，“你们班在哪个包厢？我送你回去，要么把你朋友叫来……哎！”
　　正说着话呢，本来还呆愣愣看着自己鞋底的王楚怡，不知道突然哪根筋搭错了，猛地扑上去给楚希宥来了个熊抱。

　　“哎！同学？放手，你别这样——”因为是女生楚希宥又不敢直接把人摘出去，双手无力的举着，站在走廊上他还得尽量把重心往前放以防自己摔下去。
　　可够他忙的。

　　王楚怡应该也是一时间被酒精催昏了头脑，这一扑好像用上了她全部的理智和勇气，也就抱了不到三五秒，之后立马放开香喷喷的楚希宥，转头跑没影了。

　　林焰和孙鹏飞在后头看了全场，直看得一愣一愣的。
　　“哇，到了楚神那级别，美女都是上赶着投怀送抱的啊？”孙鹏飞在旁边忘我地感慨，没看到林焰逐渐变成酱底色的脸色。

　　“我下去再抽一根。”林焰冷着脸，决绝地掉了头。

　　林焰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火气大步来到了下面，往上下口袋都拍了拍，竟然烦躁地意识到自己没带烟。
　　妈的。

　　他狠狠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看它咕噜噜停在不远处某个女生的脚边。
　　林焰起先没注意这个女生，可这身影好像正直直朝自己走过来，站定在了自己两步远的距离。
　　林焰不耐烦地一抬头，竟然看到了韩雪婷。

　　被自己放了两次鸽子，又甩了自己一巴掌的那个人。

　　这下火气和烦躁都先偃旗息鼓，警惕和尴尬打出了头阵。
　　韩雪婷高三上学期还是八班的，到了下学期竟然考进了三班，这在老师们当中是个很热乎的消息，于是林焰也时不时听到了一俩耳朵。

　　“嗨。”韩雪婷还真就是来找自己的，林焰看她跟自己打招呼，觉得自己的左边脸颊又隐隐作痛了。

　　“嗨……”林焰的视线斜着，没太看她。

　　其实他俩没什么话可说的，彼此面面相觑着沉默了几秒后，韩雪婷笑着，突然问：“楚神对你还好吗？”
　　等林焰听清对面说了什么，他的视线瞬间转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韩雪婷歪头，好像更疑惑他这幅反应是干什么，“你俩不正交往吗？”
　　“啊？呃……”林焰拉长了声音，心跳的频率瞬间从80奔到120，最后小小的“是”几乎含混着吞在了喉咙里。

　　韩雪婷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幅反应，马上解释：“啊，这个就是，我一向感觉很准的，是我自己猜的，我也没跟别人说。”
　　“嗯，谢谢。”林焰只能这么说。

　　“所以，楚神对你好不好？”韩雪婷又问。
　　林焰想了想：“挺好的，非常好。”
　　比他之前想象的所有加起来都更好——楚希宥会无时无刻都顶着一个明晃晃的红色体温计，把“我爱你”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韩雪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太好了。”她说，“我喜欢的人，就算跟别人谈恋爱也得享受最好的恋爱。”

　　“……”林焰对这种不带任何暗示、直戳重点的直球毫无招架力，整句话只听得他双耳发红，眼神躲闪到快要背过身去。

　　韩雪婷：“焰哥，都快毕业了，我能不能最后拜托你个事儿？”
　　林焰回过神：“拜托？你说，我尽量帮。”

　　韩雪婷往前站了一步，已经离林焰很近了：“焰哥，我最后抱你一下，你应该不介意吧？”

　　……？
　　林焰想到了刚扑到楚希宥身上的那女生。
　　“不……介意。”他说得有些迟疑。

　　马上散发着好闻的花香味的手臂虚虚地圈住了林焰，好像是适应了两秒，手臂越圈越紧，林焰都有点呼吸困难了。

　　林焰把双臂贴紧身上，头用力后仰，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韩雪婷的任何部位。
　　韩雪婷感知到了他的僵硬，又笑了一下，在他怀里轻轻贴紧自己的脸，小声说：“谢谢，我想给自己的高中生活留个念想。”
　　“……”
　　林焰没说什么。

　　他突然理解了刚才扑向楚神的那个女生。
　　他要是她，还跟楚希宥一起在学生会相处过，最后指不定会更冲动，更疯狂。

　　林焰努力转了转自己被圈住的右手腕，在韩雪婷后背上轻拍了拍，安慰的意味明显。
　　以这个动作为信号，韩雪婷最后再用力抱住了他，随后马上放开人，笑着跟他挥手道别了。

　　林焰看着她转头跑，跑得慌不择路，慌里慌张撞到了一个男生。
　　被撞到的人竟然是神色莫名的楚希宥。

　　嗯？
　　他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楚希宥眼皮往下，略微扫了一眼韩雪婷，之后就朝着林焰走过来了。
　　好像……心情不咋地啊。

　　楚希宥：“我们班聚餐结束了，他们商量着去练歌厅呢。”
　　林焰喉咙有点干涩，凭什么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应该是他先兴师问罪吗？

　　“哦，那你去吗？”
　　“肖晓和何姐发话了，说牵着也要牵我们去。”楚希宥说。
　　“哦，那走吧。”林焰说。
　　“嗯。”
　　楚希宥用手机叫了一辆车，每次楚神一叫车，因为他的牛逼光环，车立马两分钟内立正报道，林焰回头看了看，问道：“再叫两个人一起坐呗？位置也够。”
　　“不用。”楚希宥拉开车门，把林焰往里塞进去，自己也坐进来，干脆利落关上门。
　　“……”好吧。

　　坐在宽敞的商务车，背靠柔软的厚垫，林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一条条穿过，随口问，“去哪个练歌厅？”
　　楚希宥：“不知道。”
　　林焰：“哦。”
　　等等。
　　林焰飞快转过头来，“不是，你都不知道你怎么过去？”
　　楚希宥好像正进行沉默修行，对于他的质问说了句狗屁不通的“没事”，之后就闭目养神去了。

　　商务车在夜晚飞速奔行，因着酒劲，林焰也有点昏昏沉沉的，他的眼皮半瞌半拉，等他在一次急转弯中头猛地磕上车窗户，酒不仅一下子醒了，连旁边的楚神也惊得直起了身。

　　“师傅，您开稳妥点，大晚上没人追你。”楚希宥轻皱着眉，语气不快，他拉过林焰的脸仔细看额头上磕红了的小红点。
　　“那是我的问题吗？突然有个小单车突然闯进来，你让我怎么着？嗐你这说话——”师傅好像对那句指责很不服气，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就这么点事。”林焰说着拉下楚希宥的手，他觉得师傅正用后视镜看着他们，刚楚希宥的手摸上他脸的时候，师傅的脸色可谓是惊恐交加，又疑惑又厌恶。

　　酒这么一醒，林焰往旁边一看，这路口怎么越走越熟悉？
　　“哎哎柚子，”林焰忙说，“你是不是定错位了，咱这是往家里走啊。”
　　“嗯，”楚希宥懒洋洋地说，“没定错，就回家。”

　　林焰：“？”
　　为什么今天的楚神这么的……难以捉摸。